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湘军(全六册)](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915/43385915/b_43385915.jpg)
第20章 江忠源庐州殉节 吴文镕堵城丧身
咸丰三年九月,张亮基调往山东。崇纶满以为可接任湖广总督,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朝廷却调闽浙总督吴文镕为湖广总督。崇纶极为不满,决定将吴文镕挤出武昌,让他到黄州前线带兵抵抗太平军。
吴文镕,字甄甫,江苏仪征人。进士出身,历任侍读学士、顺天学政、刑部侍郎、福建巡抚、浙江巡抚、云贵总督。
吴文镕到达武昌时,武昌已经戒严。城门白天关闭,居民一日数惊。
吴文镕是曾国藩会试时的座师,长期以来,两人私交非常密切,他又非常倚重胡林翼,到达武昌以后,大力支援曾国藩训练水师。
湖南提督鲍起豹的绿营兵围攻曾公馆,曾国藩后来将此事告到吴文镕处,吴文镕却不能处理鲍起豹。清朝体制,汉人总督只能管理督标营,不能管理各省提督,提督只能听命朝廷或满人总督,除非署提督衔,否则汉人总督不能干涉绿营事务,故而吴文镕管不了鲍起豹。
骆秉章见吴、曾两人关系密切,主动与曾国藩修好,支持曾国藩在湘潭、衡阳建船厂,又从贵州、广西一带购进优质木材,截留广东盐税,支持湘军。
仲秋时节,湖北、安徽两省同时告急,工部侍郎吕贤基向朝廷上奏折,说曾国藩在湖南很有威望,地方绅士湘勇都乐意被他所用,请他挑选精壮士卒,雇船沿武昌东下,与江忠源水陆两路夹击长毛。咸丰照准。
十二月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江面开始结冰,四野一片萧条。石达开的先锋大将石祥祯攻占蕲州,多次与绿营兵开战,每战必冒矢石为诸军先,所向披靡。
崇纶向朝廷上奏,说湖广总督吴文镕躲在武昌不敢出战。朝廷接连下了几道严旨,催吴文镕离开武昌到蕲、黄前线统兵与太平军作战。吴文镕接旨后,知道是崇纶在背后捣鬼,又不敢违背朝廷旨意,发函到湖南、贵州,让两省派兵支援湖北。
却说骆秉章命令王錱率湘勇一千人赴湖北作战,王錱当即在长沙誓师出征,他激励三军战士为易良幹、谢邦俊等人报仇,刘长佑也率一千新宁楚勇从陆路驰援安徽。
朝廷催曾国藩到黄州大营效力。吴文镕既是曾国藩的恩师,又是上级,理所当然要出兵救援。但是理归理,情归情,曾国藩以水师没有成军为由拖延时间,他忧心忡忡地对郭嵩焘说:“小鸟羽毛还没长齐,羽翼尚未丰满,不能振翅高飞。”
曾国藩知道太平军兵多将广,军中有许多能征惯战之将,非寻常盗匪可比。同时吸取支援南昌的教训,不再轻易派兵出省作战,宁可让朝廷斥责也不能将本钱输光,于是写信给老师吴文镕,说湘勇水师尚未成军,从广东购买的火炮还没有到达衡阳,水勇驾船都不熟练,陆师坐在船上就会成了活靶子,人马没有到达黄州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江忠源既是曾国藩得意门生,也是他的得力助手,曾国藩组建水陆两支人马,全靠江忠源给朝廷上奏折。江忠源率新宁楚勇到安徽,郭嵩焘知道安徽之行必不顺利,故而在田家镇之役后与江忠源分手,回到湖南。
江忠源久候湘军不至,留江忠淑守兰溪,自率三百新宁楚勇从英山越过大别山,前往庐州。江忠源一路风餐露宿,到六安后终于病倒。吕贤基率李鸿章等人从桐城、舒城前来探望。
吕贤基,字鹤田,安徽旗德人。翰林编修,曾任工部侍郎兼刑部左侍郎。
