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觉判断（1）
当身边亲人们大都沉浸在对卫绪英年早逝的悲恸中时，卫绪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经历了生死。
他只是感到眼前发黑，心跳变慢，浑身乏力。只当是症状加重，便默默调整呼吸。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坐在餐桌前，变成了躺在地上。
当卫绪感觉到发黑的视野重新出现光亮，缓慢的心跳重新变得有力，大脑重新获得养分，意识不再朦胧的时候，他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
视网膜收到视觉信号，传递到大脑，卫绪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灰白的雾气浓得化不开，有效视野不超过五米。咸而湿润的风，不时搅动浓雾，让四周景色忽隐忽现。
卫绪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野外，躺在一片在草丛中，周围是茂密的热带丛林。
卫绪四下观望，又低下头打量自己。只见自己身穿一身破烂的丛林迷彩，浑身都沾染着泥土与血迹。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卫绪仔细感觉自身，发现左边肩部和背部、心口、双腿等身体部位都传来轻重不一的痛感。从疼痛的感觉分辨，有的是创伤，有的是淤伤。
而左边肩背部，是一道贯穿伤，伤口流血却已经停止。卫绪扯下衣领，发现伤口有被包扎过。
卫绪还在茫然之际，忽然感觉浓雾中刺出一道阴狠的视线。卫绪顿时警觉，朝左前方望去。
雾气隐现之中，一个灰黑的人影站在那里。
即便隔着浓雾，卫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色紧身衣，兜帽遮住眼睛，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胡茬，紧抿的嘴唇上带着嘲讽与轻蔑。
认出他的一瞬间，卫绪心中立刻警兆大作，想要起身逃离。然而尝试了好几次，他竟没能站起来。
这时那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十分难听：“受我一记催心掌而不死，你们这些人，奇哉怪哉。既然如此，再吃一记如何？”
说着，便大踏步朝卫绪而来。
卫绪心中十分害怕，但是理智来讲，他仍认为这都是病症发作时的幻觉。而他自己，实际上应该还在氛围优雅的西餐厅里。
他想象自己刚才表现出的茫然与害怕，想要逃命却站不起身……多么怪异的举动啊！
完了啊！
此时餐厅中的人正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自己呢？吴琼又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自己呢？
一个发疯的精神病！赶紧给他注射镇静剂，穿上束缚衣，关进精神病院！
他们是这样想的吧。
想到这些，卫绪心中再怎么害怕，也不愿做一点点多余的动作。他不住告诫自己：我是正常人，我要保持理智。
黑衣胡茬男哪里理会他想些什么。雾岛危机四伏，任何一场战斗都必须速战速决。他必须赶紧解决眼前的麻烦，重新隐匿自己。
想到这里，黑衣胡茬男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同时右手往后收，重新摆出催心掌的起手式。
卫绪也确实如他所想，面对敌人的正面来袭，没有做出一点点反抗或逃避。而是完全无视他的进攻，迅速在身上和身周开始寻找起什么。
黑衣胡茬男见他如此反应，忽然想起什么，竟然不再上前，而是绕着卫绪仔细观察游走起来。
他不久前才吃过这样一次亏，面对的也是一个身穿这种奇怪战斗服的对手。这样的对手一般没有丝毫武功，但却有着层出不穷的火器，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发起攻击。
黑衣胡茬男当时也是轻敌冒进，企图迅速解决战斗，结果险被一颗手雷废掉双腿。对手已经明白自己无力反抗，于是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若不是手雷捏的早了点，黑衣胡茬男早已一命呜呼。即便如此，他的双腿还是遭到了大量弹片的冲击，花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清理弹片，医治回来。
从此以后，他面对主用火器的对手，就多了一份小心。
卫绪久病成医，曾经查阅大量关于精神分裂救治的资料，对心理学甚至精神分析都有很深的研究。
通过这些研究，他产生了一种设想，就是利用强烈暗示，引导患者走出幻觉。原理跟催眠类似。
一般来说，催眠就是一个通过暗示引导人们产生幻觉，进入幻境，经历幻境，然后离开幻境的过程。而无论幻觉是主动引导，还是被动产生，其运作机理大体相通。
卫绪认为，自己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镇静。只要回归镇静，脑内多巴胺极速释放的情形就能得到缓解，这样一来，幻觉就会渐渐退去。
镇静的方式有很多种，药物最为直接。
卫绪通过催眠的原理知道，反复自我暗示，幻境中有一定几率会出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一定每次都成功。如果没有成功，还可以板砖猛击后脑达成镇静效果。
卫绪一边不住默念“镇静剂镇静剂……”一边在身上各处口袋里摸索。
黑衣胡茬男已经看到卫绪腰间挂着一颗手雷，以为卫绪也要拉手雷同归于尽，立刻迅速撤步，躲到一棵了大树后面，探出头来，小心观望。
卫绪在口袋里没有摸到针剂类物品，又到手边的草丛里搜寻。很快，他从草丛里翻出一个破烂的军用背包。
卫绪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背包，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通过暗示产生的物品，不过没关系，他迅速拉开背包拉链，一股脑将整包物品全部倾倒出来。
果然，一堆杂乱无章的物品中，出现了三只针管，针管里装填着某种透明药剂。
无需在意是什么药剂，卫绪果断撕开针管包装，深吸一口气，将针管扎进自己的心口。
黑衣胡茬男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要拉手雷，而是虚晃一枪，找到针剂开始为自己治疗伤势。
想到自己竟如此轻易上当，黑衣胡茬男顿时一阵火大，猛地从树后冲出来，就要含怒一掌击毙卫绪。
卫绪感受到药剂推进身体，忽然有一阵说不出的舒适感潮水一样涌过身体。
并没有镇定的作用，卫绪丝毫没有感到神经与激素被强行抚平，幻境也没有丝毫要消失的迹象。反而，卫绪感觉浑身多出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连伤口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