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7章 山中遇险(3000+)
直到此时,李三方感到又累又困,饥渴难耐,环顾四周,荒山野岭,不用说人家儿了,连个会喘气儿的活物都看不到。李三顿时放松下来,绕过一蓬杂树棵子,见山石下面有一汪清泉,心中立时一喜,遂快步走过去捧几捧水喝了,又撩水洗了洗脸,提提神儿。然后,靠着山石喘口气儿,接着往山顶密林中疾行。
约莫又攀爬了有两个多时辰,翻越一道山梁,听听远处隐隐约约已经传来鸡叫的声音。抬头看看东方,天边已经开始发白,天快亮了,估计不会有人追过来了。李三这时才感到浑身酥软,上下眼皮直打架,两条腿也开始发沉。整整奔波了一宿,精神更是高度紧张,此时一旦松弛下来,只想立刻躺下来睡一觉。
越是想到睡觉,那一双沉重的眼皮越是撩不起来。
可是一想到身后可能随时有人跟踪,李三仍然不敢懈怠,他强打精神警觉地环顾一下四周,但见漫山遍野除了树木就是半人高的蒿草,再有就是隐藏在荒草中的山石。这些山石奇形怪状,有的像慵懒的乌龟,有的像大嘴蛤蟆,还有的像蹲坐着晒太阳的老头儿。李三无心欣赏这些,就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放倒,美美地睡上一觉。
正梭巡间,他的目光落在一处突兀的石砬下。那里背靠石壁,面对阳光。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枝跟石壁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石砬边上还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石砬顶端,遇到情况随时可以攀岩而上逃之夭夭,这不是绝好的天然旅店么?
李三越看越合适,当即朝石砬走去。谁知,没等走到跟前,忽然脚下一绊,接着‘扑棱’一下双脚踏空,整个身子瞬间跌落下去。
不好,有陷阱!
李三心里顿时一惊,不禁大叫一声:“哎呀!”
情急中他下意识地撑开双臂想按住四壁,制止身体下坠。但此刻为时已晚,上面的木棍浮草跟着‘噼里啪啦’掉在身上脑袋上,他伸手抓住一根掉下来的木棍,奋力别住自己下坠的身体。这一别多少增加了一点缓冲,李三一只脚蹬在木棍上,另一只脚蹬住井壁,双手抠着两侧石缝,抬头往上一看,身上的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仅用目光一测,这陷阱就足有两丈来深,再低头往下一瞅,心里又是一哆嗦:好险呐!那井底竟然插满了尖尖的竹扦子。想着如果就这么冷不防栽将下去,那身子不成刺猬也得穿糖葫芦。
是谁这么恶毒,在这深山之中设下杀伤力这么大的陷阱啊!想到此,李三浑身的神经又开始绷紧起来。既然有人设下陷阱,必定会前来查看,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赶快脱身。
心念至此,李三开始试着挪动双腿,让自己站得更稳当一点,不至于跌落竹签子之上。他很后悔刚才嫌累赘扔了那两个小簸箕,要是此时有那俩小簸箕,就不发愁了。嗨,后悔有啥用啊,想辙吧。
于是,低头思忖一会儿,缓缓劲儿,接着双手慢慢摸索着石缝,找寻有抓挠的地方。从上面掉下来的两根小木棍,此时派上了用场,既可以掏脚窝又可以当把手。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上挪动木棍倒着脚,竟然很快就攀到了半腰。往上看了看,用眼睛一量,估摸还有不到一个身位那么高了,李三站稳脚,暗自发力,身子随后往上一纵,双手‘啪’地扳住井沿,再一跃,整个人总算蹿出陷阱,落到石砬下。
到了上面,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石砬‘呼呼’地喘着粗气。本来奔波一宿体力就已经严重透支,又受到这么大一个惊吓,此时他再也支持不住,靠着石砬,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他刚打了一个盹儿,恍恍惚惚听头顶石砬上面有两个人说话儿。接着,一个尖尖的大嗓门儿就嚷了起来:“当家的,你看那陷阱!”
不好,真有人追过来了!
李三一激灵,一个鲤鱼打挺从石砬底下站起身,来不及细想‘哧溜’就钻进对面的松林之中,猫着腰左盘右旋跑出十几丈开外。怕那两个人追过来,见身旁有一棵粗壮的大松树,三下两下猴子似的就爬了上去。透过密密的松枝,紧张地听着动静。
他那里刚在树上坐稳当,就听树底下有人说话了,还是刚才那个大嗓门儿说:“当家的,你说这掉进陷阱的是人呐,还是狼羔子?”
