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

北京—巴黎挑战赛 人类历史上的首次超长距离汽车赛

按照维基百科的定义，这场始于1907年的汽车活动被定义为“比赛”，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超长距离汽车挑战活动。这次比赛是从中国，当时是清朝的首都北京出发，行驶14994千米抵达法国首都巴黎。

比赛的发起者是法国《晨报》，他们在1907年1月31日发出一个挑战：我们向法国和法国以外的汽车制造厂提出一个问题，需要证明一个人可以驾驶一辆汽车做任何事，去任何一个地方。有人愿意今年夏天开车从北京到巴黎吗？该路程全长16000千米，获胜者将获得10万法郎。无论是谁，他一定是一位勇敢的人，全世界的人都会关注他以及他英勇的座驾。他的名字定将被世界传颂。声明中还说：这次比赛不分阶层，也没有规则，从北京出发最先抵达巴黎者为优胜。

汽车的诞生与这场赛事的关系

在故事开始之前，我们先来简单回顾一下汽车的诞生。

据史书记载，1769年，法国一名军队工程师尼古拉·约瑟夫·居纽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汽车—卡布奥雷，它一次加煤燃烧可以行驶12分钟，车速不超过4千米/小时。1886年，德国人卡尔·本茨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款使用汽油发动机的三轮汽车，同一时期，他的同胞戴姆勒与迈巴赫制造了四轮汽车，最高车速16千米/小时。事实上，当时汽车的速度还跑不过蒸汽机车。1895年，美国举行了世界上第一场汽车赛，由于汽车跑得太慢，观众们有的都睡着了，有人大喊：“牵一匹马来吧！”

转眼进入20世纪，内燃发动机的技术突飞猛进，法国勒芒大奖赛已经成为欧洲著名的汽车赛，当时汽车的最高速度已经达到117千米/小时。北京—巴黎汽车赛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产生的。

我们先不谈这次挑战是否会有人应战，看看欧洲当时发生了什么。欧洲刚刚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1899—1901年），距本茨造出第一辆汽车已经过了20年，飞机也已经发明了，但还没有开始商用。当时欧洲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火车和轮船，日常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马车。对汽车能否担负起交通工具的重任，以及能否在陆地上找到通往东方的第三条线路，才是资本市场最为关心的事。

1895年，法国汽车俱乐部举办了人类历史上的首次汽车赛：巴黎—里昂。1896年，英国举办了伦敦—布莱顿的比赛。1903年，举行了首次跨国的巴黎—马德里汽车赛，但汽车仍不是人们公认的交通工具。

那么，西方为何敢在这个时候挑战并不了解的东方古国呢？

20世纪初，晚清政府出现了暂时的“中外修好”和局，清政府统治集团内的一些开明人士为了维护清政府的封建统治而采取了一系列“自强”“求富”的措施，比如，修铁路、办工厂、开矿、搭建电报网、开办船务公司、开创报刊、选派留学生，等等。虽然这些举措是为了摆脱“内忧外患”，维护封建统治，但这一改革是符合历史潮流的，并且在客观上推动了中国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产生与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了西方资本主义的经济输入，促进了中国教育的近代化和国防的近代化。

《晨报》挑战一发出，报名者相当踊跃，一个月后有40辆车、62人报名参赛，但人们普遍觉得这事不靠谱，有些人的目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随着比赛的临近，人们的勇气也开始退却，最终只有25辆车准备参赛。

1907年6月10日从北京出发时，仅剩5辆汽车、11人参加，其中有两位是记者。有4辆车是用轮船从欧洲运至天津，再用火车运到北京；只有伊塔拉是从意大利航运到汉口，然后用火车经天津运到北京。

清政府繁文缛节险些毁了比赛

比赛组织者没有想到应战者这么少，已经决定取消赛事，但抵达中国的汽车决定继续比赛，因为他们每车已经缴纳了2000法郎押金。特别是，法国汽车俱乐部受到意大利王室的巨大压力。

这5辆汽车和驾驶者分别是：意大利制造的伊塔拉（Itala 35/45 HP），7433cc发动机、40马力^[1]，驾驶者是意大利亲王希比奥·博盖塞和埃托尔·古扎尔迪，车上还有一位叫巴津尼的记者；荷兰制造的世爵（Spyker 14/18HP），15马力，驾驶者是荷兰车手查尔斯·格达德和让·杜塔利斯；两辆法国制造的迪昂（DeDion 10 CV），10马力，1号车驾驶者是乔治·科梅尔，2号车驾驶者是维克多·科里昂；还有一辆法国制造的康泰（Contal）三轮汽车，6马力，驾驶者是法国人奥古斯塔·庞斯。

