第71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8】

“娘亲死了——”指了指自己，笑：“我杀的。”

萧若离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微笑。忽然想到了海。海最汹涌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惊天动地的——寂寞！

“我那时，八岁。”苏染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的亲生娘亲，是个倾世的绝代佳人，父亲很爱娘亲，当然，娘亲也很爱他。”

“娘亲的家族是隐世家族，鲜为人知，父亲与娘亲的相识遭到了家族里的强烈反对，但娘亲依旧嫁给了父亲。”

萧若离没有说话，因为知道她此刻只需要一名合格的听众。

“那年，得知娘亲怀了孩子，于是他们想让她的孩子继承家族，强行把娘亲带回了族里，以求把孩子留下，并且告诉父亲宣布娘亲已经去了。”

苏染笑得高华清雅，四平八稳道：“当然，父亲并不相信，四处寻访，却仍旧找不到，最后也不得不相信。娘亲也因为长期郁结难舒。于是我刚一出生，娘亲便疯了，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

“娘亲疯了，他们只得关着她。因为我还小，需要人照料，只能把我交给族里的老人看护。”

她闭上眼睛：“萧若离，你知道吗？苏染这一生只见了娘亲八面。就是每年的生日当天，苏染才被允许跟娘亲见上一面。”

“虽然....她已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女儿。”

苦痛兜头罩过来，压在萧若离心上，引起阵阵战栗。

“苏染每每见着她，就想这样绝代芳华的女人，如果自己自己疯了，一定会生不如死。”

她转向他，淡淡问：“萧若离，是吧？”

萧若离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许....活得没有尊严，的确生不如死。”

苏染点头：“我也这么想。”

“恰时族里亦容不下她。”云淡风轻的声音，“八岁生日那天，他们让我将一瓶毒药给娘亲喂了下去。我亲手.....杀了她。”

萧若离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染、儿。”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回忆了。

“他们连灵堂也不给娘亲设一个，我在娘亲的屋外，不断喘息、呕吐。那种感觉，你明白的。”

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那是苏染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任性。”

“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是独一无二的苏染。”

“我知道，上天不会眷顾我，但我更明白，苏染已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击垮。”

“既然上苍无法救赎我，我便自我救赎——我要与天争斗！”

苏染凝定了眉目，清雅微笑。

她望着他，不疾不徐道：“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伤我的人，付出代价，然后站在至高处，傲视天下的神灵成就永垂不朽的神话。”

萧若离眉心一跳。

半晌，才大笑出来，道一声：“不愧是我的染儿！！”

这样敞阔捭阖的论调，世间众人又有几人敢说敢做？！

心痛，怜惜，更多的却是倾服敬佩。

这个女子，没有被命运所击垮。

即使现实再残酷，她也不低头、不屈服、不认命、不认栽。

她挣扎、争斗、抗争到底！

即使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绝不回头！

萧若离发现，自己有时不太懂苏染。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哪有平静淡漠地旁观芸芸众生。

一旦展露，便是远胜于男子的坚韧坚持坚定坚守到最后一刻，决绝得可以舍弃一切，锋芒至无人敢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