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扎手的刺猬
石敢当见李三那一副孩子气的赖皮相儿越发地开心,顺手拿起刚才为李三疗伤时放在地上的皮匣子,看着李三调侃地说:“这就是咱们李大侠折腾了一宿,差点儿没把小命儿都搭上才搞到的战利品?”
李三瞄一眼那皮匣子,把手里的一块点心揉进嘴里,腾出手来,一边嚼着点心一边拿过大师叔手上的皮匣子,打开盖子抽出里面的手枪递过去。咽下嘴里的东西,神秘兮兮地说:“大师叔师父,你老可别小看这玩意儿,这就是谢干爹所说的德国造手枪,一搂狙那子弹能打出十几丈开外,我谢干娘就是用这玩意儿给打……打死的。”
提到谢干娘,李三喉头哽咽,使劲眨巴几下眼睛才没让眼泪流下来。石敢当接过手枪,小心地摸挲着那明光锃亮的枪身、枪管儿,那神态谨慎极了,仿佛捧着一只扎手的刺猬,随时都提防着可能被扎到。摸挲一会儿,恋恋不舍地递给李三,嘴里叨咕一句:“这破洋玩意儿,忒复杂咧,可不是咱老百姓能玩儿得转的,弄不好就被它给炸着了。”
李三接过来,撇撇嘴,又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受伤的肩膀,不屑地说:“哼,那洋人也是人呐,他们能玩儿得转我们就玩儿不转?我就不信这个邪。回去以后我要好好琢磨琢磨这玩意儿,非玩儿的比他们还好不可。”
石敢当赞许地看着他,没言声,默默地收拾东西。李三把手枪重新装进皮匣子用大师叔的面罩裹了,塞进放点心的包袱里。然后,小心翼翼从怀里又掏出个非常考究的小铜匣子,双手捧给大师叔,不无炫耀地说:“大师叔,您再看看俺这件宝贝。”
石敢当接过小铜匣子,立刻眼前一亮。及至打开匣子盖儿,不禁大惊失色。捶胸顿足说道:“哎呀我的天神,傻小子这下你可真的惹下大祸啦!”
“咋地啦?这匣子里有大宝贝?”
李三不解地瞪大眼睛问。
“要是宝贝感情好了呢,这可是直隶总督的官印呐。”
“官印?啥叫官印啊,让我看看。”
李三好奇地从大师叔手里拿过那件宝贝,仔细端详起来:那是一枚方形白玉石印章,上半部是一个龙头形状,那龙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而且被使用者的手指磨得光可鉴人。细看印章上的字体是满汉两种文字,使劲儿琢磨,依稀可辨那汉字是篆体的‘大清直隶总督’几个字。李三把那印章用嘴‘哈’一下,在胳膊上戳了一下,鲜红的‘大清直隶总督’几个字更显清晰了。他觉得挺好玩的,拿起来又要戳,被石敢当一把夺了过去,颤声说:“你这孩子,忒不知道深浅了,这印章可不是好玩儿的,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知道吗?”
见大师叔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李三心中也是一凛,可嘴里仍然若无其事叨咕着:“不就一个破印章么,至于吓成那样儿?”
石敢当显然心有余悸,把印章装进铜匣子后立刻揣到自己怀里,前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我的傻孩子啊,这事儿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呀。这官印是啥呀?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直隶总督乃当朝正一品大员,多少老百姓身家性命都在他的手心儿里攥着呢。那做官的丢了官印就是丢了性命啊,咱偷了官印,那也是杀头之罪呀。”
“哼。杀头?咱这就把这破玩意儿扔河里喂王八去,谁都找不到,死无对证,不要说直隶总督,就是那弯隶总督来了又能把我咋着呀?”
李三撇撇嘴,一脸的无所谓。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你可知道天津那直隶总督是谁么?”
“是谁呀?总不会是皇上吧。”
李三仍然一副泰然自若,没事儿人的样子。
石敢当则是越发地忧心忡忡,唬着脸说:“这天津的直隶总督李鸿章虽然不是皇上,但作为大清重臣,就连皇上也要敬他几分的。你今天夜里进的就是那李鸿章的内宅呀,在他的宅子里出这么大的失窃案子,我估摸着现在整个天津城都该闹翻天了。”
李三恨恨地说:“那好呀,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手下的一个破统领就可以平白无故地枪杀老百姓,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脸眼皮都不带眨的,想他这个什么直隶总督更不是啥好饼。丢了官印,让皇上把他杀了那才好呢,杀了他咱这地界又少个祸害,少个刮地皮的赃官。”
李三这一席话,让石敢当非常感慨,连声说:“好,好,我就喜欢你这股虎劲儿,只是……”
“哼。怕啥呀?我李三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任何人的。让他们追吧找吧,天塌下来有地接着,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还就豁出去了。”
“好小子!有种!看来我那云海大师兄真没看走眼。走,咱爷俩回沧州。”
石敢当拍拍李三的肩膀,俩人一前一后踩水过河,直奔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