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灵护佑的住所

远古时期，埃及人相信凡是生前说真话、未做欺诈之事的人，死后都会再生升入天堂，与神灵共同居住。当然，他们并未纠缠天堂在哪里，似乎心中并没有天堂的概念。然而，据我们所知，后来的埃及人还是提到他们中的某人，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天堂，他们对亡灵会离开大地是确信无疑的。自然，他们会想像亡灵升上了天空，或是飞到比天空更高的地方去了。早期居民都认为天空有一块巨大而又平坦的厚板，由石头或金属构成，称作“巴”，巴便是大地的天花板，形状与地表相吻合。故而，无论在地球的何方，天空看上去都是一般高的。之后，他们又相信厚板必须由什么支撑着——他们相信厚板摆在了两座高山上：一座在东方，一座在西方，东方的叫“巴克哈”，西方的称“玛努”。远古时期用什么来表示这块厚板我们已无从得知，但从发掘的早期象形文字中，我们看到厚板或天空是由“”来表示的，图象略向上拱起，两端各有一个突出点用来放置在巴克哈和玛努两座高山上。

另有一种信仰认为天是放在四根柱子上的，经文中用“”来表示，于是，当要表现暴风雨或雷电交加的景象时，就用“”，表示天空下沉了，柱子戳穿了它。后来，他们进而认为四根柱是由四个大神扶着的，他们是何露斯的四个孩子，分别叫伊姆塞提、荷卜、杜阿木特夫和克布舍努埃夫，他们分别掌握着世界的四分之一。然而，人们又发现，在《埃及亡灵书》的经文中，他们四人只是亡灵腑脏的守护者——亡者要被干化保存，腑脏干化后装入不同的钵瓶中。

我们来看看关于太阳的信仰。埃及人认为太阳是从天空厚板一端的孔眼中钻出来，沿着厚板的下面运行，照亮了世界。当它到达另一端时，又从孔眼钻出然后消失。星星则是吊在天上的灯盏。当月亮亏缺时，他们认为那是被黑暗中的恶魔咬走了一块，而当月亮消失时，他们认为那是被恶魔完全吞下了。所有这些，在象形文字中均有表达。

另一个早期的观点则认为天是一个巨大女人的身体，她用双手和双足支撑身体，这在象形文字中也有表述。她的胳膊和腿脚是四根巨大的柱，她的身体有时候还用星星装饰着。她早晨生出太阳，太阳沿她的身体绕行，傍晚到达她的嘴巴，她便把太阳吞下，夜晚便降临了，翌日，她再将太阳生出来。而夜晚则被认为是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她早晨生出月亮，夜晚吞下月亮，循环往复。我们在《阿尼的纸草》的插图中可以看到，一个天女的身边由两个带翅圆盘装饰着，她头戴羽饰的皇冠，带着臂环和手镯，两个圆盘代表早晚的太阳，另一个小一些的天女，身边的盘子要小一些，显然代表月亮。她的掌上托着小神灵，小神灵的头正靠着太阳天女的手。太阳天女与月亮天女之间有一个插翼飞盘和两个插翼的不明飞行状物，它们的周围便是星星。月亮天女的肩上站着女神勒菲斯，她手里拿着划过天空的太阳船。月亮女神的腿上站着女神伊希斯，她手里拿着月亮船。另有一个女神睡在地上，双臂铺展开来，手中各拿一个圆球，身体围成圆状，下面便是亡灵的居住地。

在大不列颠博物馆第6670号埃及馆藏的一具棺椁上，我们看到了一幅有趣的图案：一个女人伸直双臂置于头上代表天空，身上摆着两个黄盘和一个红盘，代表太阳和月亮。在晚期的埃及经文中，暗示亡灵从天女腿间再生的内容相当多，看来，天空由女人构成的信念相当普遍。

还有一个信仰，认为天空是一头巨大的牛。它的肚子是天空，由四足支撑，而四足的柱子则由八个神灵守护，也即两个神灵守护着一条腿。它的身体由一个双手高举的神灵护佑着。牛生下太阳，夜晚太阳死亡，翌日，牛再生下新的太阳。

再有一个极为古老的信仰，认为天空是一张人脸，人的右眼是太阳，左眼是月亮。当风暴来临、乌云密布时，他们认为那是黑暗之神弄脏人的右眼，使眼流泪，这便是雨。而日蚀和月蚀则被认为是眼睛的短暂失明。