李鸿章,字少荃,安徽合肥人。家住庐州府合肥县东乡,生于道光十三年。李鸿章出生时,家门口那棵从未开花的柏树竟然开起花来,二十年后,入京进京备战春闱,赋诗一首——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后来高中丁未科进士,先后任翰林院庶吉士,武英殿修纂,国史馆修纂。进京会试时,在他父亲李文安的带领下,与其兄李瀚章先后拜曾国藩为师。李文安与曾国藩是同科进士,在刑部供职,任记名御史,自然与同事兼老乡的吕贤基认识。吕贤基在刑部资格比李文安老,官也做得比他大,故而二十四岁的李鸿章中了新科进士,点了安徽省最年轻的翰林,拜吕贤基为师,吕贤基自然一口答应,逐渐成为吕府得力的幕僚之一。李鸿章身材高大,一米八三的个头,时人褒之为“云中鹤”,贬之为“李大架子”“李二”。
洪秀全在广西金田与清军激战的时候,李鸿章正在翰林院做翰林,平时无事就到吕贤基府上,代吕写写奏折、公文之类的事情。有时候到琉璃厂去看看古董,买点旧书。
这天,李鸿章在海三村书店转悠,他看中了几本线装书,都是金陵旧版,比较珍贵。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又与老板熟悉,老板给他泡了一杯茶,李鸿章悠然自得,跷起二郎腿,哼着黄梅戏,身穿一件鹭鸶补子,脚蹬一双厚底缎面朝靴,边喝茶边翻看书页里的内容。恰好同乡沈之问进来,拍了一下李鸿章肩膀,说道:“少荃,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书,家乡省城安庆都被长毛打下来了。”
李鸿章一听,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急忙问:“长毛现在何处?”
“已到集贤关,不久将进兵庐州。”沈之问指着墙上的一幅安徽地图说道。
李鸿章担心家中人员被劫,房屋被烧,田产被夺,急忙问:“那怎么办?”
沈之问给他出主意:“你不是跟吕贤基大人熟络吗?还不赶快去找吕大人上个折子,请皇上发兵去救庐州?”
李鸿章一听有理,拿着书掉头就直奔吕府,沈之问赶紧将银子付了。
李鸿章找到吕贤基,将长毛打到安徽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吕贤基略一思忖,说道:“请皇上出兵拯救桑梓,理所当然。我事情多,这个奏折还得少荃来写,由我署名再递给皇上。”
“谢恩师!”李鸿章告辞回家,沈之问在门房等,两人见面后一起奔回家中。沈之问备起酒菜,李鸿章则翻箱倒柜找出一堆资料,两人酒足饭饱,李鸿章连夜动手,写了一篇慷慨悲壮的奏折。
次日,李鸿章又到翰林院请了假,然后关门逐字逐句修改,再重抄一遍,托沈之问送到吕府时已是深夜。李鸿章通宵达旦地干了一天,实在熬不住了,倒床便睡,吕贤基收到李鸿章的奏折,也没有仔细看,就署上自己名字。
咸丰看完吕贤基奏折,非常震惊,将此事廷议,众大臣惊慌失措,不敢发言。
咸丰的老师,上书房大臣祁寯藻奏道:“皇上,长毛如此猖狂,陷武昌、占安庆,出兵皖北,若其攻下庐州,安徽全境将不保。前礼部右侍郎曾国藩在湖南练兵,卓有成效,何不让吕贤基效仿曾国藩回乡办团练?吕大人是安徽人,对其家乡必然熟悉,如今皖省匪患严重,吕大人正好回乡为皇上分忧,又可惠及桑梓,此谓一举多得,望万岁批准。”
咸丰准奏,吕贤基一听当场灵魂出窍,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直到太监喊:“吕大人谢恩。”吕贤基才叩头谢恩而出。
吕贤基回到家中泣告老母,此时门人来报,说李鸿章前来拜见。吕贤基仓皇而出,见其欲登堂阶,手指着李鸿章恨恨地说道:“少荃害我!”
李鸿章见吕贤基满脸泪痕,不知何故,还以为吕太夫人新丧,惊问:“恩师何出此言?”
吕贤基不无嗔怪地说:“少荃的奏折都写成请战书了,祁寯藻当堂保举我为安徽团练大臣,让我带兵回安徽。”
李鸿章纳闷地说:“皇上意见呢?”
吕贤基跺了跺脚,说道:“皇上一听,龙颜大悦,已钦点我回乡杀贼了!”