“我看不像是人,你想想这么深的陷阱,人要是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扎死的,除非他会绝世的轻功,能长翅膀飞上来。”
“哎,当家的,你还别说,头些日子四道沟我大哥说,他们村老赵家雇了个外地小伙计,那个人能站在秫秸杆儿上刷房,拨玉米秸子跟拨跟草儿那么轻巧。”
“真有这事?瞎吹呢吧?”
“不是吹,我大哥亲眼所见呐。”
“真的?”
“千真万确。有一句假话我就是小狗子。”
“哎呀,要真有这样儿的神人,咱还真得回去看看。头些日子我到八道沟踩点,有耳目(打听)说,关内京东有个顶了瓜(叫人害怕)的主儿,在当地杀了人,跑咱这疙瘩来了,耳目说那人叫燕子李三,会使洋枪,飞檐走壁,平地里能跟燕子似的飞起来多老高,走路日行八百里小玩儿似的,是个响儿(叫人佩服)。”
“呵呵,当家的,要真是那个燕子李三掉下了陷阱,咱赶紧把他救上来,请到山寨,打个板儿供起来,专门教咱们飞檐走壁使洋枪。”
“你这净是瞎扯淡,方才你不是趴在井边看了个臭六够么?里面有人么?”
“没……没有。”
“哼,真是个猪脑袋,你就是拿脚趾头想想也该想明白了,真要是燕子李三掉下去,再有十个也飞走咧,还等着你救?嘁。”
俩人嘀嘀咕咕,穿过松林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李三把手从怀里拿出来,一直攥着枪把子的手心里满都是汗。他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里琢磨着,既然这山上住了土匪,白天最好别走动,免得碰见他们自找麻烦。可是到哪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歇脚儿呢?正思忖着,抬头往上一看,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当即想起云海师父当年在老柳树上安家的场景,不禁露齿一笑,伸手拽过几根树杈,往一起拢了拢,搭成一张舒适的‘床’,身子往上一躺,既舒服又软和,主要还是安全。有了这个小窝,不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香,醒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李三在树上伸了个懒腰,侧起耳朵听了听动静,感觉万无一失,这才从树上下来,穿着松林往东北方向疾行。
走了一段路以后,天越来越黑,而且没有月亮。
起风了,风吹得松林飒飒作响,松涛阵阵,仿佛山呼海啸。他不敢停留,甩开大步疾行,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前面树木渐渐稀疏起来,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一声两声的狗叫。
有狗就有人家。
李三加快了脚步。整整一天一宿粒米未进,只喝了几捧山泉水,此时他早已饥肠辘辘,恨不能立刻扑进哪户人家讨口吃的。想着,脚步迈得更快,影影绰绰地,他已经看到山坳里那点点灯火,肯定是个村子,遂径直奔那灯火走去。
正行走间,他突然感到脚下又是一绊,当即心下一惊,立时跳出一丈开外,他实在是被那陷阱吓出了根儿。待站稳脚跟,低头看去,立刻心花怒放起来。真是想冰吃下雹子呀,原来这脚下竟然是一块白薯地!适才正是那白薯秧子绊住了他的脚。这下就不用发愁饿肚子咧,李三赶紧蹲下身子,摸着白薯垄的裂缝用手一抠,就抠出来一块大白薯,攥着白薯用身边的干草擦几下,‘咔嚓咔嚓’就咬起来。
一块大白薯下肚,护住了心口儿,身上也有了精神。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着白薯垄又抠出来几块,塞进包袱里,手里拿一块一边走一边吃,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有了吃的,他不想进村了,当即脚下发力,绕过村子,翻山越岭继续赶路。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已经翻过十几道山梁。前面是一条小河,他紧走几步到了河边,捧起清亮亮的河水先猛灌几口。然后,把脑袋扎进水里,扑扑楞楞洗了个够。洗完,顿觉浑身清爽了许多。接着,又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块白薯,在河水里洗了洗,一边吃着一边往河边小路上走。
上了河边小路,李三辨了辨方向,正踌躇着不知往那边走呢,见对面来了个骑马的,遂往路边让了让。待那匹马走到跟前,他这才看清楚,原来那马上骑坐着两个人,前面坐一个穿红花布衫子的年轻姑娘,再看姑娘身后紧紧搂着那姑娘的,竟然是个身穿僧服的光头和尚。
李三看了心中顿觉讶异,所以当那匹马经过身旁时,不禁又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更让他疑虑大增。只见那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件僧服披在红花衫子外面盖住胳膊,再看脸上,鼻子以下都被一块大围巾包裹着,而露在外面的那一双大眼睛里面满含着泪水,更让他起疑心的是,姑娘从他面前经过时,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眉,而且身子拼命扭动了几下。那和尚则恶狠狠瞪了李三一眼,使劲儿挥起马鞭抽了那马屁股一下,那马儿负痛‘噌’地蹿出去多老远。
不对,这俩人肯定有蹊跷。
李三想到此,立刻返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