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四章：踏上归途
纵然你有天大的理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才是人的本性。
这样的本性也许不值得提倡，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人类弱小无力的时候，不把超出自己能力上限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去管不去问确实能避免很多麻烦。
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如果硬要插手往往只会自讨苦吃越帮越忙。
而此时的李凌霄三人就很有这样的自觉。
亚巍的陈述太过沉重，已经远远超出了三人的能力上限，他们不仅不能给亚巍任何的帮助，也没有那个立场去安慰他，甚至于因为亚巍的这番作为还迫使李凌霄等人承受了许多完全没有必要承受的痛苦，所以三人此时更加没有那份心情去与他共情。
于是面对亚巍长篇大论的叙述，三人很自然地选择了将他传递的情绪“高高挂起”，然后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
这场斗争已经无法在道义层面分个对错了，剩下的只有双方的立场。
立场不同，所以他们注定无法互相理解，那么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凌霄和罗谦环抱着双臂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李四站在他们身后背着双手微微摇头，三人都是一副看智障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亚巍。
李凌霄道：“亚巍先生，你觉不觉得你这个故事听起很像这么回事，额......让我想想，就是你爸为了向一个把他送入监狱的人复仇，花了半辈子时间不断欺骗你，然后终于把你培养成了一个很擅长砸墙的......锤子？”
罗谦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凌霄，我懂你的意思，然后他爸用锤子砸开了监狱的墙疯疯癫癫地跑了，留下锤子在原地凌乱。请问作为这个锤子应该是什么心情。噗......”
亚巍有些鄙夷：
“呸，真是对牛弹琴！”
他一捋长须思虑了片刻道：“罢了罢了，反正一切都无关紧要了，等到界壁完全碎裂这片虚无就会消失，真实宇宙的星空就会显现，也要不了几分钟了。到时候你们就随我一起前往祖世界吧。”
李凌霄和罗谦对视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
“我们可以拒绝吗？”
亚巍摇头：“凌霄我应该说过，当年我没有拒绝你，所以现在你也无法拒绝我。”
李凌霄为难地挠了挠头，恢复了正色：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想着带上锤子一起跑路，如果我们走了，界壁完全消失以后，这个世界会如何？这世上的生灵会如何？”
亚巍：“以此界存留的阴阳二气，还能支撑此界存在数千年。但灵气会逐渐流失，人们会渐渐无法修行。留下的修士总有一天也得离开这里去无尽星空中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道。”
话到此处，三人自然都明白了留下来的师兄弟们的未来。李凌霄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数千年时间能让他们从这场巨大的阴影中走出来，至于后世的事，只要一圣四绝还在，想来庇护残留的人族应该是不难的。
罗谦当机立断，将一道信息向着自己大本营玄天宗的方向射去。亚巍自然看到了却也视若无睹。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罗谦开口打破了寂静。
“就没必要非得带上我们了吧，以您老人家的真正实力，我们这几个锤子在或不在应该都没人能拦得住你了。总不会真的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去往地球的路上有神罚等着我们抗吧。”
亚巍将头撇向一旁，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正在变淡的虚无，说实话他也没谱，也真的怕。
曾经他是想死，但那是因为活着没有指望。现在却不同了，越狱的路就在眼前，他真的太久没有出去了，这让他无比兴奋的同时又深深地畏惧着。也许神真的给他留了一手呢？
亚巍不敢细想，摇了摇头将一切杂念抛到脑后，眼神再次坚毅起来。
“不行，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去！”
他一手抓出，虚无中一股能量毫无波动地传开，在李凌霄三人都没有丝毫知觉的情况下将他们禁锢。
李凌霄顿时觉得一身灵力荡然无存仿佛成了一个凡人，就连罗谦此时都脸色难看如果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动弹不得。紧接着一黑一红两道流光从二人体内飞出，迅速没入亚巍体内。
“离器！”
“坤器！”
三人的心再次下沉，他们明白亚巍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但未想到他们之间的差距竟然大到这般地步。
片刻之后玄天宗方向又飞来三个颜色各异的光点，百葬原方向则飞来蓝白两个光点，无尽海域之上一声爆鸣一个青绿光点也迅速掠来，转眼功夫玄天八器尽数归入亚巍体内。
他此刻再次恢复了那光芒万丈的身躯，看不清容貌仿佛连发丝都是由光凝成。战栗之感立刻在三人心中产生，那是来自本能的恐惧。
亚巍突然回头，盯住了李四！
那无形禁锢之中李四的身躯竟然在微微颤动仿佛即将挣脱，亚巍看不清的脸上显出肉眼可查的惊疑，立刻点出八指运用超绝法力封闭了李四周身大穴。
李四一向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怅然的苦笑：
“抱歉凌霄，这次连我也束手无策了。”
李凌霄哪里还敢期待李四能在这种状态的亚巍面前有所建树，忙安慰道：
“李四，我觉得你已经很棒了，倒是我该向你道歉了，回地球对我们来说也跟回家没什么差别，但你是土生土长的东天域人，这次倒是把你拖下水了。”
李四轻轻摇头，仿佛在告诉李凌霄不必介意。
一时间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虚无渐渐淡了，四周空间碎裂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随着一声巨大的破碎声，终于环绕整个星球的虚无界壁都粉碎了。
黑暗之中，点点星芒渐渐显现，五颜六色的流光撒向整个世界，让众人都有种如在梦境般的错觉。
那夜空渐渐明亮，地面上也升腾起丝丝缕缕的光点向着天空飘飞，直至与那星空汇合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一时间地面上还幸存的生灵都抬起了头，他们的目光明亮，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整片宇宙来说是多么的渺小，也有许多生灵的心中就此埋下了对星河大海的期待。
玄天宗天柱峰顶，一道巨大光柱冲天而起分向八域，不久之后艮域地下破出一刀横天斩击，李大宝带着王丙和一众凌霄宗体系的幸存者破土而出，遥望着星河深处那如巨星般耀眼的白光，发出了一声轻叹。
东天域天阳海中，一位蓬头垢面乞丐摸样的修士将自己沉溺于海底深处，耀眼的星光洒在他的眼底，仿佛为那深沉的阴郁带来了一丝清明。
百葬原某处，薛横等三人找到了重伤的余千浪，四人互相扶持着，眼中说不出的沉重，余千浪似乎还不死心地想要飞向星空中的白色巨星，却被师兄弟几人拦了下来。
那白色巨星光芒之中亚巍已经将周身气势股足，威绝天地的法力将他方圆百里都护在其间已经做好了突入星海的准备。
李凌霄三人如同尘埃，被这天地巨力裹挟早已没有选择。
“诶！罗谦，这个结果不会也在你的谋划之中吧，虽然这一路你被打得很惨，但也没有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甚至从结果来看你也即将实现回地球的愿望了。”
面对李凌霄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罗谦没有任何表情，眼底依旧是看不透的深邃。
“怎么会呢？凌霄，你想多了。”
李凌霄双眼微眯，不再看向罗谦“但愿你说的是真话。”
巨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倏的向远方迸射而去，在浩瀚的星空中划出一道流光。再没有人听到他们的交谈，星光作伴异，世的旅客终于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