在更久远的时期，天空还被认为是一个广阔的草原，一只甲虫推着它前方的圆盘，这便是太阳。另一种相反的信念则认为，甲虫只是用后腿推滚着它自己下的蛋——太阳，甲虫便成了天空之神。故而，早期埃及人认为天空之神能够生蛋，太阳便是他的后代。

再后来，埃及人又认为天空不是上述的任何东西，而只是一泓池水。但他们很快发现，据此解释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出现和消失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因为，所有的神灵都是划船走过天空的。太阳船有两只：“曼特切特”和“舍姆克特”。月亮和每颗星星都有一只船。他们一直思索着这些船由什么构成，并执着于“拉的船由不可耗尽之物制成”的信念。从舍堤一世的那只雕刻精美的石棺图案上，我们可以看出，直至公元前1350年，埃及人一直都认为太阳每天早晨从圣水中出来，划着一只船，这只船被大神努特举起来。经文中写道：“此神水里出生，水里长大”。船上甲虫正向上推着太阳，一直推到大神努特的手上。甲虫右边是女神勒菲斯和三个男神。甲虫左边是伊希斯、阿斯特、克卜、宙斯、荷卡、胡和荷。上方刻着：“此神与陪伴他的众神一道住在安特之舟。”在图案上方较远处还有一个神，他弯曲后背，身体围成了一个圆圈。经文告诉我们，这便是奥西里斯，他身体围成的圆圈叫“图阿特”。图阿特便是亡灵的住所，可译为“冥界”、“阴间”、“地狱”等。但该词的本意已失传，英语中也难找到与之十分吻合的译法。图阿特的意思十分广，包含与亡灵相关的一切东西，那里漆黑一片，遍地火坑，出没着凶猛的怪兽和令人厌恶之物。一般来说，“冥界”的译法稍微准确一些。

远古埃及人认为埃及便是整个世界，它由延绵的山峦包围，正像阿拉伯的格伯卡夫一样，东西贯通两地。夜晚太阳会从西方的洞中钻到山外，又从山外跑回东方。群山之外是图阿特，它围绕山峦，形成一个圆环状，图阿特外则是另一圈山峦，但山峦与图阿特之间有河隔开。由此，我们发现图阿特与尼罗河谷的相似性。因为处于山峦之外，所以它得不到阳光和月光，那里只能永远处在黑暗之中，充满了阴暗和恐怖。图阿特的东西两端有两处非明非暗的地方。

靠近埃及的图阿特是一块极其恐怖之地。那里与非洲丛林相似，有不毛的沙漠，黑暗的丛林，没有任何可行之路。对亡灵来说，如果没有善意的灵魂指引，在那漆黑之境便什么也找不到。同时，那里的生灵对每一个新到的亡灵都充满敌意，凶神恶煞，但如果诵念咒语，他们便可用礼物安慰亡灵，或导引亡灵走上奥西里斯王国之路。那里的路实在凶险，到处是恐怖的怪物。这些怪物压榨亡灵，让亡灵淌水过河，而怪物则将亡灵当作座骑。这个恐怖的地区有“祭品之地”、“快乐之地”等，而在“芦苇之地”便住着大神奥西里斯和他的随从。奥西里斯王国开初很小，但后来慢慢扩大，王国包括了整个图阿特。奥西里斯统治着整个图阿特，如同埃及一样，图阿特的身份依次是贵族、首领和奴隶等。

每一个虔诚的埃及人都希望，在他们死后，亡灵能进入奥西里斯的灵魂之国。据《亡灵二途书》，他们到达那里要么走陆路，要么走水路。但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路上都有无数的困厄和险阻。埃及人认为尼罗河与图阿特之河是相通的，必须首先穿过尼罗河源头瀑布的山洞，然后再经过火海和沸水河，最后才能到达图阿特之河的港口。但河岸上住满了敌视亡灵的魔鬼，他们会耍尽伎俩阻止亡灵登岸，只有那些幸运的亡灵，才能越过一切阻碍，最后登上向往的神灵之域。

《埃及亡灵书》中有数章提及进入奥西里斯王国所要穿越的关隘。在舍科荷特有大殿和高屋，每一道门都由三名神灵把守，第一位为护门者，第二位为守更者，第三位为审问者——他负责将亡灵的情报送给奥西里斯。如果亡灵能说出每位神灵的名字，他便被允许通过，进入下一道关隘。因此，亡灵必须诵念这些神灵的名字。

