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俄罗斯大众媒体与国际传播发展
俄罗斯的国际传播历史悠久，是历史上各种舆论战、宣传战的重要参与方。经历了苏联时期的辉煌，以及叶利钦时期的低谷，如今的俄罗斯国际传播仍处在重构和转型之中。
（一）俄罗斯国际传播发展历程
1.冷战时期的宣传武器——国家主导的对外传播体系
在国际传播格局中，苏联曾经是举足轻重的国家，拥有庞大和完善的传媒系统，其图书出版量、报刊发行量、广播电视覆盖率都曾位居世界前列。苏联媒体擅长进行高效、集中的宣传活动，这种体制在特定的年代，尤其在争夺政权的过程中和战争时期发挥过很大的作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媒体与敌方斗智伐谋、攻心夺志，既激发了本国人民的抵抗意志和必胜信心，也瓦解了纳粹德国的军心士气。
冷战中，两大阵营利用媒体进行了目标明确和坚持不懈的宣传活动，其激烈程度毫不逊色于“热战”。西方国家建立起一批专门针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新闻媒体，如美国之音广播电台、自由欧洲广播电台、自由广播电台、德意志广播电台等。这些媒体是进行文化冷战的重要武器，“承担着铁幕后的心理战的全部责任”。[9]这些电台电视网都由政府提供巨额经费，设备先进，用数十种语言文字，长期持续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反动宣传。其中，美国之音以深受苏东国家人民欢迎的广播内容成为宣扬美国生活方式和美国政府政策主张的“最为人所熟知的、最直接和最熟悉的方式”，美国政府也因此成功“穿越铁幕”，和苏联人民进行直接交流。[10]
冷战期间，面对西方国家的宣传，苏联凭借塔斯社和莫斯科广播电台等传播工具，树立了一个能与美国分庭抗礼的超级大国形象。苏联进行对外传播的主要工具是广播电台和通讯社。苏联广播体系分为对内和对外两大部分，负责对内宣传的是“全苏广播电台”，负责对外业务的则是“灯塔广播电台”（Радио Маяк）和“莫斯科广播电台”（Московское радио）[11]。莫斯科广播电台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广播电台。1972年，莫斯科广播电台对外播出的语种为84种，超过美国，播出时间为每周1950小时，相当于美国之音、自由电台和自由欧洲电台的播出时间的总和。
苏联最重要的通讯社是塔斯社（Телеграфное агентство Советского Союза，简称ТАСС），它是苏联的国家通讯社，也是当年的国际五大通讯社之一。塔斯社在100多个国家设有分社，向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3700多家报纸、50家电台和80家电视台以及115个国家和地区的新闻机构或商务代表处播发消息，用俄、英、法、西、葡、德、意、阿拉伯等8 种文字发稿。塔斯社与路透社、美联社等国际同行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是完全由苏联政府控制的国有媒体，在对外传播中完全贯彻国家意志。苏联的另一大通讯社是“新闻通讯社”（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е агентство“Новости”），即俄新社（РИА）的前身。相比塔斯社，新闻通讯社的对外传播功能更为突出，宣传内容以传播正面信息、向苏联人民介绍国外人民生活和促进国际间的相互理解、信任和友谊发展为主，是苏联在国际舆论中塑造良好形象的工具。
随着传播方式的改变和传播技术的提高，简单化、教条化和公式化的宣传方式严重阻碍了苏联媒体的国际传播能力。与苏联对西方媒体严防死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国家并没有干扰苏联的对外广播，原因在于苏联在西方受众中的宣传效果较差，西方国家的听众对苏联的国际广播并无兴趣。20世纪80年代，“公开性”“民主化”和“新思维”战略引发了媒体的转型与重新定位，开启了苏联政治体制和传媒体制急速变化的进程。1987年，苏联开放门户，停止干扰美国之音、英国广播公司、自由电台等西方电台的广播，并通过官方途径进口大量西方报刊。对境外媒体宣传的限制的取消，使得境外势力长驱直入，西方媒体在苏联国内的受众大幅增加，其在苏联媒体空间的作用也从“渗透”“侵蚀”上升为“舆论操控”“话语垄断”甚至“现场指挥”。“8·19”事件中，西方媒体的报道成为许多苏联人了解事件进程的重要渠道。西方媒体的渗透与和平演变虽然不是导致苏联解体的最主要原因，但由此产生的社会动荡助推了联盟的解体，苏联也因此成为“软实力”失败的典型事例。
