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警幻(一)
自古常言道:“福祸相依”!此话果真是不假,为躲追兵,无意间逃到太上道祖的兜率宫。要知道,道祖的兜率宫岂是寻常人可以随意闯的!虽然躲过了追兵一劫,但是被道祖责罚一劫难逃。先是打扫灰尘,后是炼宝,令二人苦不堪言!出乎意外的是,道祖竟然将练就出的无上宝物“七宝琉璃塔”拱手相让,这不可谓不是因祸得福。又承蒙道祖大度指点迷津,二人千恩万谢,驾云便直奔灌愁海。
众所周知,在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之中住着一位警幻仙姑,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但凡意欲下凡经历幻缘,均会在警幻仙姑那里挂上号牌,排队等候一段才子佳人的旷世奇缘,待到缘竭分尽,再来仙子处按照先前挂上的号牌交割清楚即可。
“清河,你做的是什么梦?醒来时,让你大汗淋漓、惊慌失措的,还行为反常。”
“也没什么,就一梦境,一个失落多年、早已被我遗忘的梦!”
“梦?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既然这么简单,那你行为反常,该如何解释?在梦里总归是要发生些什么的?不然,那你怎么会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殿下,你今日不也很反常?”
“有吗?”
“有吗?你人今日问题可比往常多了许多。”
这话说的宽祥尴尬无比,他知道清河是喜欢清静的,于是就住嘴不说话了。
渐渐地,前方变得白雾弥漫,海汽茫茫,越往深处行,海雾越浓厚。
宽祥埋怨道:“好端端的,离恨天竟然也起雾?真是怪哉!”
清河讲:“离恨天灌愁海有得,雾水就有不得?兴许是烈阳高照,水汽大的缘故吧?”一会儿,清河又说:“雾越来越大了,殿下,诸事小心为妙!”
忽的一下,宽祥惊奇地拍着清河的臂膀说道:“清河,你快看前方!”
清河顺着宽祥手指的地方遥遥地望去,若隐若现,一个牌楼样的建筑散发出微弱的柔和金光。两人打算到那里瞧一瞧,如果有幸遇上一两个人,正好解解心里的疑惑。于是,二人调转云头朝着放金光处飞去。
按下云头,站稳脚跟,抬眸定睛一瞧,大石牌坊上边“太虚幻境”四个大滚红赤字夺人眼球,两边一副对联也是清晰可见,上书: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清河道:“想必这就是警幻仙子的住处了。”
宽祥说:“来前听别人说过太虚幻境的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清河心中发疑,问:“虽说警幻仙子司人间风花雪月,掌尘世女怨男痴;但那都是事先挂号的!可希柳迩不是下凡历劫吗?就算有男欢女爱之事,那也是情劫所致。于情于理,都归不得警幻仙子管辖。只是时帝此番作为意欲何为啊?”