在《埃及亡灵书》第146章中，舍科荷特阿努的奥西里斯的住所共有10道秘门，每道秘门均有其守护神，这些守护神的名字从一道到十道分别是：勒雷、姆斯普特、尔特阿特舍巴卡、勒克乌、享堤热渠、斯马姆堤、阿肯堤、科胡特切特夫、特切斯夫和舍克荷努尔。这些秘门的名字非常冗长，有些门的音节可达到60个以上，如6号秘门的名字为：“勒卜特-琛克特-阿特-荷姆荷姆特安-勒克荷图-卡斯尔-乌舍克荷-桑-克姆图-克特-舍姆-撒哈-乌荷夫阿乌-荷-桑-勒克胡-特努姆斯-思特胡科荷尔-哈特-乌尔图阿比。”这些名字可能包含了地址、尊称等内容。

有的纸草给秘门增加了4个、6个甚至11个，但未提供守护神的名字，显然，最原始的秘门数字应是10个。

在《埃及亡灵书》中，舍科荷特阿努被分成15个“域”。每个域均有一个相应的神灵统辖。

《埃及亡灵书》的修订本中配有详细的图例，有“祭品之地”、“芦苇之地”与奥西里斯能够得以永生的花朵，在第150章中作了详解。

除了上述提及的图阿特或冥界外，太阳神行走的路线也至关紧要。太阳神到达图阿特西方的门厅后，掌管太阳船的大神便劝告太阳神直接进入图阿特。太阳神立刻变成一头人首山羊，也即奥西里斯的模样，以便能安全地通过奥西里斯所掌管的亡灵世界。因此，太阳神被称作阿夫拉或者“拉的自然之躯”，即奥西里斯的身首。太阳神来到时，众神会为他高唱赞美诗，蛇神会喷火为领航神送来光明。阻挡道路的神灵打开所有的门，阿夫拉在图阿特的河面上前进，船身射出的光芒照在亡灵身上，使他们慢慢苏醒。阿夫拉带来的空气能让亡灵活上一阵，他们都会得到阿夫拉给的食物。阿夫拉太阳神到达图阿特第二境域的入口时，所有的神灵便离开他，各自回到住所，静等翌日夜晚阿夫拉再次来临。

图阿特的第二境域称作“乌纳斯”，尼罗河也流经此境，它正被包围在奥西里斯科衡堤王国内，还包括阿比多斯一带，阿夫拉来到乌纳斯的时候，奥西里斯便会让他的随从去领取他们的酬劳：食物、空气和光明，因为随从以奥西里斯的名义帮助过阿夫拉，之后，太阳神便打死巨蛇“华”和“勒哈荷”，神灵们将他带到谷神的居住地休息，在这里，阿夫拉会与乌纳斯的亡灵们对话，接受他们的祈祷和祭品。这对亡灵大有益处，这样阿夫拉会保佑他们在大地上的自然之躯。

图阿特的第三境域称作勒特勒卜阿科荷普拉特，实际上是奥西里斯王国的延续，奥西里斯住在“特特的房屋”。沿勒特阿沙河，满是由奥西里斯特制的护送阿夫拉的船只，河流的源头便是奥西里斯的宝座，两岸撒布着小神灵，在奥西里斯的指挥下随时侍奉阿夫拉，保障太阳船的安全。经文对它们的职责进行了细述。他们的职责是：要保护地球上的运河大神“努”免遭魔鬼“舍巴”的袭击，舍巴会趁洪水毁坏地球上的运河，使埃及人饥馑；负责宣布死刑的亡灵的执行——他们将死刑亡灵放在火中并守候着，防止他们逃逸。被执行的亡灵是那些在人间犯过罪孽、不供奉祭品、与神灵的意志相违的人。火刑通常在每天午夜执行，只有如此，奥西里斯王国清除了歹人，太阳船才能无阻地航行。小神灵因此可以从太阳神那里取得食物的报酬，并暂时摆脱黑暗，享受光明。但一俟阿夫拉离去，他们又回到黑暗之中，并开始哭泣，祈祷阿夫拉翌日再次来临。

