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的天堂小镇》（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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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琼到底是怎么又“爬出”了老端木的房间，全然不记得了。
唯记得站在端木房间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由衷的佩服和回想往事时的沧桑无力。
“简，所以端木是……”在去学校的路上，琼对在端木房间看到的一切仍百思不得其解。
我当然没法告诉他端木在金字塔下面曾经怎样引起过我内心的巨大恐惧。
“对，我怀疑他很早就接触了一些什么不知名的药水，很早就痴迷于我妈那里的研究，以至于不幸……”
“是的，现在看来一定是之前很早的时候服用过还没研制成熟的药水，或者什么其他对药水！至于是不是刻意，就只有端木本人知道了，而且他自己似乎以此为荣。”
“对，从他的房间和屋内的儿时照片看，端木原本应该是个男孩子的，后来谁知道什么机缘巧合在医院接触过我妈那些不知名的药水……你知道吗，我妈那个实验室以前是从来不让我进的，要不是那次多萝西打翻了药水瓶……”
“打翻药水瓶那次应该是药水已经基本大功告成的时候了，记得你说过多萝西舔过地上的药水。”
“提起多萝西，我这里疼，琼，这里疼！”我蹲下来，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多萝西还活着我当然比谁都开心，可是看到他和小礼帽亲如母子，竟心如刀绞！”
“简！人家原本可能就是母子！现在看来，多萝西之所以成为多萝西……”
“一定也是一种变异！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我“腾”地站起，“对了！小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总是看到老端木去医院找我妈，每次都关上门神神秘秘的，我猜他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或者……威胁过我妈？抓住过她的什么把柄？我妈才允许端木去医院做护士的！”
“从金字塔下面看端木那情形，显然是对你妈那个实验室窥伺已久的、内心有着巨大野心的人，搞不好是为了接近那个实验室故意赴汤蹈火一试才变了性！”
我的眼前重又浮现出那些屈辱的场面。
琼！要怎么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怀疑端木是一个男人！
“只有他自己还倒是罢了，怕就怕有更多的人遭殃！在药水研制过程中，鬼知道都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历程！真要是不只端木，我妈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老葛！！！”——我和琼异口同声。
“简，你觉不觉得其实我们应该去一次路老师的家？”
“先去学校！”我的反应之快实在是因为，我已经在一个深夜——偷偷去过路老师的家了。
在学校的发现当然不值一提——这个地方似乎荒芜了好久了，没有了任何关于人的气息，图书馆和教学楼都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那些我和迪子、琼小时候曾无限痴迷着的巨大的“头脑输入机器”，也早都凌乱得不忍目睹，和今日的城堡——疯人院的井然有序与世外桃源形成巨大反差。
是不是经历过许多年之后能够堂而皇之在小镇生活着的这些人认为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再也不需要书籍，不需要学习，不需要任何努力了。
小树林早已不见。
当年小树林长出的奇怪的“绿叶子”曾经是大姜烹饪必须要加上的一味“佐料”，如今看来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满学校寻找路老师的结果，当然也是无功而返。
事实上那日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由于久未见阳光，我们只好用衣服包了头急匆匆离开了那里——那个我猜测是“角斗场”出口的地方。
从地上的距离揣测，金字塔就在图书馆前面的小树林隐蔽处，而“角斗场”的方位与之完全是学校的南北调角，就算是学校很大，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步行需要三个半小时才能丈量的距离。
而我们一行四人曾经整整在地下步行了三个半小时，才得以见到阳光。
这三个半小时——实在太诡异了。
麻瓜大概太累了，跟着我们在学校教学楼的一堆尘土飞杨的地面上奔跑、到处寻找路老师的时候，他一刻都没有喊过累，现在竟然趴在琼肩头睡着了。
“得送麻瓜先回家。”我爱怜地摸着麻瓜因熟睡而在琼的肩头耸拉的脑袋。
“这小子从小受了太多苦了，从来不会喊累。”琼用背过去的双手向上托了托麻瓜的身体。
趁麻瓜在家熟睡之际，我和琼溜了出去直奔疯人院。