宽祥见太虚幻境就在眼前,马上他就可以知道希柳迩的今世投身何地、哪户人家、姓甚名谁、现在境遇如何,心中难免按捺不住激动之情,说:“来都来了!还要这么多顾虑做饭吃吗?父皇引我来此,必有其道理在里面!进去找仙子问个明白不就好了?别犹豫了!快走吧!”言罢,拉住清河的手不由分说便往里面冲。
转过牌坊,一座宫门映入眼帘,上面横竖四个大字——“孽海情天”!两旁一副门楹黑底鎏金字,大书: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大门紧闭,宽祥没多想欲推门而入,一探究竟,清河拦住他说:“小心为妙。咱们还是找到这里的侍者、仙娥,让他们引我们去拜会警幻仙子,免得再像兜率宫那样!”宽祥听此言有理,连忙缩回早已探出的手,小心将开出的一条狭窄门缝仔细关好,生怕一个不留神惊到什么人,引来巡班的黄巾力士,把他们当做行窃的盗贼抓到仙子或天帝那里,如若真到那时,免不了又是一番周折,拖延了许多时间。
当二人在外等候多时,不见半个人影来往。宽祥焦急地上前敲门,半晌,也无一个五尺之童,看门的侍卫也不曾有一个站岗,宽祥囔囔道:“这太虚幻境怎一个看门的没有?”又站半日,无人问津。万般无奈下,宽祥伸手推开宫门,昂首挺胸,大步迈进,清河也随之进去了。迎面而来一堵迎面墙,墙上雕刻的图案是一只白犀卧于一棵迎松树下,栩栩如生。绕墙而过,清河谨慎回头看时,迎面墙上画着青鸟一只,口衔春信,遨游于天际,五彩斑斓,惟妙惟肖。
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二人向远处眺望,每一座琼楼玉宇或横或竖均挂匾额对联。步至一宇,匾“痴情宇”,上配对联:
生死有命,比翼共云展;多情在心,并蒂同根生。
宽祥开门踏入,一楼不过是一些寻常陈设,只是用料不凡,匠心造化,并无什么新奇之处。穿木梯,来到二楼,四面听风,青帘珠幕,幽香暗涌,有一画屏立于东侧,上画红衣美人泪泣黑衣男子,一旁几行小诗:
世人皆知是痴情,伊人却道歃血义,殉情苦心司马心,堪叹古今。
小憩片刻,聊无趣味,于是,下楼离去。行将一司,牌“结怨司”,上撰楹联:
无情自古多情恼,多心而今一心偿。
此间除了书多,就数蜡烛。宽祥环顾一周,发现画轴全部是收好摆放整齐的,独独一幅在墙上挂着,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急忙喊清河一同欣赏,拨开珠帘,画上画着一位裹眼白衣男子,虔诚地跪在一座镜子面前,双手合十,镜中的影像不是跪着的人,而是一位眼眉半垂的慈悲大佛,镜子两旁各燃着一支红蜡烛,上面题有唐朝慧能大师的《菩提偈》,其诗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实在无聊,二人匆匆瞧了眼,就忙忙出去了。踱至一楼,碑“朝啼楼”,上贴桃符:
前世魂牵系一人,今生梦绕是他人。
从房间铺设用度来看,这栋楼就像是待字闺中处女的椒房,琴棋书画样样不少,自推门进来时,便时常有一股淡淡的女儿幽香转入心房。既然是女子闺阁,自然少不了画作,扫视一圈,看得不尽仔细,略微记得了几处:《早莺争暖树》、《夏日连天芙蓉》、《美人醉卧海棠圃》、《寒冬傲梅欺霜图》,其中最数《泣梨画前焚画图》最为独到,这是一个下着缠绵幽怨春雨的时节,窗外的梨花被雨打落、任风欺凌,屋内的美人哭泣着在一幅写着“今生”二字的画面前焚烧另一幅画作,烧的只剩一个“前”字。另配两行娟秀小字:
盛朝难忆遗朝尘,今生不话前世事。
看完这幅画二人心中顿感凄凉,加上画中阴雨菲菲,宛如置身其中,更感悲凉。沉吟良久,才恍惚回神,再抬头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行至一轩,额“夜怨轩”,上刻门对:
日日痴心有还无,夜夜妄想假作真。
唉!轩中有一黄楠木雕,隐隐还能闻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暗香,上面雕的是一披肩散发男子架剑脖颈跪在一个后背面前。两侧刻着两行字:
古文曰,命里有时终须有,失之,塞翁失马;常言道,命里无时莫强求,得之,福祸相依。
“唉!可怜呢!”清河叹气道,“风华正茂、指点江山的弱冠之年就如此不怜惜自己!”宽祥接到:“谁说不是呢?”可转念一想,“这倒让我想起先前历劫的时候了。”清河理理心绪,安抚宽祥道:“殿下,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人呢?”宽祥闷闷一声“嗯”!
又至一阁,横“春感阁”,上写一春联。但是不知所写为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