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相绝秦[583]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584]，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585]，申之以盟誓[586]，重之以昏姻[587]。天祸晋国[588]，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589]。穆公不忘旧德[590]，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591]；又不能成大勋[592]，而为韩之师[593]。亦悔于厥心[594]，用集我文公[595]，是穆之成也[596]。
“文公躬擐甲胄[597]，跋履山川[598]，逾越险阻[599]，征东之诸侯[600]——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601]，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埸[602]，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603]，擅及郑盟[604]。诸侯疾之[605]，将致命于秦[606]。文公恐惧，绥静诸侯[607]，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608]。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609]，蔑死我君[610]，寡我襄公[611]，迭我殽地[612]，奸绝我好[613]，伐我保城[614]。殄灭我费滑[615]，散离我兄弟[616]，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617]，是以有殽之师[618]。犹愿赦罪于穆公[619]，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620]。天诱其衷[621]，成王陨命[622]，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穆、襄即世[623]，康、灵即位[624]。康公，我之自出[625]，又欲阙翦我公室[626]，倾覆我社稷，帅我蟊贼[627]，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628]，入我河曲，伐我涑川[629]，俘我王官，剪我羁马[630]，我是以有河曲之战[631]。东道之不通[632]，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及君之嗣也[633]，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634]：‘庶抚我乎！ ’君亦不惠称盟[635]，利吾有狄难[636]，入我河县[637]，焚我箕、郜[638]，芟夷我农功[639]，虔刘我边垂[640]，我是以有辅氏之聚[641]。君亦悔祸之延[642]，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643]，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644]：‘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645]。君又不祥[646]，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647]，君之仇雠，而我昏姻也[648]。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649]。君有二心于狄[650]，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651]，是用告我[652]。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653]，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654]：‘余虽与晋出入[655]，余唯利是视[656]。’”不穀恶其无成德[657]，是用宣之，以惩不壹[658]。’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659]。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660]，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661]，其不能以诸候退矣。
《春秋左传正义》卷二十七，中华书局1980年影印阮元刻《十三经注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