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兵家杀气
王君衡神色微动。
他隐隐感到,这股滚雷般的马蹄声中,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杀气,隐隐压制着他的心灵。
人如龙,马如虎,这一彪铁骑来势极快,前一刻还在远处,转眼之间便来至城门口。
这支骑兵数量并不多,只有五百余人,但在向城门缓缓驰来之时,王君衡却感到一股
在骑兵靠近看清后,王君衡才发现这支骑兵的装备极其精良,非但骑兵全身着重铠,连胯下的战马都覆着一层坚固的马甲,尖锐的马头撞角寒光闪烁。
可想而知,这样一支铁骑如果全力发动冲锋起来,造成的效果是何等的惊人了。
这还不算,令王君衡真正惊异的是,这群骑兵身上散发着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煞气,令人肝胆俱裂。
在铁骑靠近城门口,周围那群强悍的贼配军们已不由自主地趴在地上。
王君衡衣衫一抖,一层洁白的浩然正气涌出体外,自发抵挡着凝如实质的杀气。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骑兵。
普通的军队纵然上过沙场见过血,身上散发的煞气也是散乱不堪。
这支军队的铁血煞气却已凝成实质,如臂指使一般,几乎是指哪打哪。
这分明有一位兵家修士在其中主持军阵,已能聚合杀戮之气!
与儒门浩然正气一般,兵家分“形势派”“阴阳派”“权谋派”“战阵派”并各有修行秘法。
眼前这军阵之中分明有一位专修战阵的兵家高手!
在看到躺在城门口的黑虎,这只铁骑倏然一动,为首骑士打马来到了城门口。
这名骑士身穿狮吞口的兽头连环铠,胯骑一匹乌骓,脸上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铁面。
骑士策马来至王君衡面前,手中长矛轻敲着石板,面具下冷冷地目光扫过王君衡,沉声说道:“我是本城校尉项锋,这里是怎么回事?”
王君衡上前一步,从容说道:“在下王君衡,见过校尉大人,在下被充军发配至此,不想配军营的兄弟如此热忱欢迎,在下甚是荣幸。”
面对王君衡的说辞,项锋面具双目处寒光一闪,望着周围的贼配军淡淡说道:“是这样么?”
“是这样,是这样!”在场的贼配军们连声点头。
校尉手中长矛一摆,指着黑虎问道:“你怎么回事?”
黑虎强忍钻心的疼痛,单手抱拳说道:“回禀校尉大人,小人刚刚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项锋瞟了王君衡一眼,对他淡淡说道:“随我来吧。”
说罢轻轻一磕马腹,进入城内。
在这一队铁骑进入城内后,后面紧跟着一排长长的车辆。车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味熏得王君衡不由捏住鼻子。
看着车辆上的物资,与背后稀稀拉拉的牛羊群,王君衡心神微动。
这支军队是刚刚“打草谷”回来。
赤水城战线较长,军粮运转艰难,因此边军为弥自身补粮草不足的窘迫,因此时常外出抢劫那些游牧部族,以战养战,被称之为打草谷。
…
跟着这队铁骑进入城内,王君衡环顾周围的环境。
赤水城的城池低矮,加之年久失修,城墙上砖石已然纷纷剥落,露出了斑驳不堪的墙面。
城内的房舍也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便是偌大的校尉府,也不过是用原木建造而起的,不过收拾的倒也干净。
项锋大步走进校尉府,正在洒扫庭院的中年男子匆忙地赶过来,说道:“大人回府了。”
项锋点了点头,只是唔了一声,随手摘掉头盔丢给他。
那中年人捧着头盔,立即一迭声地叫起来:“快快快,大人回府,马上点好火盆!准备好参汤。”
这中年男子乃项锋的随军家将项牟,在校尉府处理一些杂务,颇为忠心。
叫嚣了一番之后,看到项锋走进中堂,项牟急忙赶过来,帮助校尉卸甲。
“少爷一路辛苦。”项牟关切地问道:“少爷此行可顺利否?可曾受伤?”