2.国际传播的低谷——金融寡头和利益集团操控的媒体帝国
苏联解体后，新的传媒体制呈现多党化、多元化和私有化的发展特征。在所有制方面，国家不再居于垄断地位，地方政府、编辑部以及私人成为各类媒体的所有者；媒体管理体制则从苏共的垂直管理过渡到平行管理方式。媒体一度发展为能够监督政府，甚至有能力助推政权更迭的“第四权力”，但是在私有化的过程中，媒体逐步被金融寡头通过投资、融资的方式所控制并飞速扩张，出现了一种新的、能够操纵舆论的媒体集团，形成了新的垄断。
这一时期最具影响的是以鲍·别列佐夫斯基和弗·古辛斯基为代表的媒体大亨。古辛斯基的“桥媒体”旗下有《今日报》《总结》周刊、独立电视台和“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而别列佐夫斯基掌握的媒体有《独立报》《消息报》《生意人报》《新报》、“第六频道”电视台（部分持股，掌握管理权）、俄罗斯公共电视台（部分持股，掌握管理权）。国家（俄联邦政府和议会）掌控的媒体包括俄通社—塔斯社、俄罗斯新闻社、俄罗斯广播电视台（PTP）、《俄罗斯报》等。这类媒体的定位是国家“喉舌”，主要工作是传达政府令、发布政府公告和提供新闻信息。国有媒体的传播影响力与寡头的媒体工具相比并不占有优势。
从国际传播的角度看，这一时期的俄罗斯无论在传播导向，还是在传播体系方面，都呈现出不同于苏联时期的特点。
首先是对外宣传导向的变化，伴随着“一边倒”的外交政策，俄罗斯完全放弃了与西方在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和文化领域的舆论战和思想战，表现出对西方舆论的迎合与追随。
其次，对外传播能力减弱，不复有“宣传大国”的雄风。相关外宣媒体机构或因失去政策支持，被更名和缩减规模——如塔斯社于1992年更名为“俄通社—塔斯社”，人员裁减四分之一，记者站也大幅收缩；或者被私人资本收购，改变其外宣属性而成为新的“自由”媒体，如“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该台从国家外宣机器逐步演变为政府反对派的媒体工具。
最后，俄语媒体的覆盖区域和传播范围急剧缩减，受众规模下降，不仅丧失了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在独联体国家的影响也今非昔比。俄罗斯电视台的播出时间受到限制，频道资源被挤占，甚至被政府下令关停。俄语居民缺乏足够的渠道获取有关俄罗斯的资讯，而俄罗斯媒体退出后留下的信息空间也被西方媒体占据。
在俄罗斯传媒业衰落的同时，西方新闻媒体发生了深刻变革，大型跨国传媒公司迅速发展，其运用先进的传播技术，综合电视、广播、互联网等传播媒介，实现了全方位、深层次的对外传播。外国资本向俄传媒业渗透的力度增强，电台、电视台、报纸和杂志均积极与西方媒体联合运作。
冷战虽然结束，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并未放弃冷战思维，西方媒体有关俄罗斯的报道，无论标题、关键词、图片和议程设置基本都以负面为主，对其国际形象产生严重的消极影响，有些问题甚至被大加炒作，成为国外势力对俄罗斯事务进行干预的借口。由于寡头对媒体拥有强大的控制权，而中央政府乏主导性或引导性的新闻媒体，作为寡头政治斗争工具的媒体在在一些关乎国家利益的重大问题上，很难形成一致的舆论。在第一次车臣战争、“库尔斯克”号沉没、莫斯科地铁爆炸等事件中，俄罗斯由于政治、资源、技术等原因，不但不能对西方的“妖魔化”宣传给予有效回击，而且也无力掌控国内的宣传导向，导致社会思想分裂，国家凝聚力弱化。
3.重构国际传播——国家控制下的传媒秩序