“琼，对不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你去过路老师的家，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于琼对我的了解。
“看你在学校寻找路老师的时候，好像早已料到了他不会在学校了。”
“是的，他家里也没有人，好像是把咱们送回来之后他压根就没回过家，几乎所有的家具包括地面都蒙着厚厚的尘土，踩过去都是脚印。”
“简，如果你肯带上我，你就不会踩出一地的脚印了。你要记住，从今往后，每一步行动都必须要带上我，这样能让你免去一些危险，我也能不辜负你爸爸的托付。”
“对不起！其实……”
“我明白，简，你什么都不用说。”
“不，你误会了！其实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个家没有了安之后，路老师……”
“你应该知道，路老师不是到了金字塔下面才知道安是机器人的，他早就知道，甚至可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人生。所以别说没有找到他，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允许你靠近他半步。”
琼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羞愧地点头，温暖高大的路老师突然消失了，此刻，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理解你，简！不过人一感情用事的时候，容易丧失头脑。”
“那你会不会感情用事？”我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嘴硬。
“我当然不会。”琼顾自向前。
疯人院已经到了。
上一次就很奇怪，既然是“疯人院“，总该有着比过去数量更多的“白衣天使”才对，因为这里人来人往，实在是比我爸在这里那些年多了很多人。
可如今那里还有什么“白衣天使”。
满院子的一派祥和，席地而坐赏花的老人、草丛中嬉戏的孩童、甚至是卿卿我我的情侣也屡见不鲜。
人们和这里的小动物相得益彰地作伴红尘。
忽然想起就在这栋大楼的背后、就在那个昔日老葛带我打靶射箭的地方，正在残忍地涂炭生灵，一只只尚未完全脱离襁褓之年的小牛被残忍地杀害，而那些等着吃“最最新鲜的牛肉”的人们，就等在养牛场，不——屠宰场的大门外。
他们等在那里，用发光的双眼盼来最新鲜的牛肉之后，来不及用冷冻箱子拿走就迫不及待大快朵颐的可恶样子，实在是令人不忍目睹。
大门和铁锁早已形同虚设。
自从上一次来过之后我就知道，除非万不得已，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愿意踏出大门半步的。
即使被迫与世隔绝。
原因很简单——这里有“记忆”，这里有“感情”。
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感情的人生，在这里的人看来犹如行尸走肉，再长的生命都不值得艳羡。
所以这些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人，如今反而被当作“疯子”逐出小镇的正常生活了么？
“我真的担心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真的担心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有灭顶之灾！琼！”
“所以我们才要抓紧时间！”
从大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和琼仔细查看了一下大门右侧原来老葛房间旧址的地带。
早已绿草如茵。一丝一毫都捕捉不到原来的痕迹了。
跪地上试图寻找蛛丝马迹的一瞬间，我都忘记已经过了多少年。
“简！简！”发现我情绪不对的琼，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双肩抽动的我。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琼！你知道一个人没有眼泪是很痛苦的吗？”
“比没有了生命、只剩下灵魂还要痛苦？！”琼一把搂过我肩膀，按住情绪激动的我，“振作！简！没有了你，我一个人不行的！没有了你，这些人就没救了！”
我双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琼，望着这个“没有了生命、只剩下灵魂”的人。
“琼，你会孤单么？”
“有你，不会。”
好不容易在城堡的一间房里找到老伯的时候，我却不敢过去了。
门虚掩着，老伯背朝门口在熟睡。
鼾声如雷。
这鼾声令人恍惚。
“简！你怎么了？”正要推门而入的琼发现了我的犹豫。
“我……我忽然有一点怕。”
“这不像你，别怕！这可能就是你亲爱的师父啊，简！”
“那……那你……”
“怎么还结巴上了！我知道，我去汤夫人……不，我去我妈那间房陪陪她，你自己进去，简！别忘了，你肩负着多重要的使命！你妈妈现在下落不明！”
拼命咽下一口唾液后，我鼓起勇气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