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一错再错

二人纠缠着，加兰德拼尽全力反抗，但是嘎鲁的拳头像流星一样砸下来，他耳边嗡嗡地响，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记得自己脸上都是血，血水淌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最后他再也没有力气了，而嘎鲁也逐渐耗尽了生命，身体轰然倒下，压住少年。

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死了又活过来，有一段时间加兰德失去了意识。

哐——

哐——

哐——！

又是那扇大门！他又看到了那番景象，陌生又熟悉的浅灰色土墙，亮银色的鳞甲，手里紧握着镔铁的七尺长矛。身边的农民紧张而又绝望，举着农具自卫，等待即将降临的命运。

那扇眼看要被攻破的大门，这一次，露着敌人眼睛的裂隙越发扩大，伴随着猛烈的敲击，那扇门终于被冲破了！无数的敌人冲到面前，一场浩劫无法避免。

加兰德被未知的力量驱使着，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在梦中高喊冲杀，而后策马一跃而起，身先士卒、率领众多迷茫的农民迎着敌人搏斗。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血光冲天！

那大门外冲进来的人，全都是族人。是各种部族勇士的打扮。其中率众的将军长得跟嘎鲁一模一样，硕大的块头，背负那身荒原勇士的黑皮甲。

加兰德的长矛对着梦里的嘎鲁猛刺，对方没来得及躲避，一击被刺得透心凉。

随后的敌人犹如洪水一样奔涌，而他和战马成了洪水中的孤舟。他的长矛卡在敌人胸膛里无法脱手，情急之下又拔出随身的骑士利剑，无情地砍杀。

后来，纯白的战袍被鲜血浸染，成了殷红色的天鹅绒。而他，还有无穷的力量，怀抱着决一死战的勇气，于敌人当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的农民一个个倒下，妇女儿童惨遭虐杀，直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无情地杀戮、孤傲地前进……

又是傍晚时分，加兰德从噩梦中惊醒。头还在疼，他全身都在发烫。而恐惧在梦醒后袭来。

少年勉强喘上一口气，至于嘎鲁，早就凉透了。尸体冰冷而又沉重，青黑色的脸面目狰狞。

“没准儿他早就死了，是怀着对我的仇恨才支撑了那么久。”

加兰德从尸体身下爬出来。取回自己的猎刀，反复擦拭了才收好。尸体上的伤口冒着血泡。

事到如今，死亡已经不可逆转。

加兰德并不恨他，他疯狂的行为可以理解，毕竟同胞兄弟出了意外，仇恨肇事者无可厚非。何况嘎鲁那样的性格，蛮牛一样，根本不会忍让。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做错了，”加兰德长叹一口气，靠着尸体边上坐着，“如果说嘎鲁哪里做错了，就是一开始不该与我为敌吧！”

即便杀了这个大块头，加兰德也不觉得自己获得了怎样的荣光，他只觉得，仗着自己聪明和耍花招的手段，耗死了一个笨蛋而已。胜之不武。

他不会去给嘎鲁补刀，也不想去看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就在一旁独自休息。他现在脸上、头发上全都是血，动一动整个身体都疼。除了休息，什么也不想做。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有感而发吗？”

而那梦中的敌人，在他醒来后更加的恐怖。那些人，分明全都是自己的族人啊！那穿着，那样貌，历历在目。他在梦中，竟然无情地屠戮着自己的族人！

加兰德双手颤抖着，拢一拢头发。脸上的血都干了，头发粘在一起。他现在又冷又饿，非常虚弱。

加兰德呆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逃走吗？我立刻逃进城里，开始帮工，在那个破旅店居住吗……？可是我这个样子，又要怎么走？”种种想法混乱不堪。

加兰德一会抓自己的头，一会又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嘎鲁。

“不管怎么样，先处理掉尸体……”加兰德恢复了一些力气跟头脑，天色开始黑了。

“不能埋到外面，过几天被野狗刨开，就要被人发现了。还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藏在荆棘丛深处吧！”

提到‘合适’，有个地方再合适不过，就是那座古老的异族神庙。“那里有一扇石门，把嘎鲁扔进去，大门一关，野兽就不会去翻动了。”

嘎鲁的尸身沉重，加兰德根本扛不动，只能解下嘎鲁的腰带，系着他一只脚拖走。

记得神庙的方向是西北方，骑马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加兰德吃力地拖着尸体，走了没几步又看见自己的灰马，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对不起啊，老伙计。为了我自己活命，害你惨死。”

他没工夫顾及坐骑，拖着嘎鲁继续走。月光落在熟悉的荆棘小路上，远处开始传来狼嚎，还有猫头鹰咕咕的声音。身后的嘎鲁已经看不清脸，血肉模糊成一片。

加兰德只觉得，自己的身后，还有许多野兽闪亮的眼睛，在贪婪地盯着。一路上惊动荆棘丛中的飞鸟，成群的黑色翅膀尖叫着盘旋在头顶。

又经过许多蜿蜒小路，突然眼前一片开阔。大理石的广场反射着月光，古早的神祇低头迎接，眼前的路，径直通往神庙的石门。

加兰德也害怕。可是想着还要回去带家人逃命，他鼓起勇气往前走。而那石门，微微有一道缝隙，应该可以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