进入21世纪，尽管俄罗斯国力有所恢复，但在国际传播格局中的发言权却没有相应增加。在“西强东弱”“美欧统治”的国际传播格局中，世界范围内70%的国际新闻依然由发达国家的国际一流媒体提供，没有一家俄罗斯媒体能像当年的塔斯社一样跻身世界五大通讯社之列，对世界舆论发挥重要作用，俄罗斯在国际话语权的争夺中处于不利地位。[12]在此背景下，俄罗斯对媒体建设工作日益重视。世纪之交，普京接替叶利钦接管俄罗斯大权。他一方面以铁腕作风遏制金融寡头对媒体的影响，整合传媒机构，逐步恢复国家对传媒的控制和管理；另一方面，加强对外传播，启动俄媒体的全球化进程，限制境外媒体在俄活动，向西方展开宣传反攻。
（1）媒体领域的“去寡头化”，国有传媒的主导地位逐渐巩固
把大众传媒视为政权机关或者执政者的工具，是从苏联延续到俄罗斯的传统观念。俄罗斯的传媒体系在经历了改革模式、工具模式、第四权力模式、公司控制传媒和自由传媒混合的模式之后，普京时期又出现了“国有化”和“集中化”的特征。[13]普京在政治上强化国家垂直权力体系的同时，在传播领域也增强中央政府的话语权，改变平行管理模式，强化国有媒体的作用。
从2000年开始，随着别列佐夫斯基和古辛斯基分别被司法机关起诉，被迫流亡国外，寡头的媒体王国开始瓦解。2001年，“公共电视台”和“独立电视台”的领导班子进行了改组。2002年，俄罗斯国有企业“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控制的“俄气传媒”（Газпром-Медиа）接管“桥—媒体”的26家公司，包括独立电视台、独立电视台加密电视、THT电视台和“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等媒体。同年，“公共电视台”更名为“第一频道”，标志着“别列佐夫斯基时代”的结束。经历数次复杂的股权买卖和公司并购交易，很多媒体从被政府或国有企业控制，出现一种新的垄断和集中化的趋势。
1998年“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成立，1999年俄罗斯印刷、广播电视和大众媒体部成立，在此基础上，俄政府从组织体系和财政制度上进一步推动了国有传媒的垄断进程，重建了统一的国有电视广播体系。2004—2005年，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ВГТРК）进行改组，把“俄罗斯电视台”“俄罗斯广播电台”“文化频道”“灯塔”广播电台、“俄罗斯之声”电台，以及89个地区级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和110个广播电视转播中心等媒体收入旗下，俄罗斯各地区主要的电视和广播频道变成了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的分支机构，其实力大大增强，成为欧洲最大的媒体集团。[14]全俄舆情研究中心近十年来所做的调查数据显示，俄罗斯人对国内媒体，尤其是中央级媒体的信任度逐年上升，而对外国媒体的信任度却持续下降。例如，2007年，完全信任外国媒体的受访者比例为15%，2015年这一数据下降为6%。[15]（见图3-1）
图3-1 俄罗斯人对媒体的信任度
资料来源：Какие СМИ по-прежнему сохраняют внимание и доверие россиян，ВЦИОМ（2007，2012，2015）.
（2）国际传播的强化
2000年，俄罗斯颁布《俄罗斯联邦信息安全学说》。该学说由总统安全委员会起草，是俄联邦国家安全保障领域的战略规划性文件，是指导俄联邦国家安全体系发展的基础。文件认为，对俄罗斯信息安全造成威胁的因素之一，是外国势力“企图将俄罗斯的信息通讯社、大众媒体排挤出国内信息市场，增强俄罗斯的精神生活、社会政治、经济领域对国外信息机构的依赖程度”，因此，要“预防由于传播俄罗斯内政方面的负面信息造成的消极后果”。为完成这一任务，俄政府一方面加强对外国媒体的限制，另一方面打造本国的国际传播媒体。[16]2001年7月，就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接管独立电视台之后，俄国家杜马以343票对37票通过一项法案，禁止外国人在国家电台拥有控股权。该法案规定，凡播送区域超过俄一半领土或播送信号抵达俄半数人口以上的电视台，外国人自然人或法人一律不能拥有控股权。该限制同样适用于由外国人或有双重国籍的俄罗斯人控制的俄实体。