比赛的奖金从10万法郎最后变成一瓶Mumm牌香槟。

意大利亲王博盖塞是一位汽车和探险爱好者，曾独自驾车穿越东欧和南欧，曾驾车到非洲历险。他从意大利的伊塔拉公司定制了参加北京—巴黎挑战赛的汽车，并进行了一些改装，采用最大号的倍耐力轮胎以加强通过性。他通过关系在比赛沿途每隔250千米设置了补给站。他还提前抵达北京，用6天时间骑马探查了从北京到张家口的各种道路，并认为有些地方车辆根本无法通过，因此还雇用了大批中国苦力。

驾驶三轮汽车的庞斯是一位职业车手，他当时认为4马力的车就可以完成比赛，结果他得到一辆6马力汽车。

驾驶迪昂的两位法国人也都是赛车手。同时他们也带了一位记者。

参赛者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发准备，但他们此刻还没有得到大清朝廷的通行证。由于经历了八国联军入侵，大清政府怀疑西方人驾驶没有人见过的汽车在中国旅行的真正目的，而且还要通过与清政府关系紧张的外蒙古地区。清政府开始设置各种障碍，让车队从满洲里出境，让车队在中国境内只能用畜力牵引，并不担保车队在中国境内的安全。不过，清朝外交部最终还是屈服于西方的巨大压力，给车队发了通行证，但证件上没有蒙文，同时全程“概行免费”，就是不收过路费，这在今天也是省了一大笔钱财。

1907年6月10日是一个阴霾的日子，上午8时，5辆赛车从法国领事馆的瓦隆兵营出发，具体位置是现今北京的东交民巷。

有媒体报道说，中国也是这次比赛的承办者之一，但这个赛事只有天津的《大公报》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刊发了一则告示：“北京赛车至巴黎一节，中国政府恐生交涉，故告知：赛车人等车开以后，若被马贼劫掠及受其他损伤，中国政府不担此责任。在车经之路，损毁华人牲畜禾稼，量为补云。”

从张家口到库伦一路有惊无险

告别了北京欢送的人群，车队很快就离开了北京城，开始朝清河方向驶去。由于得到官方通知，沿途百姓净水泼街，吼叫的机械怪物在市民冷漠的注视下通过。

庞斯驾驶的三轮汽车刚到南口就抛锚了，他就把车给拆了，装到马车上运出北京。

从北京到张家口是伊塔拉车组的第一阶段目标。他们的线路选择是经清河、南口，翻越八达岭，经怀来、土木堡、鸡鸣寺抵达宣化，然后继续前行到张家口。当时京张铁路已经修好，沿途的补给不是问题，但就这450千米路程，给车组带来巨大的挑战，因为其中只有90千米是开车，其余都是人力、畜力拉车，用了5天时间才抵达张家口。

巴津尼后来写的《从北京到巴黎》一书中，一半的文字是记录中国部分的比赛，其中大部分笔墨留给了张家口到库伦（今蒙古首都乌兰巴托）的路程。

当时，从张家口到库伦的路有两条：商队走的最多的“马路”和骆驼队走的“驼路”。马路比驼路多160千米。伊塔拉车组决定走驼路，因为他们担心马路的路面会不利于汽车行驶。还有，驼路沿途架设有电报线杆，可作为一个导航参照物，同时，随车记者也需要利用电报站发消息。

在庞江电报站，记者巴津尼发出了该站建立6年以来的“第一号”电文。这个电文经张家口、北京、上海、香港、新加坡、亚丁、马耳他、直布罗陀，最后到达伦敦，需要近10个小时。

过了张家口，前面就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草原。车到库伦，队伍得到第二次补给。清朝驻库伦办事大臣延祉还坐上伊塔拉，让博盖塞亲王开着车兜了一圈。别以为这位大臣是个汽车爱好者，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而沿途的牧民则急于发现那匹马到底藏在车子的什么地方。

伊塔拉三次陷车一次落桥

从库伦出发后，5辆赛车就没有再聚齐过。沿途到处传来不准确的消息，有人说意大利亲王被杀了，有人说1辆世爵跑到伊塔拉的前面了。

意大利亲王博盖塞有钱有势，沿途补给充足。但驾驶世爵的格达德是借来的车及讨来的汽油，他还因欺诈被逮捕，险些没有完成最后的行程。但车队再也没有得到庞斯的消息。他的汽车由于货物负载分配问题，导致其受到了大自然的极大挑战，很快，便在戈壁中迷失了方向。一天半以后，这位垂死于饥饿边缘的法国人被当地的牧民所救。

