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病

直隶总督李鸿章拿到失而复得的‘大清直隶总督’官印，揪了几天的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但听那几个浑身臭烘烘的保镖说，这官印是李三从附近居民区一个公共厕所里掏出来的时，李鸿章那怒火直冲头顶。写字台拍得‘啪啪’山响，跳着脚儿痛骂那几个保镖：“一帮傻x二百五，你们是干啥吃的？光天化日之下让一个乡下小子那么戏弄。更可气的是，几个大活人在那儿杵着，咋就让一个小毛孩崽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就溜走了呢？你们知不知道哇，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呢，包括那……”

说到这里，李鸿章打住话头儿，气得浑身直颤。那几个保镖紧着解释：“大人，我们见那铜匣子被一个小叫花子从茅房坑里掏出来，也挺生气的，可我们急着想看看那官印在不在里面，都忙乎着用衣服擦那盒子，没成想他们腿儿那么快，一转身的功夫就没影儿了。我们琢磨着，既然官印已经找到了，就没死乞白咧地去追他们。”

李鸿章见那几个保镖确实也已经尽了力，也就不再难为他们，再说看他们那一个个臭烘烘的样儿，确实挺狼狈的，于是挥挥手说：“嗨，现在说啥都没用啦。都给我下去换衣裳吧。”

“嗻。”

几个保镖诚惶诚恐退了下去。

见那几个人都出去了，李鸿章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可不知为啥，越是这样他越是放不下那个乡下小子李三。目送见那几个废物保镖出了门，他颤抖着手端起写字台上的茶盏，掀开盖子喝了一口茶水。刚才他实在是气昏了头，差点儿说走了嘴。几天来，他对内宅被盗的事儿一直讳莫如深。对手下只说丢了官印，丢手枪的事儿只字未提。因为，这件事儿有多棘手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丢手枪可比丢官印更让他心颤肝儿颤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呀，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回官印，他就悄悄到民间找高明的石匠，用相同的玉石雕刻一枚。如今这工匠创造能力不行，仿造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实在不行还有一个辄，就是托宫中好友找那刻御章的工匠买一个。他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年头儿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多出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可是，那手枪就不一样了。那德国造的洋玩意儿可是当年法国特使第一次来中国时，送给大清光绪皇帝的见面礼。光绪皇帝当时见他对兴洋务挺卖力气的，自己又使不着，就当做奖赏赐给了他。如今，自己把这御赐的宝贝弄丢了，万一哪天皇上高兴了问起来，该如何圆场呢？尽管这几年他一直在努力打造中国人自己的武器，也请过洋人帮助监造枪支，可真正的洋枪制造工艺始终都没有过关。

就为这事儿李鸿章越想越郁闷，可这郁闷又无从发泄。

本来，盗印者李三主动送回官印，他是非常兴奋的。当时，他就打定主意要留住这个叫李三的盗印少年。因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照面，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那个乡村少年燕子李三（他更喜欢这么称呼李三）了。细数自己身边那几个所谓的武林高手，贴身保镖，哪回不是在关键时刻先掉链子后翻车呀。简直就是白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压马的肉墩啊，太让他失望了。可这燕子李三就不同了，那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无论是那带点儿土气幽默诙谐的谈吐，还是那高深莫测的武功，都让他超级心动。尤其是他那一手不用瞄准儿就能命中飞蝇的燕子飞镖，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样的年轻人，如果真能招致麾下，稍加调教，当个贴身侍卫，或者封个侍卫军统领，甚至当个小参谋都是独一无二的人选啊。

可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个有用之才找回来呢？李鸿章犯愁了。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燕子李三。那天晚上，李鸿章又是独自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看书，审阅公文。可是坐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就站起来背着手里里外外踱步。走累了，就站到书架前翻书。翻着翻着，角落里一堆亮晶晶的小铁片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正是那天从李三手里扣下来的燕子飞镖。他当时顺手放在这里竟然给忘了，嗨，真是让那帮废物给气糊涂了。他拿起一个飞镖，放在手心里仔细欣赏，回味着燕子李三打飞镖时的神态，心里立时豁亮了许多。他把那几个飞镖抓起来，一个一个放在手心里欣赏。看着看着，他忽觉眼前一亮，接着兀自绽开笑容，‘啪’地一拍大腿，惊呼一声：“有了！”当即收起飞镖，喊来最亲近的那个贴身侍卫，吩咐道：“备轿，跟我去大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