离开奥西里斯王国后，太阳船向北驶向图阿特的第四境域，即舍克王国。舍克是死神，远比奥西里斯年长，领地在孟菲斯以南，阿夫拉在此会陷入困境，因为这里没有河流，他的船只便没有用处了。奥西里斯王国是半明半暗，但这里完全漆黑，四处都是山丘、岩砾和沙漠，长着翅膀的三头巨蛇四下横飞，猛兽随处出没。然而，这里又是阿夫拉的必经之地，于是他诵念咒语，拉斯图将船引向地下的通道，或干脆在天空飞翔。此时船已变成巨蛇的身躯，能飞岩走穴。这里通道有几个门，均有舍克仆人以蛇相迎。阿夫拉从未见过舍克，而太阳总是竭力避开拉斯图，因为此处是死神为王，他身旁尽是垂死的毒蛇和猛兽。

舍克的小神灵陪伴蛇船继续前行，直至舍克王国北部外的水域，阿夫拉回到太阳船上，此时太阳船已来到图阿特第六境域的入口。第六境域位于舍克王国的北部，称作“姆特切姆勒卜特-图阿特”。埃及国王胡夫的亡灵住所便在此处。阿夫拉来临时招呼众神，让他除掉阿普卜。作为回报，他向众神馈赠祭品。

随后，阿夫拉向东拐去，走向太阳升起的群山，众神护佑着他——怪兽乌纳姆-科胡吞下敌人的亡灵，何露斯的四个儿子听到阿夫拉的声音后也现出原形。

图阿特的第七境域称作“舍菲特荷特舍塔”，意即“隐形境域”。阿夫拉在此改变了方向，伊希斯、舍和舍姆苏加入了他的行列，太阳船来到没有阳光的沼泽地，路被一条叫“阿柏卜”或“勒哈荷”的巨蛇拦住，它躺在长长的沙堤上，舍克特女神和荷斯苏夫大神拨刀将蛇头和蛇尾砍伤。阿夫拉继续前行，路经座座坟冢，那里埋着特姆、科荷普拉、拉和奥西里斯。他们听到阿夫拉的声音纷纷现形。阿夫拉走后，他们又消失了。鳄鱼大神坐在奥西里斯的冢上，山猫女神斫下鳄鱼之首。

阿夫拉进入图阿特第八境域。众神向他致意。阿夫拉要经过一些圆形之地，每至一处，他要向里面的神灵问好，他们给予回答，声音各式各样，有的如猫叫，有的如鹰叫，有的如蜂鸣，有的如人泣，等等。

太阳船驶入图阿特第九境域，此处没有神灵帮他拖船。阿夫拉由十二位引航神陪伴，但这些神灵握桨并不是帮他划船，而是向岸上的人们泼水。阿夫拉的路途由十二位火神照亮。最后，阿夫拉来到田野，那里遍布奥西里斯的耕作者。

图阿特第十境域是太阳神“阿努”或“荷里奥普里斯”王国的一部分，而第十一境域则为“东三角洲”的一部分。第十境域神灵的职责是帮助阿夫拉灭敌毁尸，重塑当天出现于天空的太阳圆盘。阿夫拉上船会很快来到大片湖泊，湖泊里挣扎着淹溺的人们。当阿夫拉经过时，何露斯对水里的人说，他们的躯体不会腐朽，但也得不到拯救。之后，阿夫拉便离开了。

阿夫拉之舟行至第十二境域时，道路被圆盘照亮了。圆盘由某个大神缠绕着，他躺在船首。阿夫拉来到赛斯城，遇到何露斯。何露斯正在指挥小神灵们焚烧拉的敌人的尸首，他就立在火炕前。阿夫拉走过最后一个火坑，他的图阿特的行程便宣告结束。他从南至北，再转向东方，最后走向“日出峰”，此时，他已到达“黑暗之终极处”，到达第十二境域“科荷普科乌华姆斯图”，此境注满努圣水，努特女神每日清晨在努圣水中出浴。阿夫拉之舟在旅程中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甲虫科荷普拉爬上了船首，新的太阳将在它的体内诞生。船的前方是大蛇安科荷特努与十二阿姆克它神灵。十二神灵用绳索把船从大蛇身上拉过去，而阿夫拉则从蛇体中穿过，再从嘴出来。在此过程中，阿夫拉蜕变成科荷普拉，十二神灵也随之变幻。他们将新的科荷普拉送到掌管天空和大地的大神苏那里，苏将科荷普拉放在半圆形墙的开口处，此墙意味着图阿特境域的彻底结束——地球上的子民便看到人变成的发光圆盘。阿夫拉变成发光圆盘后，他干枯的躯壳便失去作用而被扔掉，神灵宣布新的一天开始了。神灵们为他高唱赞歌，而与阿夫拉旅行的亡灵也开始变幻形体，投胎于地球某处，得以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