2002年7月，俄罗斯首个面向全球的俄语频道“俄罗斯台全球频道”开播。该频道的卫星传输信号实现了全球覆盖，卫星直播信号的重点地区为欧洲和中东。欧洲大陆的观众还可通过有线电视网络收看。2005年3月，俄罗斯外宣的主力军“Russian Today”（今日俄罗斯）英语频道开播，其主要任务是加强克里姆林宫内外政策的对外宣传，使俄罗斯能够在国外，特别是在西方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在建立自己的国际频道的同时，俄罗斯政府也努力对国外媒体施加影响，试图通过与国外媒体的交流和合作，有意识地影响国际知名媒体的报道倾向和报道重点。
（二）俄罗斯的对外传播资源
媒体是国际传播的工具，媒体资源的丰富程度决定着一国的国际传播水平。从报纸到通讯社的出现，再到广播电台和电视的应用，直至今天网络媒体和大型传媒集团的激烈竞争，媒体的传播力越强，一国的国际影响力也就越大。在俄罗斯的国家战略发展计划中，媒体建设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因此今日俄罗斯通讯社、第一频道等传媒公司被列入了俄罗斯国家战略企业名单。俄罗斯的新闻社、电视台、报纸等媒体的国际影响力，随着俄罗斯“强国”地位的恢复而得到发展，电视覆盖更加广泛，新媒体与互联网受众日益增加。俄罗斯电视台、共青团真理报、俄罗斯商务咨询通讯社等媒体的运营能力和影响力不断增强，尤其是作为后起之秀的今日俄罗斯通讯社和RT电视台，其规模和业务持续壮大，依靠多元化、全方位的新闻服务，已经跻身世界一流媒体之列。
根据传播技术的不同，我们可以把参与国际传播的俄罗斯媒体分为国际通讯社、国际电视台、国际性印刷媒体、网络媒体和国际广播五种。
1.国际通讯社
“今日俄罗斯”（Россия сегодня）国际新闻通讯社
“今日俄罗斯”国际新闻通讯社于2013年成立，是俄罗斯政府在俄罗斯新闻社、俄罗斯之声广播电台等老牌外宣媒体的基础上打造的“外宣旗舰”。通讯社对俄国内继续使用“俄新社”名称，但在对外宣传中使用新的“卫星”品牌，下属的“卫星网”“卫星”广播电台使用45种语言对全球新闻进行无时差报道并推出信息文化产品。该社在全球范围内设立80多个记者站和28个海外地区采编中心，拥有全俄最大的图片库，被列入俄罗斯国家战略企业名单。
塔斯社（ТАСС）
塔斯社成立于1904年，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新闻通讯社，曾与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合众社并列为世界五大通讯社，苏联解体后其影响力逐步减弱。1992年更名为“俄通社—塔斯社”，2014年恢复“塔斯社”的名称。塔斯社是俄罗斯两大国家通讯社之一，不仅为新闻媒体提供信息，也是俄总统办公厅、俄政府等国家核心机构的新闻信息提供商。塔斯社在63个国家设有代表处、区域中心和记者站。塔斯社在苏联时期曾经垄断了关于苏联国内外新闻的采集工作，如今依然是俄新闻行业的领袖，拥有最大的记者网。1999年，俄通社—塔斯社发起成立了“世界俄语媒体大会”（Всемирый конгресс русскоязычной прессы）。塔斯社曾以俄、英、西、法、德、阿拉伯语6种语言对外发稿，但其德语、法语、阿语等外语产品分别于2014年和2015年停止发布，如今仅以俄语和英语传送信息，在俄罗斯的国际传播中逊色于“今日俄罗斯通讯社”。
国际文传电讯社（ИНТЕРФАКС）
国际文传电讯社成立于1989年，是整个独联体地区最大的私人媒体集团，也是俄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政经类媒体之一。国际文传电讯社在全球设立了近40个分支机构和代表处，旗下有近20个分支传媒公司，如“国际文传电讯社——欧亚站”“国际文传电讯社——乌克兰站”“国际文传电讯社——美洲站”“国际文传电讯社——欧洲站”“财经信息社”“石油信息社”等，以及100多份出版物。国际文传电讯社使用7种语言发稿，主要产品为政治信息和财经新闻，在世界财经信息市场占有一席之地。国际文传电讯社在俄罗斯新闻的引用排行榜上位居前列，在俄罗斯新闻市场的占有率达到三分之一。
2.国际电视台
