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专业与通识

2015级的各位新同学：

你们好！我作为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的教师代表，欢迎你们加入这所充满了无限希望的大学。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在这所大学里学习四年。这四年大学生活，将成为你们人生的转折点。你们如何渡过这四年的大学时光，会在相当程度上塑造你们的未来，甚至会影响你们的一生。在中学，在小学，你们接受的是基础教育，你们使用相同的教材，按照统一的标准进行考试和选拔。但是，今天夏天的高考已经结束了这个有些陈旧的阶段。现在，你们迎来了一个自我完善、自主发展、全面发展、个性化发展的新阶段。

无论你们今后做什么，大学四年的核心任务就是读书，就是学习。所谓“读大学”，就是在大学里读书、学习。读什么书，学习什么，这个问题你们要反复思考。我的建议是，你们要注重专业学习，也要注重通识学习。借这个机会，我想给你们谈谈专业学习与通识学习的关系。

专业学习就是学习你们的专业，读你们的专业书。在座的每个同学，都有自己的专业。大学按专业招生，分专业培养，按照不同的专业授予不同的学士学位，目的在于培养社会所需要的各种各样的专业人才。这种大学现象，是社会分工的产物，有它的合理性，有它的必然性。专业学习能够满足社会的需要，能够满足国家的需要，当然也能够满足你们自己的需要，因为你们有自己的专业，你们有一技之长，国家与社会需要你的专业与技能，才可能给你提供施展专业能力的舞台与空间。从这个角度上说，通过专业学习，培养专业技能，是你们在大学阶段的第一要务。四年之后，我们的校长授予你们某个专业的本科毕业证书、学士学位证书，就是因为你在这个特定的专业达到了本科毕业的要求、学士学位的要求。

在强调专业学习的同时，我想在此特别强调通识教育，对你们来说就是通识学习，或者说是接受通识教育。你们要知道，在现代大学制度产生之前，高端教育主要是通识教育，学习也主要是通识学习。你们想想中国的至圣先师孔子，他的教育就是典型的通识教育。中国历代书院提供的高端教育，都是通识教育。数千年来，中国历代的读书人所读之书，主要是通识方面的书，他们的学习主要是通识学习。

通识学习或通识教育的目标是什么？这是教育学上的一个大问题。在传统中国，通识教育的目标在于培养儒家圣贤。孟子说，他善于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这浩然之气，就是孟子所理解的通识教育的目标。在当代，哲学家冯友兰提出人的四种境界：最低的是自然境界，这种境界的人，率性而为，习焉不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比自然境界更高的是功利境界，处于这种境界的人追求他自己的利益，普通的商人大多处于这种境界；秦皇汉武，其实也在这种境界。比功利境界更高的是道德境界，这种境界的人崇尚道义而不崇尚利益，他们以“奉献”作为人生的目标，譬如雷锋、焦裕禄，还有一些道德标兵，可能都处于道德境界。比道德境界更高的是天地境界，处于天地境界的人知性知天，他们与天地比寿，与日月齐光，他们就是圣人。按照冯友兰的这个理论，通识教育的目标就在于提升人的境界，从自然境界的人到功利境界的人，再到道德境界的人，最后走向天地境界的人。

关于通识学习与通识教育，也许我们不用说得那么复杂。简而言之，养成健全的人格，养成健康的心智，养成纯正的趣味；有责任感，有同情心，有鉴赏力；理解崇高，理解优美，诸如此类，就是通识学习的目标。更简而言之，发掘、承载人性之美，就是通识学习、通识教育的目标。表面上看，这样的通识学习没有实际的用处，因为，在市场上，人性之美可能没有兑换价值，无法明码标价。但是，一方面，人性之美本身就具有独立的价值。而且，在有用与无用之间，是相互转化的。无用之用，也许方为大用。另一方面，即使从功利的角度来看，通识学习也可以提升你们的软实力。一个人的修养、责任感、鉴赏能力，本身就是一个人的核心竞争力。

通识学习既然如此重要，那么，通识学习如何展开？最简便的捷径，就是读几本好书。按照哈佛大学的校训，要与柏拉图交朋友，要与亚里士多德交朋友。这就是说，要读柏拉图，要读亚里士多德。他们的书都是通识教育的经典好书。当然，你们作为中国文化的当代传人，既要读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也要读传统中国的经典。传统中国的儒家经典，譬如孔子的书、朱子的书，可以让你理解中国的政治社会；传统中国的道家经典，譬如庄子与郭象，可以让你理解中国的心灵世界、精神世界。读经典不必贪多求快，精读一两部或两三部，反复求索，就可以奠定你的精神高度、生命厚度，就可以作为你安身立命之本。这就是通识教育，也是你在大学阶段应当打下的童子功。

80年前的1936年9月，浙江大学举行开学典礼，竺可桢校长告诫新生：“诸君到大学里来，万勿存心只要懂了一点专门技术，以为日后谋生的地步，就算满足，而是要为拯救中华做社会的砥柱。”这是竺可桢校长对通识学习与专业学习相互关系的理解，供大家参考。

最后，希望你们在大学四年里，一手抓专业学习，一手抓通识学习。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如果你们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你们的德性将无可挑剔，你们的能力也无人怀疑，你们既能够处理实际事务，也可以造福于民众，合起来，就是崇德，尚能，经世，济民。这8个字，正是我们这个大学的校训。希望大学的校训成为你们的行为准则与精神路标。谢谢。

在首都经济贸易大学2015级新生入学典礼上的致辞

2015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