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执
看着蓝色屏幕上的那两行字，吴名微微皱眉。
查无此人？
他看向那个男人。后者脸上带笑。一股虚情假意的笑。
吴名的眼前突然重重叠叠地出现了无数张脸，每一张脸上带着的都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虚情假意的假笑，这些假笑重叠在一起，如同无数袋臭气熏天的垃圾堆积在一起，令他一阵作呕。他的心底蓦然升腾起一股厌恶感，而这厌恶感在一瞬间将他的语气，降至冰点。
“有问题吗。”
他这四个字中没有丝毫的疑问，有的只是仿佛深不见底的冻湖的底部。
好冷的语气！
舰长眉头一皱，看着吴名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发生了某些变化。
怎么了？生气了？戳到痛处了？想用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还是想恐吓他？
会议室内的其余四人都发现了吴名语气的明显变化，将目光聚拢而来。
舰长在吴名那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任何表情的脸上观察了一会，心中一时间拿捏不定，便也刻意使语气冰冷了下来，“问题？吴名先生，装傻可不好，这么大一个问题摆在这里，你却跟我装作没有问题？请问为什么在人名查询系统中输入你的姓名后，出现的却是‘查无此人’这四个大字？”
吴名冷笑一声，“我的父亲当初没有给我取名字，他一直都叫我畜牲，而吴名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所以自然不会出现在国家的资料库中。”
“那么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
“没有？没有身份证你连护照都办不了，又如何能够和琪亚娜一起去办旅行婚礼！”
“这世界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的奶奶对我有多好，不知道克利欧对把我折磨得有多么痛苦，也不知道我有多么爱琪亚娜，自然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我和琪亚娜都没有护照，却可以一起出国旅行！”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办假的？还是偷渡？哪日去了哪里，从哪里到哪里，又在那里干了什么，两个人之间又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立下了怎样的山盟海誓，都请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舰长！”
琪亚娜面色通红，对着舰长大喊道。
吴名看着舰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和琪亚娜的私事，你没有任何权利知道。”
“我还没有权利知道你叫什么呢，是不是啊吴名先生，”舰长忽地从椅子上站起，上身越过会议桌，将脸靠近吴名的脸，两臂撑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但你不是依旧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你可能忘了，这是老子的舰船！而你，只是一个身分不明的外来者，想要登上我的舰船，最好学乖点，把我的疑虑全部都给打消了，再来跟我装大爷。琪亚娜她是我舰上的女武神，和你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自然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至于她喜不喜欢你，你又爱不爱她，我也要搞个明明白白——因为老子爱她！”
“啊——！”
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几人转头一看，便见琪亚娜捂住脸，噔噔几步，跑到会议室的门前，侧过身子往门上用力撞了几下，然后似乎是发现撞不开，慌乱地啊了一声，捂着脸又跑了回来，然后一下子扑进了芽衣的怀里，便一动不动了。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姬子、德莉莎、芽衣的目光共同聚焦在舰长身上，神情有些微妙。
姬子有些讶异。但这讶异只是持续了一会，便尽数消失。她接受了这个告白。
德丽莎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嫉妒着什么。
芽衣脸色发红。
“爱她？”吴名面无表情道，“你能给她什么？实力的强化？让她在面对崩坏兽时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还是保护？让她远离崩坏、远离危险，远离卡斯莲娜家族宿命的保护？我给不了她任何东西，所以我当初离开了，而现在我回来了，来迎接她，迎接我的公主，因为至少我已经不会再成为她的累赘——顺便告诉你吧，那份构筑了我肉体的力量不是在我死后获得的，而是瓦尔特亲手托付给我的。他将律者核心的一部分打碎，送入了我的体内，然后用最后的力量将我送出了量子之海，并构筑出了一道隔断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屏障，但自己却永远地被困在了量子之海里。而你呢？你能做什么？指挥她去攻击崩坏兽？她早晚有一天要为了对抗崩坏而付出生命！恕我直言，你我都是男人，都很清楚自己对女武神来说只不过是累赘，但至少我现在已不再是累赘了，而你呢？你依旧是累赘！”
这一大通话，吴名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口气说出来，听起来竟有些大义凛然。而舰长在吴名说完这段话后的一段时间里，竟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虽然最后他还是将话题引导了开来，但这也足以让旁边的几人震惊了——
——她们从未见过他有被谁驳得哑口无言过。
无论是那个想要把芽衣抓去做人体实验的可可利亚，还是那个想要把琪亚娜抓去做人体实验的奥托，都没有能在言语上胜过他，可这次，吴名的这段话竟令他哑口无言了。
他没能找出任何反驳吴名的说辞。他或许可以质问吴名为什么当初要隐瞒真实的情况，或者干脆说你一会一个说法，一会是死后获得力量，一会又是别人托付给你，我看你根本就是在瞎编。他甚至可以直接把他赶出休伯利安，说琪亚娜是我的，快给我滚这里没你的事。
但他知道，吴名那一番话的重点不在那里，而在“累赘”这个词上。
而这个词，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心病。
一直以来，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制定风险最小的作战计划。
但风险最小，终归还是有风险。
他早就做好了在最后关头舍弃某个女武神的觉悟。
他不想那么做，但他是舰长。
他不能做那种为了某个人，而牺牲所有人的愚蠢决定。
在这不断舍去小利而谋求大利的过程中，他常常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伪善者。
明明在做着和奥托一样的事情，明明两人都在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舍去更小的利益，他却始终认为自己和奥托不一样，认为奥托是个漠视生命的冷血生物，而自己则高尚，充满了身居高位不得不为之的无奈与大义。
但每当产生这种想法时，他都会很快地将其否定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女武神的爱是绝对不可能有假的。
但这种无法保护她们，或者至少与她们并肩作战的想法始终困扰着他。每每一个人独处时，他都会产生这种想法，陷入自责的心境中，但最后，他都能将其舍去，全身心地投入到舰长的工作中。
而这次，也同样如此。
吴名的这段话直接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自然无法反驳，并开始自责。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而且此时的情况很特殊，他和吴名两人的谈论话题已经偏到了谁有权利拥有琪亚娜这上面来。所以无论是作为舰长，还是作为一个男人，他都不能在言语上输给吴名。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吴名先生，但我们两人谁有资格拥有琪亚娜，最终还是得问琪亚娜本人才行。但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现在应该聊的，我们两人都有些情绪化了，把话题给聊偏了。回到正题，如果你不肯一五一十地把细节告诉我们，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了的话，休伯利安战舰，是肯定不能让你待的。”
他将右肘放在桌子上，竖起右臂，转了转手腕上戴着的电子表，将其上跳动的数字展示在会议室的光线下，使其余的五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现在的时间，“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五十六分，很晚了，无论是女武神，还是我，亦或是吴名先生你，都得休息了。虽然对你的身份我们依旧是怀疑的，但对于你的人品，我们还是可以认同的，所以今晚，也就不用你睡在舱外的甲板上了，我会叫人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今晚，你就在那里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