“俄罗斯”（Россия）电视台
俄罗斯电视台是俄罗斯国有电视频道，隶属于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前身是苏联的“第二频道”，1991年更名为“俄罗斯电视台”，早期的政治影响不大，被视为政府的传声筒。1999年，为加强宣传，普京下令对该台进行改组。第二次车臣战争中，“俄罗斯”台积极营造军事爱国主义氛围，播放的军事新闻和军营生活的报道有效提振了士气，成功塑造了“伟大俄罗斯”和“强人”普京的形象，该台的影响力由此大增，逐渐成为主流媒体。在对外宣传方面，俄罗斯电视台旗下的“俄罗斯—全球”频道（РТР – Планета，Planeta RTR）和“俄罗斯24”（Россия 24）新闻频道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因政治因素，该台的节目在其他国家屡次被限制。2014年，“俄罗斯—全球”频道在拉脱维亚被禁，3个月后复播。2015年，该台被乌克兰政府列入制裁名单。
“俄罗斯24”（Россия 24）新闻频道
“俄罗斯24”新闻频道隶属于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2006年开播，原名“消息台”（Вести），是俄罗斯最重要的以播报新闻为特色的电视频道。该台由普京直接下令设立，开播之初颇受争议，被怀疑为2007年议会选举和2008年总统选举的舆论操纵工具。经过数年经营，“俄罗斯24”已经成为俄罗斯国内最权威和最有影响力的资讯频道，历获“年度最佳电视公司”“俄罗斯电视学院奖”“俄罗斯媒体管理国家奖”等奖项。同时，该频道也跻身世界一流媒体之列，在主流社交媒体平台上拥有大量粉丝。由于在乌克兰危机中发挥了重要的俄罗斯政府喉舌的作用，该台于2014年被乌克兰政府禁止播出，2015年被列入经营活动制裁名单。
“今日俄罗斯”（RT）电视台
RT电视台于2005年12月开播，原名“Russia Today”，是俄罗斯政府设立的重要外宣媒体，主要针对欧洲、北非、东亚、中东和北美等地区的观众，其目的在于提升俄罗斯电视媒体的传播能力，与欧美国家争夺国际话语权。2009年，Russia Today更名为RT，一方面是为了简洁醒目，另一方面是为了淡化其作为俄罗斯政府宣传工具的色彩。RT在新闻报道中坚持自采，很少转播其他西方媒体的画面，以独特的视角和反美立场在国际媒体市场异军突起，影响力不断提高，在欧洲、北美和亚洲地区取得优异的收视率，成为国际传播格局中的重要参与者。RT注重在网络、社交媒体等新媒体平台上的舆论宣传，其新媒体策略颇为完善。除了可以通过电脑、手机、平板电脑等登录网站和移动客户端观看在线直播外，“今日俄罗斯”在推特、脸书、优图等社交媒体平台上也建有频道主页。
“第一频道”（Первый канал）电视台
第一频道电视台历史悠久，前身是“奥斯坦津诺第一频道”和“俄罗斯公共电视台”，2002年，更名改为“第一频道”。该台的规模和影响力在俄罗斯位列第一，长期保持俄罗斯电视市场的收视冠军地位。在满足大众娱乐需求的同时，“第一频道”也成为俄政府影响舆论的重要工具，被列入战略性企业名单。第一频道的国际频道于1999年开播，“第一频道·世界网络”（Первый канал.Всемирная Сеть）覆盖全球，是世界上最大的俄语电视频道。该台为全天候播出，信号覆盖范围包括欧洲、北美、澳大利亚、非洲和中东。为了方便欧洲和北美受众，“全球网络台”开设了两个时区的版本。在各国落地时，“第一频道”的台标有所不同，例如，在哈萨克斯坦是“欧亚第一频道”，在亚美尼亚为“TV1”，在白俄罗斯为“ОНТ”。
独立电视台（НТВ）
独立电视台由寡头古辛斯基所创，于1993年开播，是一家大型的全国性私营电视台。独立电视台的节目风格犀利、独特，敢于发出与政府相左的声音，敢于报道负面新闻，是俄罗斯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之一。2001年，“独立电视台·国际台”（НТВ Мир）开播，全天候播出，是专为国外观众设立的电视台，覆盖范围包括欧洲、北美及澳大利亚、新西兰、以色列等国。在美国落地的频道名为“独立电视台—美国台”，在加拿大为“独立电视台—加拿大台”，在白俄罗斯为“独立电视台—白俄罗斯台”。第一次车臣战争中，独立电视台播出大量抨击政府、展示战争惨烈场面的节目，其报道理念引起政府不满，但得到西方赞同。2001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传媒集团”获得对该电视台的控股权和管理权。2013—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中，独立电视台与“俄罗斯24”新闻频道、“俄罗斯电视广播·全球台”等被乌克兰政府以“违反电视广播法”为由禁止播出。
