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化圣赎心
时光匆匆,悄然间一月已逝。这一日,海面上传来一阵欣喜若狂的呼喊:“呼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呐!可算是瞧见陆地啦!这一个月来,风雨交加,小船在波涛中飘摇不定,若再不靠岸,老汉我怕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咯!”
古今遥望着海平线处冒出的轮廓,兴奋得手舞足蹈。这一月的海上行程,可谓险象环生。他遭遇过遮天蔽日的风暴龙卷,那狂风呼啸着,似要将天地都搅翻;又险些被嗜血的灵鲨生吞活剥,那鲨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在船边徘徊;甚至还陷入迷雾魔域,四周混沌一片,方向难辨,若不是体内荒碑指引方向,他恐怕早已成为漩涡环流中的一缕亡魂。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古今稍作镇定,神识涌动,驱使着双橹如两道幻影般快速摆动。不多时,小船便稳稳地靠岸了。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大地沉稳的气息,然而身体的平衡感却还未完全适应,整个人依旧有些恍惚。
调整了一番气息后,古今弃了小船,大步流星地朝着内陆走去。回首这半年的经历,他虽如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泊,却也收获满满。无论是修为的增进,还是荒碑业书的获得,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唯有一点稍显遗憾,那便是一直未曾抽出时间静心沉淀,致使修为有些虚浮,隐隐透着德不配位的感觉。
心中有了决断,古今加快脚步,四处探寻适宜之地,想要夯实自己的根基。他健步如飞,跨越了连绵的山川,却都不甚满意。直至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苔原,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放眼望去,大地广袤无垠,平坦如砥,万里不见尽头。一丛丛、一簇簇的苔草藓植遍布其上,高些的如同芦苇水松,矮些的皆是泥藓莎花,这竟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沼泽。斑驳的平原上,池渚洲泊相互勾连,被那漂浮的绿植分割开来,稀稀疏疏的,就像老人头顶那稀疏斑驳的残发。
环顾四周,见渺无人烟,古今便放心地选了一处好地方。他盘膝而坐,取出两粒祛浊丹,收敛气息,凝聚精神,运转体内神能。随着血气和神识在体内运转周天,修罗体竟自发运行起来,体内血液瞬间逆行,周身泛起朦胧的赤光,宛如一尊杀神降临。与此同时,周身筋骨嗡嗡作响,微微颤动,寸厘肌肤表面逐渐浮现出道道纹路,从脖颈蜿蜒至四肢,细细一数,竟多达四百条。
如今这修罗体一旦运转,血液便如被强力泵压般飞速逆转,随之而来的是肉身机能的大幅提升。无论是行动速度还是思维反应,都呈倍数增长,以至于施展的身法都超凡脱俗。不仅如此,体纹形成后,肉身力量成倍攀升,筋骨韧性也节节高升,每一道体纹似乎都蕴含着法则之力,使得所施展的武学功法效果显著增强,威力更是大增。古今握紧双拳,感受着肉身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自信以如今的实力,单靠肉身之力,便能与四阶强者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
收起肉身之力,古今取出天渡经,轻轻舒了一口气,缓缓翻开,将念力浸入合苍鼎图中。刹那间,合苍鼎内充盈的念力如汹涌的飓风般呼啸而起,将鼎腹刮得猎猎作响。鼎身外的望犼、饕餮、龙凤、貔貅等神兽皆化作活物,在鼎口附近游走,身姿匍匐,虎视眈眈地盯着鼎内翻涌搅动的念识,发出阵阵威严的吼叫。鼎内的念力似乎并未被神兽的威吓所震慑,反而愈发亢奋,屡屡掀起汹涌的浪涛,似在挑衅。被如此藐视,神兽们怒火中烧,纵身一跃,扑入鼎内,与念力罡风激烈缠斗在一起。
这场鏖战持续了数日之久,终于在某一日分出了胜负。多日的苦战让神兽们精疲力竭,反观念风,也未占到便宜,同样已是强弩之末。但双方都不愿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唯有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吼!”风暴中的神兽们齐声怒吼,准备决一死战。见此情形,念力风暴也不甘示弱,稍稍减缓风力,积蓄力量,准备发出致命一击。“呼”随着一声尖锐的风啸声响起,双方迎头相撞,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在鼎内久久回荡。
一个时辰后,合苍鼎内风息声止,一切逐渐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咔咔”伴随着轻微的破碎声传出,鼎身周围缓缓浮现出道道裂纹,待龟裂纹路遍布全身,鼎骤然爆破,化作漫天尘埃。在鼎腹原本所在的半空之中,一颗白烟云珠缓缓悬旋着,还未等看清其详细模样,突然之间,便化作缕缕烟气向四面八方飘散而去,融入了古今的四肢百骸。随着烟气渐渐浸透细胞,一股如沐春风般的舒泰之感油然而生,沉浸其中,古今只觉得飘飘欲仙。
待到那舒爽之感逐渐消散,古今意犹未尽地缓缓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经书内的合苍鼎图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他不禁暗自感慨这奇妙的境遇。释放念力,古今周身瞬间气雾氤氲,这正是念力浓稠如气的征兆。不仅如此,内视之下,他竟惊喜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迈入念道三阶的分碎之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欣然窃笑起来。
将修为和神能尽数收回,古今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体内那蠢蠢欲动的荒碑所指引的方向,微微一笑,摩拳擦掌地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正思索间,他忽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只得先将目光投向当下,从长计议如何解决这食欲问题。
正所谓“瞌睡遇到枕头”,正当古今为眼前这片千里泥沼而愁眉不展时,敏锐的念识察觉到不远处的泥浆下有异物在活动。他狡黠地一笑,意念一动,紧接着便见一只尺许长的泥鳖从沼泽下窜了出来。放开念识仔细审视一番,古今发现这泥鳖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并非凡物,竟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灵兽,顿时令他垂涎欲滴。