伊塔拉是5辆参赛车中体型最大的一款，他们在翻越长城时，基本是靠人拉肩扛，但中国的苦力到张家口就离开了。他们离开库伦不久就陷入沼泽，一队路过的蒙古商队救了他们。最后一次陷车已经让意大利亲王绝望了，但他们被当地牧人用牛拉了出来。

从俄罗斯的恰克图开始，沿途的河流多了起来，过桥就成为一大风险。那些摇摇欲坠的木桥，很多在伊塔拉汽车通过后就垮了。后来，博盖塞得到当地铁路部门的同意，在铁道上开车。不久，伊塔拉再次上路，在过一个木桥时，木板不堪重负断裂了，车一头扎进水里，一半卡在桥上。

巴津尼用相机记录了这一幕，幸好无人在这次事故中受伤，车辆也没有损坏。当地铁路工人动用了20人，将车抬了出来。

从这时开始，比赛从探险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汽车赛事。领跑的博盖塞亲王决心环绕贝加尔湖开到伊尔库茨克，以代替乘渡船完成这段行程。而格达德的世爵汽车在驶出伊尔库茨克后出现了严重的技术故障，变速器出现泄漏。面对即将退赛的窘迫局面，格达德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抛锚的汽车搭乘火车前往托木斯克的技术学校，准备修好汽车重返赛事。

伊塔拉率先抵达巴黎

进入俄国境内后，车队经秋明、叶卡捷琳堡翻越乌拉尔山进入了欧洲。7月20日上午，伊塔拉率先途经了一个石碑，上面有两个箭头：一个指向欧洲，一个指向亚洲。不过，真正的欧洲边界是下诺夫哥罗德，这里已经有欧洲人说的公路了。

7月31日，伊塔拉离开了莫斯科。8月2日经圣彼得堡离开俄罗斯，穿越俄罗斯用了41天。在俄罗斯境内，伊塔拉的一个车轮报废，幸亏遇到一位聪明的工匠，帮他们重新做了一个车轮。

后面的路线是经华沙、柏林、科隆、布鲁塞尔，抵达终点巴黎。从莫斯科开始，伊塔拉就得到了俄罗斯汽车俱乐部和在此迎接的法国、德国汽车俱乐部成员的陪伴。

8月10日下午2点15分，经过62个惊心动魄、疲惫不堪的日夜，博盖塞亲王终于在夹道欢迎的热烈气氛中抵达了巴黎。虽然当天的天气也如同从北京出发的那天一样布满阴霾，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人们激动的心情。在组委会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伊塔拉汽车来到本次比赛的终点—《晨报》报社大楼门口。就在博盖塞亲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其他车手还在为完成比赛而夜以继日地努力着。而格达德坚持不懈、不抛弃参赛伙伴的精神也受到了其他车手的高度赞扬。

本次比赛的最终结果：

第一名：伊塔拉（意大利），车手博盖塞亲王和古扎尔迪；第二名，世爵（荷兰），车手格达德、杜塔利斯；第三名：迪昂1号（法国），车手科梅尔；第四名：迪昂2号（法国），车手科里昂。8月30日，两辆迪昂和世爵汽车抵达巴黎，比博盖塞亲王晚了大约三周时间，而庞斯的三轮汽车未能完赛。

随队的《晚邮报》记者巴津尼记录了博盖塞的比赛全过程，他利用沿途的电报站，向欧洲发回大量的比赛消息，并在回国一年后写了《从北京到巴黎》一书，配有上百张图片，该书被翻译成11种文字，成为那一段历史的永久记录。那辆传奇的伊塔拉汽车如今被意大利都灵市汽车博物馆永久收藏。

1907年北京—巴黎汽车赛的意义不仅增强了人们对汽车的信心，更是东西方文化的一次大交融。人们通过媒体的报道，了解到神秘的东方古国，同时把“北京”这个名字写入世界赛车运动史，也为人类的其他汽车历险活动打下了基础。

没有尾声的尾声

在北京—巴黎拉力赛之后，人类又举办过几次长距离汽车探险活动，如1908年的纽约—巴黎汽车赛（分为美国和欧洲两个部分）。1917年之后，随着苏联的诞生，欧洲通往中国的道路被封锁了，直到1992年才恢复举办巴黎到北京的汽车赛。

1931年，法国雪铁龙汽车公司赞助了号称“黄色之旅”的一次远征活动，车队由40人、14辆P21型半履带车组成。当年4月从黎巴嫩贝鲁特出发，历时10个月行程16000多千米，途经喜马拉雅山、戈壁滩，克服重重困难于次年2月抵达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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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 cc即立方厘米，1cc=1毫升；1马力=0.735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