3.国际性印刷媒体
《论据与事实》（Аргументы и факты）
《论据与事实》周报成立于1978年，是俄罗斯报刊中的翘楚，也是在境外最受欢迎的俄罗斯媒体之一。周报的议程设置贴近民生，采取通俗社会学报道的立场，写作笔调轻松通俗，是了解俄罗斯社会问题的最佳读物。该报读者群广泛，在美国、英国、德国等数十个国家可订阅或购买。报纸的网页版和手机版同样受到欢迎，在Yandex的网络媒体资源排行榜上位居前列。该报采编网络庞大，拥有《论据与事实健康报》《论据与事实明星报》《论据与事实欧洲报》等子刊。
《俄罗斯报》（Российская газета）
《俄罗斯报》是俄罗斯政府的机关报，也是传达官方政策的重要媒体。该报主要刊登法律、总统令、政府令、俄罗斯政府各部门的报告以及代表官方立场的评论文章，同时也报道各种政治、经济、社会、体育、文化新闻。由于拥有丰富的行政资源，《俄罗斯报》的发行渠道畅通，是俄权威媒体之一。《俄罗斯报》下属的特刊《透视俄罗斯》是近年来发展迅速的国际传播媒体，俄罗斯外宣的拳头产品之一。《透视俄罗斯》采用与本土媒体合作，随刊附赠的方式，用14种语言在世界21国发行，成为连接国外读者与俄罗斯的纽带。其合作伙伴都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报纸，在中国是《环球时报》，在美国则是《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等。
《共青团真理报》（Комсомольская правда）
《共青团真理报》于1925年创刊，是俄罗斯最大的印刷媒体，报业市场上读者最多、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之一，拥有同名网站、电台和电视台。该报立场与政府接近，是俄重要的外宣媒体之一，在独联体国家、中东欧和西欧拥有大量读者。
《生意人报》（Коммерсантъ）
《生意人报》创刊于1989年，被称为当代俄罗斯商业传媒的奠基者，是目前俄罗斯最具影响力的商业性报纸之一，也是高质量出版物的代表。《生意人报》以传统报业起家，如今已经发展成为拥有报纸、网站、广播频率、杂志等多种形态的媒体集团，旗下有《权力》《金钱》杂志。《生意人报》不仅吸引商业人士，也吸引许多对财经问题感兴趣的普通读者，兼具“精英化”和“大众化”的特点。
4.国际广播
冷战期间，全球无线广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是东西方宣传战的重要平台。苏联将共产主义宣传作为外交宣传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其影响力主要局限于东欧集团和第三世界，西方国家是薄弱环节。苏联的莫斯科广播电台虽然播出时间超过其对手英国广播公司、美国之音、德国之声，但传播效果大为逊色。由于西方国家的听众对苏联的国际广播并无兴趣，西方甚至没有干扰苏联的对外广播。[17]
冷战结束后，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短波听众越来越少，广播电台在国际传播中的作用不断下降，以“俄罗斯”广播为例，其用于国际传播的中、短波节目早已停播。俄罗斯的国际广播与苏联类似，影响力仍局限在邻近国家，尤其是中亚、高加索等传播技术较弱的国家之中。目前“俄罗斯广播”在阿塞拜疆、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已经停止播出。互联网取代传统广播成为新的国际信息传播平台，“俄罗斯之声”被“今日俄罗斯”通讯社整合后，以网络版的“卫星”广播重新面世，“灯塔”（Маяк）广播电台、“莫斯科回声”（Эхо Москвы）广播电台也推出了在线版和客户端。灯塔、俄语电台（Русское радио）、俄罗斯广播（Радио России）、欧洲加密电台（Европа+）等是收听率最高的一批电台。