再说这灵鳖,原本在水下惬意地酣睡,忽然感觉身体脱离了泥沼,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察觉到情况不妙后,也不管缘由,立刻奋力挣扎,企图挣脱束缚钻回泥中。怎奈古今眼疾手快,不等它深入泥沼便再次将其擒回。古今不由分说,引火架锅,准备将鳖壳上的泥汤洗净后下锅煮食。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谁能想到,手中的灵鳖竟口吐人言,开始讨饶求生。古今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举起灵鳖反复端详起来。“英雄,英雄!”又一声急切的呼喊从龟壳内传出,这才让古今确信无疑。“好久没遇到能说人话的灵兽了。”古今并未理会灵鳖的求饶,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听到这话,灵鳖立刻谄媚地接话道:“我不但会说人话,而且说学逗唱样样精通,望好汉饶我一命,也好在今后的路上给您解解闷。”“不必了,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伙伴。眼下我饥肠辘辘,正急需美食充饥。”古今舔了舔嘴唇说道。
见古今心意已决,灵鳖收起了讨好的姿态,转而悲痛欲绝地哀求起来:“若您一定要杀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得容我说出一个让您信服的理由。”古今见它还有话说,便暂时没有动手,调侃道:“那你说说看,若是能打动我,便是耽搁一天也无妨。”
灵鳖支支吾吾地说道:“呃……我生了痔疮,想想都让人恶心。”谁料古今却不以为然地说:“无妨,下锅前割掉便是。”说话间,古今又开始摆弄锅碗瓢盆,准备动手了。灵鳖此时心急如焚,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得鬼哭狼嚎地再次求饶:“别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我死了,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换口大锅?”古今觉得有趣,便吓唬灵鳖道。
见事情已无转机,灵鳖虽满心绝望,但也并未坐以待毙,突然改变态度,变得刚毅果决起来:“好汉若执意要杀我,也没关系,只是能否忍耐一日?只需一日便可,让我去履行一个十日之约,待明日事成,我愿引颈就戮,任您处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古今神色高傲,不屑地说道。
灵鳖见毫无余地,眼神一凛,斩钉截铁地威胁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废修为,到时候即便您吃了我,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没有任何灵能。”说完便作势要动手。灵鳖神色凝重,不像是在说谎,古今见状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也别吓唬我,我若要杀你,不等你有所动作,便能让你身首异处。只是怕麻烦罢了,也罢,你且说说这十日之约,若能触动我,耽搁一日又何妨。”
灵鳖见有了转机,立刻整理思绪,开始娓娓讲述起来。古今则托着腮帮子,斜靠在一旁,一边听着灵鳖的讲述,一边仔细打量着它。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发现这灵鳖着实有些特别。它青甲绿腮,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在鳖壳裙带之下却隐隐泛着泥金之色,尖尖的头部和长长的吻部与普通鳖类无异,然而额头正中却有一颗白色的斑点,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五彩光芒。
古今心中惊叹,随手从玉戒中取出一壶清酿,拔开塞子,抿了一口,继续听灵鳖讲述。灵鳖正说得兴起,忽然闻到一阵酒香,侃侃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它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转向古今问道:“小哥,您这是为何?”古今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回应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吃不上东西,这美酒在前,也只能望梅止渴了。既然没吃的,喝点酒聊以慰藉。”
灵鳖听了这话,馋得口水直流,对古今的白眼视而不见,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说:“大哥,依我看,这清酿灵气充盈,想必品阶不低,只是不知是什么味道?是甜是酸?是甘是醴?”“这可是瑶池玉液,香醇可口,沁人心脾。”古今有意逗它,将手中的灵液吹嘘得天花乱坠。
“咳咳,不知能否赏我一口?就一口,若是您答应,即便明天让我自己下锅,我也绝不皱眉。”灵鳖说得豪情万丈,随后又阿谀奉承道:“再说了,明天您不是要吃我吗?我好歹也是只灵兽,让这清酿融进我的血肉之中,不就省了腌制的麻烦,而且还更加入味。凡人常吃醉蟹、醉虾,我就让您尝尝醉鳖的滋味,如何?”说完,见古今没有表态,又反复哀求道:“好汉行行好,就一口,我这灵肉的滋味绝非虾兵蟹将可比。”
被灵鳖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古今便将酒壶递到它嘴边。灵鳖感受到鼻尖传来的醇香,瞬间如闪电般伸出脖子,紧紧咬住壶嘴,猛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可谁能想到,这一口酒下肚不过三息的时间,灵鳖便开始打嗝喘气,摇头晃脑,走路也摇摇摆摆,原来竟是个不胜酒力的家伙,一杯就倒。
“嗝……好酒!”灵鳖在酣醉中赞不绝口,还没等古今说话,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小东西,别看我这身子干瘦,我可有千年的道行呢!只可惜如今年老体衰,力不从心,才让你这般欺负。想当年我在洮水当八大王的时候,那可是威风凛凛,风光无限呐!”说到此处,老鳖不禁长叹一声,接着又说:“岁月不饶人啊!几百年过去了,我的修为再无寸进,如今老眼昏花,连人都认不清了。要不是几年前……”
待老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古今也对它有了更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