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进城闯荡

白鹤塘人在王光勤的带领下，凝心聚力，改革创业，发展生产。经过多年的努力，主要基础产业茶叶、毛竹、苎麻等种植成功了。唤醒了这片黄土地，使它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农民增加了收入，生活水平大大地提高了一步。但是，后来因种种原因一直停留在原有的水平上，产业不能再提高。人们生活仅仅是脱贫，实现了温饱，圆梦小康还差得很远。

王光勤再次陷入沉思：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带领一方农民走上真正的富裕道路呢？

1978年，国家开始了改革开放，人们喜逢盛世，高歌猛进，奋力创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个个如鱼得水拿出本领，下海捞钱。

王光勤对黄竹林说：“白鹤塘人的生活水平比以前是提高了些，但，只能算是温饱，距离真正富裕还差得很远。要想进一步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奔上小康，必须再找一条新的真正的致富路。”

“嘿，你现在是老头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能干什么？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别人？真是异想天开！若能回东夏把我们自己的店开起来，做到明哲保身，就算是上上签了。”

“不，虽然老了，珍惜时间就是珍惜生命。时光不会倒着流，最长的拥有是珍惜。我要让这有限的生命发辉无限的作用。不能就此碌碌无为坐着等死。”

“你拉倒吧！光阴荏苒，年华似水。你现在风华已过，年老力衰，力不从心了，还能干什么大事？痴心妄想荣华富贵！”

“我宝刀不老，余力不减。我惦念穷人，要让这穷山沟里的人真正富裕起来，必须站起来挺起胸，走出家门去闯荡。改革开放给人们搭建了一个致富的平台，营造了一个新生活的环境。在这大好形势下，我必须趁有生之年带领大家再创辉煌，来回报乡亲们。大家不富，我心不安。”

“你固执，还想自讨苦吃。你搞你的，我不管。我只想回东夏开店，我要把‘孵鸡婆’商号重新挂起来，再创当年辉煌。”

“好，你回东夏开店，重整旗鼓！我去闯荡江湖，下海捞钱。只要能赚到钱，吃点儿苦无所谓。”在这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夫妻俩信心百倍，遐想联翩，迈游在美妙的梦想中。

“店，是肯定要开的。但是，近二十年的山沟务农生活把我们搞穷了，现在手里分文无有。两个孩子是穷教师，还要供小孩读书，自顾不暇，不能去打扰他们的生活。看来开店的本钱只有靠自己想办法了。”他们虽然高兴，提到本钱的事，两人却忧心忡忡。

“钱是棘手事，到哪里去弄呢？”竹林喃喃地念道。

王光勤沉思着，流露出为难的神色。顷刻间计从心来，说：“这样，你可以凑点零钱，进些小商品，先在东下三岔口摆起地摊来。和当年一样以小百货生意开始，滚起‘雪团子’。我下海捞钱向你投资，让‘雪团子’越滚越大。”

“下海？你能下海捉鳖？”

“不，这叫下海盗宝。古人云：‘还愁海龙王没宝哩？’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财广路多。我还可以带领大家闯荡一番，大胆地去捞钱！”

“你能学孙悟空闯荡东海龙宫，向敖广求赐？哎哟喂！拉倒吧，你已是六旬老人，还想余生光辉？老了，不中用了！你真以为自己是孙悟空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上天大闹天宫，下海闯荡龙宫？那是神话，你哪来有这个本领！”

“咦，不要小瞧我，我还有余勇可贾。听说瓦匠陈师傅他们要去南京搞建筑，我想带几个人跟他们一道进城打工，充当农民工先躯者，或许能找到一条更宽的致富路。”

“嗨，痴人说梦，你照照镜子，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二十三?老天拨地的，还能去打工？”