（三）新形势下俄罗斯国际传播的突破
随着互联网和通信技术的发展，国际传播的渠道、技术、策略都出现了变革。新形势下的网络媒体、社交媒体轻松突破地域障碍和传播信号落地的限制，天然地具有国际传播的特性和优势，以其传播的快速、便捷及广泛的参与和互动的特性而成为国际传播的重要手段，并在政治、外交和军事领域展现出传统媒体所不及的惊人力量。随着互联网运用的普及和深化，各国民众通过网络进行政治参与的热情持续上升。网络与国家安全、国家利益和意识形态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已发展为重要的战略空间，网络渗透也成为当代国际政治斗争的有力工具。
美国凭借互联网技术的先发优势，从战略和政策层面将网络，尤其是新媒体应用纳入各种政治进程，向世界宣传美国的文化、政治思想和价值观念，为其软实力提供了新的来源。如果说“颜色革命”中起重要作用的是传统大众媒体，那么在近年来的国际传播攻防中，新媒体则起到了关键作用。网络成为美欧等国支持俄反对派、动员民众的重要工具，一系列反对现政权的示威活动正是借助脸书、推特、优图等平台得以从线上转入线下。2011年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后，媒体上立即出现了美俄政要的“口水战”，与此同时，民众被网络媒体及时组织起来，爆发了针对选举和普京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2012年俄罗斯总统选举前后，由于俄政府加强了对纸媒、电台、电视台的控制，反对派把互联网变成攻击普京的“重要阵地”，与国外媒体质疑选举的宣传遥相呼应。
有鉴于此，俄罗斯积极打造由政府主导、社会各界广泛参与的网络安全防护体系。俄联邦安全委员会科学技术理事会下设信息安全分会，统一领导国家信息安全建设与规划。联邦安全总局设有信息安全中心，监控互联网上的不良信息。媒体与文化管理局网络监控中心主要负责对新闻媒体进行监控。内务部网络监控中心主要负责监控“维特”“脸谱”等新兴媒体。必要时，监控中心以“网站受到攻击”“网络超载”为由，在一定时间和一定区域内关闭脸书、推特等社交网站。俄联邦政府还组织人力对网络媒体舆情进行引导，为俄罗斯网络信息资源和舆论安全提供有效保障。
在对外传播方面，近年来随着网络媒体、社交媒体的兴起，俄罗斯也开始积极运用这些新的媒体工具，尤其在印刷媒体的影响持续下滑、电视节目受到严格审查，甚至被禁播的情况下，俄通过网络媒体渠道进行突围并在传播格局中占据了优势地位。在后苏联空间，互联网已成为俄罗斯媒体发挥主导作用的重要阵地，其互联网规模远超其他国家。例如，在以Kg、Uz为域名的网区中，俄语是主导性的语言，绝大多数网民用俄语提问和搜索。俄语网站上最主要的信息来源地是俄罗斯，其次为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最活跃的城市是莫斯科、叶卡捷琳堡和圣彼得堡。世界俄文媒体联合会主席伊格纳坚科宣称，俄语是互联网上的第二大语言。[18]
俄罗斯的网络媒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传统大众传媒的基础上运作的，如izvestia.ru、mn.ru、aif.ru等网站是《消息报》《莫斯科新闻报》《论据与事实》等知名纸媒的网页版。另一类则是直接创立于网络技术，并且只在互联网上运作，例如报纸网（gazeta.ru）、纽带网（lenta.ru）、俄罗斯商务咨询网（rbc.ru）等。
Yandex
Yandex创建于1997年，是俄罗斯互联网访问量最高的网站，也是俄语世界的第一大搜索引擎。在网页搜索之外，Yandex还提供新闻、社交网络、网络支付等服务。Yandex是欧洲最具影响力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与土耳其拥有很高的市场占有率。
Mail.Ru
Mail.Ru集团原名数码天空科技（DST），是俄互联网领域综合资产管理巨头，目前拥有VK、“同学会”“我的世界”等多家社交网站，以及俄最大的邮箱门户网站Mail.Ru、视频通话软件Mail.Ru Agent、即时通讯软件ICQ等。除俄本土互联网公司外，该集团还拥有乌克兰、以色列的互联网公司及第三方支付工具QIWI的部分股份。
