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入战场

躺在床上浏览过3121的梦境记录的时候，卫绪也不知是什么睡了过去。意识再次清醒，是因为他无端端感觉到双脚有些发麻的痛感，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踢到了什么。

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场景已经切换到了浓雾之中。

阴沉沉的天空下，小镇被灰蒙蒙的迷雾笼罩着。风吹着迷雾，忽而聚拢，忽而散开。

在浓雾散开的间隙，卫绪得以看清身周的建筑。居然是建筑在地表的水泥建筑，与浮空建筑的风格完全不同，反而更接近两千年前卫绪所处时代。或两层，或三层。墙面浸染着脏污与锈迹，斑驳破旧。

建筑周边一片静谧，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但这让卫绪稍微安心。以他浏览3121梦境的经验，最好还是不要见到人。因为从梦境中经历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大逃杀战场，就跟卫绪当时跟风玩过的游戏一样。不同的是，此时卫绪是亲身进入游戏。

这样的战场里，没有朋友，只有杀敌。

不需试图与见到的任何人建立交流，因为脑机已经被屏蔽锁死，无法操作。至于声音语言，那只能更加彻底地暴露自己的位置，而对方却极大可能听不懂。

卫绪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是他知道，必须尽快寻找到藏身之所，以及防身武器。借着浓雾遮掩，他轻手轻脚地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栋房子走去。

这是一栋简单的两层小楼，大门虚掩着，门口厚厚的灰尘以及木门风化一地的木屑标明，应该还没有人通过此门进入屋子。

卫绪握住门把，小心而用力的微微提起沉重的门把，缓缓推开门，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这是3121用生命学到的法则。

雾岛法则：再细微的声响都会吸引到敌人，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他迅速闪身进屋，并没有顺手把门关上。

这也是3121用生命学到的法则：一扇打开的门比起关上的要更缺乏吸引力，因为这意味着屋子已经被光顾过了，可能存在的物资与武器已经被搜取一空。

卫绪迅速在屋子里搜索，令人沮丧的是，只在房子的二楼卧室找到了一支普通火药手枪。

退开弹夹，只有7发子弹。

握着枪，卫绪迅速在二楼各个房间四面的窗口小心张望，很快他就确定，往南方不到百米有另一栋小楼在雾中若影若现。

他眯眼细看，看清那栋房子的门窗都紧闭着。他缩回脑袋，再次使劲倾听，确定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响动，决定趁着大雾小跑过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下楼时，窗外忽然传来及其轻微的脚步声。

熟悉的软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这是一种奇怪的作战鞋，牢固舒适，既耐磨也耐扎，鞋底却很柔软，跟卫绪脚上穿的一模一样。根据3121的推测，也许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穿上这样的鞋子。

卫绪屏息静听，那串脚步越来越近。他不敢有半点动作，只是蹲坐在墙角，缓缓抬起枪口，对准楼梯口。

脚步在楼下停住了，停在后门处，接着是一阵缓慢的门轴摩擦声。

紧接着，卫绪似乎明显感觉到楼下的人松了口气，明显的变化是那人进屋的脚步不再有明显的压制，显得随意了一些。

也许是看到了敞开的正门吧，卫绪想。

如果是卫绪在那里，他也会认为这栋房子已经被搜索过，而前一个搜索者是不会浪费时间多做逗留的。

而此刻的卫绪，却得到了一条新的法则：已被搜索过的房子里并非绝对不会有人。

沉重而稳定的脚步声在一楼房间的大厅与房间来回逡巡着，那人显得耐心十足，即使什么收获也没有，他的脚步也没有一丝犹疑。匀速而仔细地搜索完整个一楼，脚步声开始往楼梯的方向移动。

卫绪顿时浑身崩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右手握枪，拇指缓缓推开保险，左手托着右手，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有分毫的颤抖。

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战斗，比当时他第一次登陆游戏要刺激太多。他感觉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脚步声上楼了。

他是如此谨慎。他的脚步声变得更加缓慢，结实，仿佛每一步都承担着几百公斤的重压。

卫绪随着他的脚步，在心底数出他走过的阶梯数……八，九，十，十一，他到转角了。

卫绪额头上的汗液淌进了眼里，但不敢眨眼。

脚步声转过楼梯的转折，开始继续往上。

卫绪也继续跟着数，数到三的时候，卫绪看到他的头顶。

嘭——

开枪的瞬间，卫绪大脑放空了。

他什么也无法去想，只是迅速起身，枪口继续对准楼梯，身体贴在楼梯口的墙上，迅速探出头扫了一眼，然后飞快收回了脑袋。

一具头部溅血的尸体四仰八叉倒在楼梯的转角处。

卫绪立刻双腿一软，蹲在墙角开始了剧烈的深呼吸。

杀掉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强烈，毕竟只是梦。然而浑身上下特别是双手，仍然剧烈颤抖着。卫绪忽然非常疑惑，为什么如此激烈的思维活动，都没有让自己从睡梦中惊醒？

难道只有被杀死，才会醒来吗？

迅速调整好呼吸，卫绪重新站起来，飞快在四面窗口小心张望，似乎枪声并没有传得更远，没有把其他人吸引过来。

之后，卫绪赶紧走下楼梯，打算从尸体上搜些武器物品，立刻转移。

然而看到尸体的时候，卫绪顿感不妙。

尸体头部根本没有中枪！

卫绪以为的头部中枪，只是一些看似伤口的血污而已，相反，尸体胸腹几乎都被子弹打烂了，血肉模糊。

卫绪立刻明白自己已然中计，飞快转身想躲，楼下的枪声已经如暴雨般响了起来。

也许是楼下人的枪法实在不好，也许是卫绪及时反应过来逃的太快，卫绪居然没有被更多子弹连续击中。

也不知道是中了一枪还是只是被跳弹擦伤，左边腰背传来钻心的痛。卫绪一边抽着凉气，一边用手捂住伤口。但血已经止不住了。

慌不择路中，他跑到了二楼的阳台。他不知道楼下的人什么时候会冲上来，他只希望那人冲上来的时候，自己还有力气从阳台翻下一楼去。

卫绪关上阳台的门，转眼发现阳台有个放满了枯萎盆栽的铁架子，忍着痛将铁架拖过来把门顶住。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遥远的枪响，如同一大串鞭炮。

也许是听到关门和拖拉铁架的声音，也许是遥远的枪响催促着楼下的人，使他期望尽快结束战斗，卫绪听到那人再次上楼的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变得十分迅捷了。

卫绪蹲在阳台的栏杆下，使劲捂着伤口，只等那人开始砸门就立刻翻身跳楼。

然而，他低估了来者的力量。

那人只是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顶门的铁架也被撞得飞起，盛满泥土的盆栽一股脑全砸在卫绪身上，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还好他紧急抱头，否则砸到头部会让他直接昏厥。

卫绪推开压在身上的盆栽碎片与铁架，忍痛慌忙准备起身，然而一次发力居然没有站起来。

那人已经穿过了阳台的门，在距离卫绪只差一步的地方停住，然后抬起了枪。

卫绪看着持枪者。这人戴着半边面罩，只露出眼睛，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卫绪感觉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卫绪知道，不存在求饶。

战斗，逃命，或者死。

黝黑的枪管已经顶住了卫绪的脑袋。卫绪再次双脚发力，企图站起来。

然而，枪已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