岁月光阴是孩子们成长的阶梯，是年轻人的翅膀，而是老年人的枷锁，越老越无用。竹林担心丈夫渐入老境，无能为力了。

“咦，余勇可贾，老当益壮，老年赛黄忠吗！我心中有数，身板子还硬朗呢，虽然年已花甲，打三五年工准没问题。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改变家乡的面貌，我必须去面对，去担当。”他边说边打起了健身拳，显示了矫健的身子骨和决心。依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种老而弥坚的精神，令人敬佩。

“你主意是好，就怕你吃不了这个苦。”黄竹林忧心忡忡。

“没有问题，现代不同了，现在花甲之年依然算壮年。在创业的道路上，希望你做我的鼓励者、支持者，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

“不会的，把你拴在家里有何用？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吧。看来，眼下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唯有这个办法能试试。”

“哪我走你不要哭喽？”

“我不哭。”

“你一人在家孤单吗？”

“我在家怎么呆的住？要去东夏摆地摊，和那些老相识打交道，也想干一番事业。”

就此决定，夫妻俩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王光勤当晚去了陈师傅家，对老陈说：“陈师傅，听说你们去南京搞建筑，能不能带我去做勤杂工？”

陈师傅听说王光勤要和他们同去，高兴极了。因为王光勤做事勤快、踏实、肯吃苦，而且遇事多谋善断，能献计献策。他去了是一个很好的助手和参谋。便说：“好好好，你和我们去再好不过了，遇上困难你还可以帮我们出出主意。不过这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了？”

王光勤说：“不不不，什么大材小用？下海捞钱，能力无大小，只要有决心。陈师傅，你们决定去南京搞建筑完全是对的，眼下农村太苦了，盖不起瓦房。一时没有瓦匠活干，挣不来钱，只有进城闯荡才能挣到钱。”

“对，我们大伙想到一块去了。下海捞钱是穷人攒钱的唯一途径。”

当然，这事看起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山旮旯儿的几个臭瓦匠，想进城建造高楼大厦？口气倒不小！在乡下旮旯盖盖茅草房，刷刷土坯墙还差不多。城市里那高楼大厦是怎样建造的，对于土瓦匠来说，还是个猜不透的谜。

有人说笑：“老陈呀，你拉倒吧！别小蛇想吞大象，痴心妄想。‘乡下狮子乡下跳，跳到城里惹人笑。’你们若能盖高楼，哪野山鸡早变成凤凰了。又不去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管袭来多少冷嘲热讽，这些癞蛤蟆还是想吃天鹅肉。四个土瓦匠师徒带着四个勤杂工稀里糊涂直奔南京去了。

到了南京，犹如刘佬佬进了大观园，繁华的城市使他们心花怒放。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八个乡巴佬犹如八大神仙，在南京城里得意洋洋，傻乎乎地瞎转闲逛起来。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比肩继踵的行人、五色缤纷的灯光，使他们眼花缭乱，开心极了。这些生活艰苦朴实的山地人，同生活花天酒地的城市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羡慕至极，陶醉于繁华都市里了，仿佛千里辗转来南京不是为了打工挣钱，而是专门来逛南京城的。

逛了两三天，口袋里的钱不允许再逛了。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事做，肚皮开始闹事了！面临他们将是回不了家乡，见不到爹娘。几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互相埋怨着。在此穷途末路之时，王光勤苦心孤诣，想出一条妙计，说：“陈师傅，我来做广告。”

“广告？找不到工作你告发谁呀？”陈师傅质疑地问。

“广告，就是广而告之，把我们能做什么事告诉大家，需要我们干活的人前来请我们去。”

“哦，有这等好事？试试看灵不灵。或许命不该绝，会有救人星，有各路神仙引导救助，多方神灵开恩保佑。”大家抱着一线希望。

王光勤立即找来硬盒子板和石灰块，在纸板上写道：

“我们是瓦工、勤杂工。可以为施工队打工，也可以承建修墙、粉刷、修下水道等二手活。需要的人请前来洽谈。”