卫星网（Sputnik）
俄罗斯卫星网是外宣旗舰“今日俄罗斯通讯社”的门户网站，核心内容为俄新社的新闻产品。该网传播方式多样，既是新闻内容供应商，也是一家广播公司。网站采编力量雄厚，在世界各地拥有多个现代化媒体中心，可以在世界数十个国家以多种语言制作多媒体内容和进行新闻报道。其英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和中文版的24小时滚动“信息专线”是各国媒体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卫星网拥有一个遍布全世界的摄影记者网络。在Yandex统计的俄语媒体网站访问量排行榜上，近年来卫星网的访问量在中国、美国、德国、法国、土耳其等国一直居于前列。[19]
俄罗斯商务咨询网（РБК）“俄罗斯商务咨询”既是新兴的网络媒体佼佼者，也是俄罗斯经济类媒体代表。该网站创办于1993年，是一家多元发展的媒体集团。其拥有一家同名电视台，以及报纸、杂志等多种形态的子媒体，是信息技术、金融、证券领域新闻报道的权威媒体。其自主研发的商务数据交互处理系统不仅是用户整理信息的工具，还是用户举办行业会议、商务洽谈的平台。该网站无论在网络媒体市场上，还是在商业金融信息市场上均占据领先地位。
报纸网（Газета.Ru）
报纸网成立于1999年，目前与路透社、塔斯社、国际文传电讯社等众多大型新闻通讯社建立了合作关系，是一家综合性电子新闻报刊，广受俄罗斯受众好评。
新闻俄罗斯网（Newsru）
新闻俄罗斯网创建于2000年，最初为俄罗斯独立电视台的官方网站，随后，网站与电视台脱离，域名也随之更改。该网站的优势在于对新闻的全面整合，在经过多次编辑、整理之后，读者能够全面了解到某个新闻事件的背景、各方反应等详细信息与评论。
“纽带”（Lenta.Ru）新闻网
纽带新闻网是俄罗斯最受欢迎的网络媒体之一，由“高效政治基金会”创建于1999年，以刊发俄罗斯国内和世界新闻为主。在2013年俄罗斯网络媒体原创内容转载率排名榜中，该网站位列第一位。
网络媒体为俄语媒体的传播提供了新的机遇。随着技术的升级和传播方式的改变，一些印刷出版物通过在线版本重新吸引了读者，而《报纸报》《纽带网》等新兴的媒体巨头，访问量更是超过任何一家传统纸媒。在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由于俄语拥有官方承认的地位，俄文版“Windows”成为最普及的系统，上网者也习惯浏览俄语网站。乌兹别克斯坦自2005年推行的“拉丁化”政策并未完全削弱基里尔字母和俄语的影响，采用基里尔字母出版的报刊和书籍在市场上仍占有一席之地，俄语依然是精英们普遍掌握的语言。相比主体民族语言网站，俄语网站在技术资源和内容资源方面更具优势，因此俄语网站成为当地民众重要的信息来源。很多乌语网站也使用基里尔字母，以适应人们的阅读习惯。
俄裔移民使对俄语媒体的需要出现在世界各地。俄罗斯政府所设立的网站成为保存境外侨民文化认同，加强其与祖国的精神联系的工具。思乡之情、想用俄语进行交流，都是访问俄语网站的理由。各国针对俄侨、俄裔所设的门户网站，削减了移民归属国对俄语媒体的限制，使俄侨、俄裔得以继续在原来的文化轨道上运行。大量带有亲俄色彩的俄侨网站有助于境外俄裔、俄侨巩固彼此之间，以及与俄罗斯的联系。网络凝聚了俄侨、俄裔，克服了地理空间的限制，实现了在网络空间里的融合。
这一问题已经被“近邻”国家所认识，许多国家开始屏蔽来自俄罗斯的网络媒体，同时也为本国居民设立俄文网站，引导他们关注所在国的形势发展，淡化俄语网站的“俄罗斯”色彩。相形之下，欧洲和北美地区的俄侨群体对来自俄罗斯的网络媒体的依赖程度一直较低。这是因为，俄罗斯外流至发达国家的人员多为程序员、工程师等熟悉电脑技术的专家，例如谷歌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就是代表人物之一。他们在新居住地迅速创立起各种网站，传播反映俄裔居民生活现状、社区文化、母国动态等信息。在德国、法国、美国和以色列等国，活跃着大量本土俄语网站，满足新移民不同的文化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