“只是一些不服王化的羁縻而已。”项锋神色疲惫,随手解掉了铠甲。
项牟将盔甲放到一边,给他披上一件披风,面露忧色劝说道:“少爷,以老奴之见,不宜继续动手,老奴安排的眼线已听说,周围那些羁縻部落已隐隐有联合之势,少爷不得不防。”
“这些羁縻部落尾大不掉,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全无节操。”项锋眼神一冷,说道:“迟早我会把他们全剿个干净。”
项牟轻声宽慰说道:“少爷且宽心,这一遭少爷已经将那些蛮子给杀怕了,想必他们一段时间内都会很安分了,咱们可以抓紧时间练兵。”
“练兵,练兵,连钱粮都没有,还练个鸟兵!”项锋烦躁了起来,一甩袖子大步走到案几前,一旁师爷急忙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参汤。
项锋淡淡说道:“今日倒是充军发配来一个儒生。”
“儒生?”项牟眼眸闪过一丝神采。
“对,也不知这儒生有没有能力。”项锋端起汤碗轻啜一口,说道。
项牟眼神闪烁,缓缓说道:“少爷,你可知这儒生是何来历?”
……
王君衡与两名解差走进校尉府大厅,端坐正堂的项锋正低头沉思不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卸掉铠甲的项锋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英武不凡,算是个美男子,身上透着一股贵族雍容的气质。
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家将,一名师爷,还有一名书吏。
就在王君衡踏入大厅时,一直低头沉思的项锋霍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剑,直看得王君衡心神一跳。
他稳了稳心神,正待拱手唱喏时,项锋已冷冷地对师爷说道:“念吧。”
一旁的师爷捧着文书,念道:“王君衡,男,年方二八,早年父母不知所踪,一直混迹于市井,后被澜山书院的山长林知行收其束脩,于书院就读七年。本有举人功名,去年七月,因通奸于良家女子,刑部大理寺判词,革除功名,发配于云中边陲军前效力。”
念罢之后,师爷转身便退到一边,面含冷笑不语。
看到这副场景,王君衡索性也就不再言语,冷然看着这场面。
在黑虎出身挑衅的时,王君衡就已感觉到校尉府中有人正在针对他。
黑虎的挑衅不过是饭前开胃小菜,真正大餐正在这里候着他。
静默半晌后,项锋率先开口了。
“刚刚,那打败黑虎的人呢?”
“他不是罪囚,是我的兄弟。”王君衡淡淡地说道:“一路随行至此。”
“若无这高手保护。”项锋看着两名解差,说道:“你大概半路上就被解差干掉了吧?”
两个解差被他的眼神一扫,登时腿脚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
项锋面沉如水,挥手示意两名解差离开,淡淡地说道:“刚刚,他打伤我军营的人,该怎么算?”
王君衡不由笑了,说道:“校尉大人只管算我头上就是。”
项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之色,他身躯微微前倾,看着他说道:“你被发配的罪名是逼奸良家女子,不过,我看你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
王君衡望着房顶,悠然说道:“若我说,我如今尚且还是童子之身,不知校尉大人信不信?”
“我信。”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项锋说道:“你两眼神充沛,气息稳固,看得出来你不单还是童子身,也学过练气功夫,该是澜山书院的浩然正气吧?”
“校尉大人也知我家先生的威名?”王君衡眼神一闪,随即问道。
老家将插口说道:“我家公子便是镇国公世子。”
王君衡眼前登时便是一黑。
原来如此,杀招在这里埋伏着我呢。
林知行退隐澜山书院之前,曾经在朝廷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左都御史,统摄着一大班子言官,着实弹劾掉了不少勋贵。
最骄人的战绩莫过于镇国公项崇明,被林知行弹劾骄奢淫逸,豪夺民田,草菅人命等罪名,结果引起皇帝震怒之下,传承七代的开国爵位几乎被一撸到底。
然在这项氏风雨飘摇的时刻,项氏家族的世子项锋却做出一项壮烈之举。
他亲上血书恳请前来北地最为凶险的赤水城校尉府,激起陛下的同情之心,这才免除家族倾覆之厄。
饶是如此,项氏家族的家产被抄没大半,尊贵无比的爵位被生生削了三级,以观后效。
见老家将眼神怨毒,王君衡不由地叹道:“还真是恨我不死啊。”
他心中不由浮起先生昔日对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