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据龙山后圣观
梅县位于淮南道东南,大别山尾南缘,其下有五镇四乡,确确实实是个大县。
梅县之下又有梅镇,乃诸乡镇之首。
梅镇地理独特,四面环山,起伏跌宕,犹如青龙一般绵延不绝,气势非凡。
风水大师皆言,此乃青龙伏低,潜龙勿用之局,简单说就是“囚龙局”。
此处之龙意指真龙,就是说本地虽有龙气,风水极佳,但难出真龙。
古时真龙就是皇帝。
但不出皇帝对百姓而言,还真算不上大事。
风水好,能出几位大臣、将军、宰相什么的,也是很好的嘛。
再不济,日子殷实,一家和睦,也是百姓所盼。
也不知真是风水灵验,还是本地之人勤劳,梅镇较之诸乡,确实更加富裕,与大龙镇也是不相上下。
......
陆道纯,陆道长,今日收获颇丰,心情颇佳,又背了一大包糕点,兴致匆匆往梅镇据龙山而来。
进入梅镇时,又在镇上打了一壶好酒,路过铁匠铺时,便送了过去。
罗铁匠虽有五十,但体格依旧强健,喝酒吃肉,不在话下,常说尚能抡锤打铁十年。
道长听完也是哈哈大笑。
两家人近年来因为阿修,常常相见,感情很好,胜似一家。
道长便又拿出两包点心,罗家人也不推辞,欣然笑纳。
寒暄片刻,后见天色不早,道长便告辞二老,启程回观。
陆道长虽常吃酒席,却不好酒,往日回到观中,都是随阿修青菜豆腐,与真修行一般。
铁匠家与后圣观并不甚远,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道长便已回到观里。
此时天色已暗。
观门虚掩,道长推门而入,只见正殿,真武大帝像前正燃一盏油灯,微风吹过,火光摇曳,神像飘忽,有些渗人。
但陆道长是不怕的,毕竟已在此地生活数十年。
“阿修说的也没错,是要修整修整了,下次去镇上,得去问问工匠,价钱如何。”想到这里,道长又摸了摸怀里的白银。
殿前一条老黄狗,正趴在地上无聊假寐,听到有人进来,立马站起前身,也没看清来人,便朝门口汪了一声。
陆道长赶紧假咳了两声,又朝老黄狗使了个眼色,意思好像是说:老黄是我,不要乱叫!
老黄狗看清来人,便也不再叫唤,复又趴下假寐,似乎进来之人是缕空气一般。
狗是这般态度,陆道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条黄狗,叔侄俩已经养了十年,叫它老狗确实名副其实。
狗最多能活十五载,如今这条黄狗,就似那七旬老者,年岁无多了。
但这狗最近却有些奇怪,原本斑驳脱落、不剩几撮的狗毛,就像返老还童一样,就又长了出来,而且更胜往昔,似乎还更加的...茂盛。
“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到我家呀。”陆道长走过黄狗身边时,斜着眼睛瞥了它一眼。
结果发现,老黄狗此时也斜眼瞥了他,那眼神...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嘿嘿,你这条黄狗,真是岂有此理。”陆道长在外气定神闲,养气工夫一流,可这一入观门,就为一条黄狗破了功,这可真是...万物有相克呀!
道长笑骂,黄狗却似乎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起身走到院子正中,复又趴下,继续假寐。
道长哈哈大笑。
他可不是真的和老黄狗生气,互相戏耍罢了。
都说万物有灵,特别是这家畜,与主人接触久了,必定会沾染一些人气,尤其是这养了十年的老黄狗,似乎已经有了些主人的性子。
所以道长与它嬉笑打闹,已成家常便饭。
闹毕,道长进了正殿,便看到一年轻瘦弱小道,正在一旁方凳上闭目打坐修行。
小道士约莫十七八岁,也穿一身蓝色道袍,挽一道髻,面容生的是剑眉星目,清朗俊秀。
此时虽坐在方凳之上,但背挺肩宽,身长估摸也有八尺之上,比陆道长还高那么一点点。
对阿修的长相,陆道长还是颇为得意的,想到自己和兄长,本就是英俊非凡,再到阿修,更是风神挺秀,英姿外现,将来娶妻,生一堆子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陆道长又看了看小道士。
“嗯?阿修身子好像最近壮实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弱不禁风。”
陆道长微觉差异。
阿修从小身子就弱,道长自是非常在意,观察也就仔细些。
“阿修,看看这是什么?”
陆道长放下了背上的大包裹,在旁边小桌上摊了开来。
又想起怀里纸包的绿豆糕,便也拿了出来,指着说道:
“这个最好,不愧是大户人家的手艺,真叫一个甜哪!”
但阿修却没任何反应,兀自双手结印,静坐不动。
片刻之后,这才收了功,睁开了双眼,打量了一下陆道长,看到他手上的绿豆糕,便接了过来。
“叔啊,看样子,你这次发财了,真是大生意?”阿修尝了一口绿豆糕,嗯嗯点头,看来味道很是不错。
陆道长已放下了布袋,找了个板凳坐下,看到桌上有水壶,复又站起,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嘿嘿,那是自然,陆家风水确有问题,我替他解了大难,足足赏了我二十两。”
“还有那三座酒席,可惜你不沾荤腥,要不然也能尝一尝。”
“呵呵。”阿修微微一笑,心道:二叔近年对风水之术颇多钻研,确也有些本事的,但光堪舆风水就有二十两?
阿修有些不信了,说道:“真的?就看风水?”
道长知道阿修聪明通透,真实情况虽说有些扫自己颜面,但也没打算隐瞒,况且灵符之事,有些蹊跷,当下便把何府之事来龙去脉细细说与小道士听。
待听到自己所画符咒,还真有奇效,阿修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看来他倒不意外。
“这何家公子,我似乎见过一面,但也记不太清了,依稀是位有趣之人,面相颇佳。”阿修回忆道。
“不过......叔,这邪祟之根怕是未去呀。”
道长知道阿修对鬼神之事了解颇多,便问:“阿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阿修沉吟片刻,说道:“人为万物之灵,妖邪欲夺造化,必在其左近,如阿叔所说不差,何公子命在旦夕,此妖物断不会离开太远,当是十丈之内。”
“十丈之内?莫非妖物就在阁楼?”道长惊出一身冷汗,便开始细细回想当晚之事、当晚之人。
阿修虽年轻,但每每都能言中,此本领,道长早已领教多次,故此时小侄之言,他是深信不疑的。
“不过阿叔也不用担心,何元不是短命之人,必有造化,这次你也救了他一场,这确实无疑。”
阿修知家叔乃心善之人,便好言宽慰,心中却道:怕是十日之内,何府还会派人上门求救。
但陆道长还是愁眉紧锁,兀自担心。
阿修便又说:“既然符咒有用,如若他日何生再有劫难,也有应对之法的。”
这句话果真有用,陆道长也觉甚有道理,嗯嗯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
“阿修,你这符咒为何真有奇效,真能驱邪?”
“这...这...这...”阿修有些结巴了。
“为何?”陆道长继续追问。
“这...我倒是知道,就怕阿叔听完,要捶足顿胸,不仅会屠了老黄狗,甚至寻死觅活了。”
陆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