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手稿本·拾柒

诗至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①之具矣。故五代北宋之诗，佳者绝少，而词则为其极盛时代。即诗词兼擅如永叔、少游者，亦词胜于诗远甚。以其写之于诗者，不若写之于词者之真也。至南宋以后，词亦为羔雁之具，而词亦替矣。此亦文学升降之一关键也。

注解

①羔雁，指小羊和雁。古代卿大夫见面时所带的礼物。

译文

诗发展到了唐朝中叶以后，几乎已经成为应酬之物。所以五代、北宋的诗，优秀的极少，而词却到了极为繁荣的时期。就是像欧阳修、秦观这样既善于写诗又善于填词的作家，他们的词也远远超出了诗。这是因为他们所写的诗不如他们所写的词真实自然。而到了南宋以后，词也成为了应酬之物，于是，词也就开始没落了。这也是文学盛衰的一个关键。

赏析

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一种文体的衰落是因为通行既久之后，就会形成一种套路和规范，很多人在尝试可行的途径，才气不足的作者就不免形成一种因袭摹仿的弊病，而失去向前发展的可能，于是这种文体也就慢慢僵化。而敢于创新的人在此之外就会寻求新的可能，于是，或在此文体中寻找新的出路，如苏轼、陆游等人的诗歌，或者创造别一文体，诸如宋词、元曲以及明清小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