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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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位凯特·盖弗尼-科金斯基,是吉姆·盖弗尼的女儿。吉姆·盖弗尼是一座连锁影院的业主,我们这个城市第一座超级影院的建设者。所谓超级影院是集旅馆、店铺和一系列电影院为一体的场所,每逢电影节,可以在同一个时间上映多部影片。凯特的母亲是凯特·欧布雷恩,富兰克舅舅的姐姐,一位泼辣而又极富同情心的妇人。

人们都说盖弗尼太太(娘家姓欧布雷恩的盖弗尼夫人)招人讨厌。在发表上述意见的时候,为了保持某种平衡,大伙总要加上一句,詹姆斯·盖弗尼很有点外交手腕。凯特·欧布雷恩——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凯特的母亲——是个泼妇。她的弟弟是个荒唐的德鲁伊特[9],她的女儿是“伤心的迪尔德丽”。

有的人,包括女儿凯特·盖弗尼——刚刚停止哭泣,去买咖啡和冰淇淋的女人,一直纳闷,老凯特和她的弟弟富兰克·欧布雷恩小时候在一块儿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幅景象。甚至那些爱他们的人也认为,他们小时候一定是难缠的、顽皮透顶的孩子。

由此可见,欧布雷恩-盖弗尼太太——凯特·盖弗尼-科金斯基的母亲是个众所周知的很难对付的女人。至于她弟弟的短处更被那些无聊文人在报纸杂志上连篇累牍,大书特书。

凯特·盖弗尼太太和“不怎么受人尊敬”的富兰克·欧布雷恩牧师在利默瑞克[10]一座阴郁的小镇长大。在一个店铺里,百叶窗紧闭的窗户后面,什么样的活剧都可能上演。而詹姆斯·盖弗尼——我们的凯特的父亲——沐浴着澳大利亚明媚的阳光,在工人阶级的居住区长大。“不怎么受人尊敬”的富兰克牧师背井离乡走了好多地方,最后才在一个愿意接纳他的修道院找到安身立命之处。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自愿到偏远地区的主教管区传教,后来又到悉尼大主教管区工作(他强调指出,紧挨兰德维克和玫瑰山赛马场)。他的姐姐凯特·欧布雷恩跟他从爱尔兰来到悉尼,在玛利亚儿童俱乐部的野餐会上认识了吉米·盖弗尼。

在那个泪流满面的夜晚,我们的凯特32岁。1958年,她的父母结婚不到9个月,她便呱呱坠地了。她结过一次婚,嫁给一位波兰难民的儿子保罗·科金斯基。她的婚姻已经被大主教管区法院和离婚裁决法庭同时注销。

保罗·科金斯基的父亲——老科金斯基先生经常夸耀,他在澳大利亚是靠一辆独轮车起家——推过一车又一车水泥——而成为全国五大建筑公司之一的。那时,凯特觉得老头的骄傲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在保罗向她求爱的时候,凯特·盖弗尼就怀疑老科金斯基所说的“全国五大建筑公司之一”是否真的合乎道理,并不是他夸大其词。老科金斯基所说的“五大建筑公司之一”的确是事实。但他说“第五大建筑公司”就有点不太诚实了。也许当时公司正处于鼎盛时期,人们只简单地认为这是一种虚荣,而不是防患于未然的警告。

保罗·科金斯基接受的是耶稣会的教育,他一边攻读经济学学士学位,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当装配工人。他个子瘦长,头发呈棕色,有一缕活像被牛舔过,怎么也梳不平,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冷静的微笑。科金斯基祖上是农民,这种家庭背景和他在澳大利亚接受的教育正相吻合,这也许和对平均主义的追求以及能给人提供机会的土地有关。澳大利亚正是这样一个地方,而只有农民才对这两样东西心驰神往。

他创建并且经营科金斯基建筑公司房地产开发部。他把自己那部分权利运用得得心应手。他很活跃,喜欢和父母亲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似乎是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科金斯基的“独轮车王朝”。

凯特看见舅舅脖颈上衬着圆形胶领的那个夜晚,科金斯基的事业遇到了点麻烦。至于科金斯基家族的来龙去脉和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现在披露还为时过早。不过在20世纪80年代鼎盛时期,保罗已经把科金斯基建筑公司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加利福尼亚的林荫道上。为了谋求扩张,他还借贷了大批债券。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各大杂志的商业版都对他大加赞扬。他并不是唯一陷入困境的工业巨子。凯特和他的关系恶化,也只是一般的婚姻崩溃。她本来可以因为科金斯基陷入麻烦而幸灾乐祸,或者像某些前妻一样,为先前爱冒险的配偶暗自伤心。

凯特却觉得这两种态度都难以接受。最近一个时期,她在类似《金融时报》这类报刊上看到的关于他的照片,选的都是那些满脸阴霾、胡子拉碴、目光游移不定的头像。这些照片是对他过去一年里的业绩充满讽刺的说明,告诉世人,他陷入了一片混乱。有消息报道说,国家安全委员会召见了他,建筑业调查委员会也已经从得过他好处的人那儿收集了若干证据,而所谓被证实的问题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凯特看了非常气愤,不由得抓起那些报刊撕得粉碎。她这样做并非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生气,而是因为那些刊物实在是俗不可耐。真正的问题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对那些隐藏着他的罪行的事情从来没有进行过调查。而那些事情又超出了建筑业调查委员会的权限。

保罗·科金斯基和凯特·盖弗尼的婚礼是富兰克舅舅主持的。那时候,他的丑行还没有暴露,凯特和保罗的朋友们都很喜欢他。他的问题在被《悉尼先驱报》披露之前,人们常常说,他为什么不该是一位可以称之为“阁下”的大主教呢?

科金斯基太太一直后悔,不该让嗜酒如命的富兰克牧师主持婚礼。她的丈夫和年轻的帕蒂克牧师是莫逆之交,可是在盖弗尼-科金斯基的婚礼上,帕蒂克只当了个做弥撒的司祭牧师。

罗伦托的姑娘们和圣依纳爵的小伙子们!婚姻在天堂里早已注定,在双方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完成。就在举行婚礼的那天,富兰克舅舅在花园里说:“所有的外国人都很危险。”那时候,大伙都觉得这是一位喜欢信口开河的牧师说的玩笑话,现在科金斯基太太再想起这句话,便觉得实际上这话是富兰克牧师的警告。这句话的意思是,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小伙子接受耶稣会的教育,就证明你和他已经有了许多共同的东西吗?历史决定一切。人们最终都会因为不同的历史背景而相互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