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心俱疲

终于要面对这样的结局，小凡此时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他不想反抗，也不敢辩解。情人对他失望至极，妻子对他恨入骨髓，哥嫂对他横眉冷眼，如果再让双方父母知道，他不敢想象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此刻曾经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都成为万支利剑，穿透他的心。

他接到了大哥的电话，让他放下所有的事情去见他。他马上打车到酒店，站在房间门口徘徊了许久，心跳加快，大脑空白。大哥已经揍过他了，还有怎样的暴风雨在等着他呢？他怯怯地敲了敲门，前脚刚迈进去，一诺的耳光甩在他脸上。他没有闪躲，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如果一遭皮肉之苦，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他愿意承受。大嫂走过来松开一诺的手，他这才睁开眼睛，看到妻子苍白的脸，嘴唇上爆皮了并且颜色发暗，眼睛也肿的厉害，显然哭了很久。正在他思索如何开口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呵斥：跪下！

是那个平日里跟自己浓情蜜意的妻子说出的话吗？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是心里生出深深的悲哀。此时他第一次对这个农村长大的女人生出鄙视，他认为这种动辄下跪的惩罚，是农村人的陋习，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自己罪无可恕也不至于如此轻贱！而且在哥哥嫂嫂面前，如此一跪以后有何颜面？可能是小凡这一莫名的笑更激起一诺的恼恨，她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打了个趔趄，就势跪了下去。

一诺坐在小凡正前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始谈论关于那个女人的方方面面。

他原本打算什么都不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说半句。可是跪下这个羞辱的姿势让他的愧疚感消减了许多。甚至生出一丝报复的邪念，他准备和盘托出。他知道出轨两个字让她痛，但是他知道出轨的细节会让她痛彻心扉。他们三人轮番盘问：

“来往了多久？说清楚了没有？”

“三年，刚刚彻底结束了。”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美容师。”

“在哪里？”

“维多利。”

“怎么认识的？”

“学生家长。”

“上上周末有朋友看到你去了妇幼保健医院是不是？”

“是的，陪她去看病。”

“什么病。”

“胸部不适。”

他话音刚落，有一个杯子飞了过来，砸到他左侧肩膀。那是大哥扔过来的，他看到一诺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身体整个瘫坐在椅子上。大嫂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接着问：

“你们有孩子吗？”

“没有。”

“你准备好离婚了吗？”

“打死不离。”

一诺嚎啕大哭。

大哥的谩骂如冰雹砸在小凡的身上，越来越撕裂肺腑的哭腔让小凡后悔刚才的对答如流，后悔他刚才的知无不言，他狠狠地扇自己两耳光，算是忏悔，算是决心。

他以为他的态度会赢得同情和谅解，可是他没想到大哥居然准备了一份协议，是请律师起草的，大意是说，如再出轨，净身出户，放弃孩子抚养权等等。但是细节冗长繁复，内容读起来也让他无地自容。可是大哥执意要求照着大声读，并且要拍成视频，以备他日之需。他震惊了，这是怎样的有备而来，怎样的事无巨细？怎样的赤裸裸的羞辱。

他犹豫了一下，逐字逐句读完，读着读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刚才自己把自己打疼了，还是那些字刺痛了他。读完他正要签字，一诺说，必须用自己的血来签，否则不让步。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里装满了祈求。可是妻子无动于衷，他此刻才明白代价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他又照做了，今天就算是让他把心挖出来，他也不再犹豫了。幸亏他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只是表面的完整。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指头咬破，蘸着自己的鲜血签上自己的名字。

以后的很多时刻，他都在心里回放这一幕，感觉一次比一次不堪，这样的解决问题除了让他痛改前非，也让他的心坚硬起来，让他颜面尽失的同时，也让他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在未来的很多日子他极力遏制仇恨的滋长，可是那粒种子奋力向下扎根，穿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欲罢不能，让他面目全非。

他以为拳脚相加和言语侮辱，就是拷问的结束。不曾想他被大哥带到了父母面前，往家走的路上，他步履沉重，每上一级台阶，都让他紧张不安，如芒刺在背。

大哥的突然到来，让小凡的父母惶恐不安。听完大哥的控诉后，小凡感到一记拳头重重砸在他的左肩膀，锥心的疼痛袭来，那是一向严厉的爸爸所为。他不敢喊疼。一向骄傲的妈妈此时不住地给大哥道歉。

沙发上的一诺一言不发。

此时他胸中的怒火简直难以遏制，他想要将周遭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无数次想过，背叛要承受怎样不堪的结局？但是现实比他想象的要惨烈一百倍，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情愿没有认识李瑜，甚至希望没有认识自己的妻子。

破镜真的可以重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