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十二. 夜君洺之死 4
牢房之中，新任京兆尹李子豪，正看着两名歹徒不知该如何决断，对方伤的可是贺兰明当做妹妹一般的毓秀，而毓秀背后除了贺兰明，还有个夜君泽。这两个人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竟然还会有人不知死活的在军营外头犯下这等事，简直是不要命。
在贺兰明到来之前，李子豪已重刑拷问过两人，二人一口咬定是抢劫财物见色起意，没有把持住而伤了人，其余竟是什么都拷问不出来。
一筹莫展间，夜君泽已率先来了大牢，李子豪正准备回禀时，却见贺兰明随后也冲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夜君泽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拦，贺兰明已抽出一旁寒川腰间的长剑，上前猛地一划，两名歹徒登时血冒三丈，没了性命。
在场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无比震惊。衙役们都知晓这位女将军出手干净利落，计谋过人，却从未真正看她动过手，如今刚遇见便见她一剑杀了两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世间少有，心中都生出一股敬意，还有畏惧。
夜君泽看着这一幕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用，不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而是上前，轻轻拍了拍背对着所有人保持举剑动作的贺兰明肩头，“好了明儿，你身上还有伤，这里有李大人在，你先回家吧。”
可面前的贺兰明却没有任何动静，夜君泽不禁心中一紧，唤了声“明儿！”，却见面前之人直挺挺的向他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这才瞧清楚贺兰明嘴角已溢出鲜血人已昏迷。
他慌忙将她拦腰抱起，冲着一旁李子豪道：“李大人，这里不用本王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李子豪忙躬身行礼道：“下官明白！”
说罢，夜君泽已抱着贺兰明出了大牢。
而在牢房外，他们遇上了追着贺兰明而来的恒觉。
恒觉自是知晓以贺兰明性子她冲进去都做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晕厥，此刻便也不多问，而是冲着夜君泽行礼道：“见过王爷，明儿交给末将便是。”说罢抬手想要接过夜君泽怀中昏迷的贺兰明，而夜君泽却侧身躲过他，他的手便落了个空。
恒觉也不恼，而是上前一步，道：“王爷，还是快些将明儿交给末将，好回去让洛英法师医治。您如今政务繁忙，这样的事交给末将处理就好，这原本也是贺兰府的私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一旁寒川见恒觉目中寒光一现，心中顿感不适，裴衡今日语气已稍显不敬，也不知是怎么了，于是便劝道：“爷，天色不早，还是将贺兰明交给裴衡吧，陛下还在宫中等您商议朝政要事，耽搁了也不好，咱们今夜也是私自出宫的若让陛下知晓，只怕陛下会怪罪。”
夜君泽闻言，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怀中的贺兰明交到恒觉手中，随后整理了一番衣襟，向外行去，头也不回道：“裴将军，有些事本王不提，不代表本王真的就不计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还望裴将军能时刻牢记忠君之心，牢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还有对本王的承诺。”
恒觉也不回头，目光灼灼的望着从大牢里出来的李子豪，张口却是对夜君泽道：“末将遵命。”
李子豪见夜君泽纵马远去，这才来到恒觉身前随着他送贺兰明回了家。
恒觉让洛英替贺兰明疗伤后，冲着李子豪使了眼色，二人便一同回了恒觉的书房。
烛光下，李子豪神色凝重，道：“三哥，我已派人去查了，毓秀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恒觉目光凝在桌上摆放的砚台上，道：“是张云，还是韩子冲？”
李子豪犹豫片刻，道：“不是张云，以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应该与韩子冲和贺兰信的关系更大。”
恒觉诧异抬眼道：“你说什么？贺兰信？”
李子豪不敢隐瞒，继续道：“你之前让我派人盯着贺兰信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觉得他不堪重用，只是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愧是龙威镖局第一账房的徒弟，这假账做得几乎天衣无缝，若不是他今日在神机营里出没，我还真不知他做了这么多事。”
恒觉望着李子豪道：“你倒是一次说清楚。”
李子豪长吁一口气道：“毓秀去时，贺兰信应该是正在与南境一位粮商谈私卖军粮的事。今日换防时，贺兰信为了不被人察觉，派人引开了一队原本该毓秀出事前后在营外巡逻的士兵，那两名乞丐就是趁着这个当口劫了毓秀。而那位粮商在与贺兰信谈过之后，直接去了粉楼，找了当时正在里面看歌舞的韩子冲。”
恒觉不禁握紧了拳头，只是如今贺兰明的身体已再经不起这些事情的打击，于是他思索片刻道：“子豪，继续盯着贺兰信还有韩子冲。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明儿，她如今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轮番的打击。更何况，贺兰信还是她名义上的弟弟。而且，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找出韩子冲与张云之间联络的证据，将这件事扣在张云的头上。”
李子豪点头道：“三哥，你放心，明儿那里我一定不会说一个字。”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道：“三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如今如果一直留在鄞州，只有被张云等人蚕食的份儿，张云是绝对不会放过影宗和朝阳军的。”
恒觉长吁一口气道：“鄞州这里先按兵不动，让西境的人动作麻利点加速断了张云的眼，还有让铜雀馆里咱们的人尽快脱身，隐藏好自己。等曹正回鄞州曹文远只怕在西境的日子也不会长，那时我们再回西境，西境便是咱们的天下。”
李子豪点点头道：“我明白三哥。”
恒觉蹙眉，随即又问道：“明儿眼睛异常你们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李子豪摇摇头道：“这件事估计只有成宇知道，可他目前失踪了，我们还在找。”
恒觉深吸一口气，道：“若不是当日成宇有意放了我与明儿，我们也活不下来，若是找到他记得护他周全，他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
李子豪点点头道：“我知道的三哥。”随后，他起身一边向外行去，一边道：“三哥，好好照顾明儿。等你们去了西境，一切便自由了。”
恒觉微笑道：“你也是，既然当初做了这个位置，以后只怕不好脱身。待我们去了西境也无法护着你万全，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李子豪闻言，想起当日鄞州城破，所有人都没了主心骨，他趁势引着夜君洺的一路亲兵入了京兆尹府，杀了前京兆尹和近乎一半比自己官位高的同僚。夜君泽在重整京兆尹衙门时，他便自荐掌管整个京畿道。夜君泽本有犹豫，更派了赵捷暗中调查了一番，才破格将他升为这京兆尹。如今，他更要坐稳了这个位置，不单单是为了恒觉和贺兰明的将来，更是为了他自己。
正如曾经贺兰明所说的那样，他们这群人幼年为人刀俎鱼肉，随后漂泊多年就连睡觉都需睁着只眼睛才能安心，也从来没有一个自己的家。他不愿再做阴沟里的蛆，不愿再成为夜君洺的狗。所以现在，他要亲手为自己建一个家，做一方父母官，受人供养，被世人尊敬。
想到这里，李子豪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身出了书房。
李子豪走后，恒觉望着烛火长叹一声，起身又向着贺兰明的房间行去。
恒觉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贺兰明，眉头紧锁，许久却听身后有人前来，他扭头望去却是李芸依。李芸依见他在，踟躇不敢说话，却听恒觉率先道：“有什么就说。”
李芸依这才大着胆子，问询道：“毓秀姐姐怎么办？”
恒觉紧了紧贺兰明的手，长吁了一口气依旧望着她的脸，道：“你去找梁平，让他选一块好一点的墓地，至于其他的事，如今明儿身子若，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李芸依“哦”了一声，恒觉却又道：“记得做得体面些，毓秀爱美爱干净。”
李芸依闻言抿唇忍着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恒觉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明儿，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