写好了广告看板放在闹市路旁，八个农民工犹如八大金刚排坐在街边，忧心忡忡地守株待兔。好比看乒乓球比赛，一个个傻乎乎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而愣神。犹如不开口的“民工乞丐”，带着那讨好的笑脸迎接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孔，还不时地招来陌生人的唾弃和歧视。城市人认为这些人是穷光蛋、窝囊废，蠢材，懒虫，在此里有损城市形象。

从日出等到日落，足足等了一整天。八个人的心里苦苦地哀求着，真诚地把每一位过路客看作是上帝或活祖宗，总希望能有一个人伸出援助的手来招工，认领。可是这些过路客无人搭理，好像挖了他们的祖坟似的，一个个板着脸面，瞪着冷眼，轻蔑地盯一眼而去。只有太阳好像在唠叨着：“我陪伴了你们一整天，一句谢谢的话也没有，反而赖着不让我走，岂有此理！对不起，我要回家了。”唯见太阳慢慢地向地平线上靠拢。

饿了一整天，八个乡巴佬的肚子不听话了，已经咕噜咕噜地大闹天宫，安抚它们的只有饭，从哪里来呢？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等到西边的太阳只留半张脸辰光，奇迹终于出现了，来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男人。他左看右看，看看纸板上的字样，又看看这“八大金刚”－－一个个如黑铁塔一样而灰头土脸的汉子，便问：“你们能做建筑二手活？”

八人几乎同声回答：“能、能。”

“要多少钱一天？”

哑口无言，谁都不敢开口先要工钱。唉呀，陈师傅担心雇主不要，而自己的肚子将受不住了。再说，天黑了夜晚又睡哪里？慌忙带着哀求的口气说：“老板，先不提工价，您看我们能做多少事您就给多少钱，那怕只给一口饭吃也行，我们决不争辩。”

可怜他们成为“乞丐民工”，哀求讨饭吃了。

话讲到这个份上，来人冷笑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回绝了，便说：

“那好吧，你们随我来。”

广告一炮打响，八人犹如获得救命稻草，高兴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疾步跟着这活菩萨去了。

原来那人是某施工队的二老板，负责招工的人。他把这八位乡巴佬领到工地食堂里，叫服务员用饭菜招待了一下，然后再去洗澡，休息。

第二天那人领着他们去工地做勤杂工，拌水泥沙浆、抬砖、送瓦、拎泥桶，或跟着泥水匠后面做下手，全凭派遣。

嘿，在山沟沟里是香饽饽的瓦匠，进了城就不吃香了，只能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拎泥桶、递砖瓦，还嫌你笨手笨脚，时时招来白眼和斥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肚皮只能收收性子，埋头苦干了。

过了几天，二老板来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人能砌一般的围墙吗？”

“能，能，砌什么墙都行。”老陈连忙回答。

“那好，你们随我来。”

来人把八个乡巴佬全部带到一个新工地，交待任务：要求砌一条很长的暂用围墙。土瓦匠们看了一下，胸有成竹地答应了。

几天来的小工活没有白做，他们学会了拌三合土、拌水泥沙浆。从乡下拌砻糠泥浆到城里来拌水泥沙浆也是一种进步，学以致用，刚好派上用场了。几天后围墙砌完了，二老板来一看，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些乡巴佬砌的墙多好呀！我真有眼不识泰山，小看他们了。

围墙砌得结实，笔直一条线；水泥粉刷均匀、平整，完全符合标准。看来“土瓦匠”并不比“洋瓦匠”差多少。二老板放心了，从此把他们编入正规施工队，充当正式工使用。

多亏这朵围墙挽救了他们。

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练，学习，进步很快，“土瓦匠”慢慢地变成了“洋瓦匠”；几个勤杂工也变成了焊接工、钢筋工、膜板工等，都成为有一技之长的高层建筑工人。

就这样，八位乡巴佬进城闯荡、打拼，找到了一条路子，成了白鹤塘农民工先锋队，以后该村打工仔陆续不断跟着他们进城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