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序 一刹那

一刹那，是惊鸿一瞥，是昙花一现，是白驹过隙，是流星划落，是蓦然回首，是你与我的擦肩而过。

一刹那，是火苗的明灭，是荷叶上露珠的颤动，是云影投映在山谷间，是清风拂过溪边的百合，是明月在山巅消失又出现，是泪珠悬在眼眶的边缘。

一刹那，是船上翻飞的裙裾，是岸边惊起的一滩鸥鹭，是黎明前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曙光，是黄昏时最后消失的那抹晚霞。

一刹那，是晨梦的惊觉，是蝴蝶的翅膀被树的泪水包裹成千年琥珀。

一刹那，印度僧文《倡只律》解释说：一刹那即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昼为三十须臾。照此计算：一瞬为0.36秒，一刹那为0.018秒。一眨眼等于二十四刹那。

哦，一刹那，原来比一眨眼还快，0.018秒，比电光石火还快，一刹那，我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一刹那，你在人群中转身离去。一刹那，在爱与不爱之间，在生与死的轮回间。一刹那就在一念之间，缘起缘灭，一刹那，爱的记忆烟消云散。

一刹那，很长：在偶尔翻开的扉页间，多年前告别的好友的面容重又出现。一刹那，在母亲的哽咽间，儿子的身影已在千里之外。一刹那，孤帆远影碧空尽。一刹那，轻舟已过万重山。

一刹那，很短：是“四弦一声如裂帛”，是“铁骑突出刀枪鸣”，是虞姬的转身，是荆轲的图穷，是十面埋伏瞬间刀光剑影，是英雄长了白发，是豆蔻红颜须臾化为尘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

一刹那，比瞬间还短，比所有的青春韶光更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守得云开见日月”。是雷峰塔下的那条白蛇，是牛郎织女间的那条银河，是白茫茫大地上宝玉的背影，是唐僧师徒四人取回的经文，是历史在记忆快门下的定格，是一部部世间的传奇。

一刹那，不见来路，亦无去处。在弹指之间，在呼与吸之间，在唇与齿之间，在燕子的呢喃之间，在马蹄的嗒嗒之间，我已老去，而你，又将错过谁的窗前。

一刹那，风吹叶落。

一刹那，霜凝白发。

一刹那，雨滴尘埃。

一刹那，雪落窗台。

一刹那，万念俱灰。

一刹那，心花可以怒放。

一刹那，是菩萨指尖的永恒。

一刹那，亿万年里的一刹那。我与你相遇又别离，一刹那里有所有的甜蜜与悲戚。

写于2017年10月

修改于2020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