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许嘉宁住院，苏黎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给她带来各种口味清淡的粥和小菜。
至于陆向晚，他会在工作不忙的时候过来看望。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点许嘉宁心里很清楚。
虽然不知道他和苏黎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曾经那么依赖这个男人的苏黎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在他的世界销声匿迹，但是她总是会为这两个人感到惋惜。
再次遇见陆向晚，听着他话里行间对苏黎的不舍，她觉得不管之前他们发生过什么，这一次或许还能让两人重新走到一起。
毕竟成年人的情感要比青春期懵懂时期更加经过深思熟虑。
每次陆向晚过来，苏黎总会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是抱着电脑码字就是捧着手机与书友互动。
等他被助理医师或护士叫走后，她又继续开始和许嘉宁聊天。
“苏黎，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现在陆向晚......”
许嘉宁刚提起这个话头，苏黎便立刻制止道：“喂喂喂，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说这干嘛？我是独身主义！”
说着，她还不忘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上头一枚银色的素戒闪闪发光。
“难道你打算独身不是因为陆向晚吗？你心里从没将那个男人放下过！”
“许嘉宁，你再跟我说这些我真生气啦！”
许嘉宁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向晚”这个名字就成了她的逆鳞，触之必怒。
她不再开口。
两人沉默了片刻，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告知手术时间安排在明天下午，所以今天晚上七点过后就不能再进食了。
“好，知道了，谢谢。”苏黎笑着应声。
陆向晚下班来病房却不见苏黎的踪影。
许嘉宁坐在病床上，趴在吃饭的小桌板上埋头翻阅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哟，许总工作这么认真呐。”陆向晚揶揄道。
许嘉宁闻声抬起头，却见对方的视线根本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游离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她勾着唇说道：“她回家了。”
陆向晚面露被人戳中心事的尴尬，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切，陆主任，这么大的人了，咱能诚实点么？”
陆向晚：“......”
许嘉宁重新埋头翻阅资料，而后幽幽开口道：“她说回去给我煮粥，不过这个时间恐怕她要从滨江明珠回医院挺难打到车的吧？”
这话无疑是在暗示着什么。
陆向晚听懂了，他立马起身。
“你说得对，做人还是应该诚实点，我去接她！”
......
夏日的夕阳并不温柔，日光穿透茂密的香樟树叶的缝隙，将光点洒落在树下那道纤瘦的身影上。
苏黎穿着一条棉麻材质的白色连衣裙，肩上挂着一个样式简单的帆布袋，一头长发散落肩头，温柔中透着无限清新。
她抱着一只保温桶不停地冲过往的出租招手，但不是满客就是因为司机交接班而拒载。
手机在包里响起。
她刚接通电话，许嘉宁“气若游丝”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宝贝儿啊，你怎么还没到啊？宝宝快饿死了，马上就快六点了，过了七点我可不能进食了呀......”
“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到，很快！”
许嘉宁放下电话，随后自言自语道：“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军绿色的牧马人踏着夕阳而来。
苏黎惊愕地看着车里冲自己招手的男人，“你怎么在这？”
“你去医院吗？现在这里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吧！”陆向晚下车打开了副驾车门。
苏黎看了眼表，暗自纠结了几秒后坐进了车里。
车载音箱里，熟悉的旋律不停地飘出——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
久未放晴的天空依旧留着你的笑容
哭过却无法掩埋歉疚
风筝在阴天搁浅想念还在等待救援
我拉着线复习你给的温柔
......
听着这些周杰伦的歌曲，苏黎眼眶发酸。
她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又不想被身边的男人察觉。
索性，她将头转向窗外，望着反光镜里逐渐被落在身后的红日。
“苏黎，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陆向晚突然开口。
“跟我？聊什么？”苏黎没有转过头。
“聊聊你突然消失的原因，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高中毕业后，谁能保证跟每一位同学都有联络？况且我又不止和你一个人断了联系！”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回答，陆向晚面色不由冷了几分。
同时，车厢内的气氛仿佛也随着一首《轨迹》而降了几度。
“可是我们的关系和别人一样吗？”
苏黎终于将脸转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中不透任何情绪，“难道我们的关系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的语调平淡，除了刻意将“同学”两字加重了音节。
陆向晚侧头瞥了她一眼，她的侧脸半掩在披肩的长发之下，只看到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似的扑扇着。
沉默降临时，音箱里飘出的歌声又仿佛直接戳中二人的心事——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极光掠过天边北风掠过想你的容颜
我把爱烧成了落叶却换不回熟悉的那张脸
......
“苏黎，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也一直以为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工作，恋爱结婚......我甚至构建好了未来的蓝图，最后换来的却是你的销声匿迹。
“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陆向晚曾经以为这些话很难说出口，但现在却这么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
他也曾以为，再见到她时自己会很生气，会怨恨她当年的不辞而别......
没曾想，猝不及防的重逢，这么多年来的怨恨终究抵不过入骨的相思。
“苏黎，我一直很想你！”
苏黎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捧着保温桶的双手指关节泛白。
她低头不语，听着车里一首首老歌的旋律，眼泪终究没能忍得住。
这一首首老歌承载了她的全部青春，她也知道——喜欢Beyond的陆向晚从来不喜欢周杰伦。
如今，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喜好？
一句“我好想你”算不算是对那段从没开始的初恋最好的回答？
就在苏黎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车里的光线突然变得幽暗下来，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谢谢你送我过来！”
苏黎仓促地推门下车，而后直奔电梯口。
看着缓慢跳动的数字，她焦躁不安地用脚踏着地面。
好不容易等电梯门打开，她跑进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在门合上的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扒住了金属门。
“你......”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随着陆向晚的话音落下，一股特殊的清冽之气倏然将她笼罩。
刹那间，无数记忆的碎片翻飞在她的脑海中，撑得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仿佛全数冲向了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