李鸿章总算听明白了,急切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吕贤基,是恭喜还是哀悯,是鼓励还是安慰,一时愣在那里。
吕贤基看着惶恐窘态的李鸿章,说道:“皇上既然看得起我吕贤基,李少荃也是安徽人,你得跟我一块回乡杀敌。”李鸿章无奈,只得答应。
次日,吕贤基上折谢恩,奏请李鸿章同行,随营帮办军务,咸丰照准。
李鸿章见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接到上谕后他便和吕贤基一起离京,满怀心事地回到安徽,老老实实地在家乡办团练。
吕、李离京不久,朝廷又下旨任命广西巡抚周天爵为安徽巡抚。
周天爵正率向荣、和春等人尾随太平军。接到圣旨后,以不熟悉安徽地方事务为由拒绝,愿意继续治军。咸丰也不勉强,改任李嘉端为安徽巡抚。
且说李鸿章回到安徽以后,马上给他的老师曾国藩写信请教如何招募团练,曾国藩对这位得意门生有信必复,悉心指导。李鸿章按照曾老师方法,照猫画虎,命各县组建团练,同时也收编各地会党土匪势力,只要他们服从朝廷,不骚扰地方,听从吕贤基调令,即给予相应官职。他又委托三弟李鹤章、五弟李凤章在庐州东乡一带办团练,并在东乡筑圩自固,保护家人和田产。
李鹤章,字季荃,中过秀才;李凤章,字稚荃。两人都乐意听从二哥李鸿章的安排,混个顶戴,只有老四李蕴章、老六李昭庆在家留守,照顾母亲料理家务。
李鸿章在安徽依靠吕贤基将团练办得有声有色,又不花费朝廷的银子,他将安徽几股有名的团练加以联络,要红顶子可以给,要银子却没有。这些团练头目表面对吕、李恭维,背后却不怎么买账。各自筑圩练兵,或自立山寨,有的私下抢劫民财,假扮太平军掠村夺寨。他们遇到太平军时相互帮助,太平军离开后相互攻打,利字当头毫无信誉可言。
安徽势力大一点的团练有:桐城马三俊,庐江吴廷香、吴长庆父子,合肥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周盛波、周盛传兄弟,另外还有刘铭传、潘鼎新、解光亮等人,这几股团练都以凶悍著称,其中又以刘铭传最为凶悍。
刘铭传,字省三,安徽合肥(今肥西大潜山麓)人。排行第六、脸上有麻点,人称“刘六麻子”,刘铭传的父亲刘惠是庐州肥西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老汉,刘家世住肥西,以种田为业。吕贤基到安徽后下令各县办团练,肥西土匪马三立自称团总,带着一股土匪走村串寨,摊粮派捐。
一日,刘惠被几个土匪押送到团部,马三立正在遛马,一个土匪道:“报告马总,刘老汉有粮不交,还带领几个乡民集体抗粮。”
马三立一听大怒,端坐马上扬鞭问道:“好你个刘老汉,想造反了不是?”抬手就是一鞭。
刘老汉负痛,辩解道:“回马爷,小的家中实在无粮可交。”
那个为首的土匪说:“我从他家中搜出了一袋玉米。”
刘惠表白道:“那是明年的种子。”
马三立跳下马,又给刘惠一顿皮鞭,边打边骂:“叫你抗粮,叫你不交捐。一个乡巴佬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明天再不交粮,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刘惠被打得浑身是血,马三立才罢手,用马鞭指着刘惠的脑壳说:“操你娘!马上回去将粮食准备好。”
刘惠被迫点头答应,回家后又惊又怕,卧床不起。刘家老少相对而泣,一筹莫展。
这时,十六岁的刘铭传从外面回家,见老父如此模样,问明情况后大怒道:“贼人,敢伤我父亲,我就不信马三立有三只眼睛。”说完提刀,带了几个伙伴去找马三立单挑。
刘铭传到达肥西团练局,马三立正端坐在虎皮交椅上喝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紫黑阔脸,虎头环眼,手持钢刀的小伙子冲了进来,说要跟自己单挑。他十分意外,当着众团练面前又不能示弱,于是仰天大笑道:“何处冒出来的野种,敢跟马三爷叫板,有种的就放马过来。”
马三立边说边将一碗没喝完的酒泼向刘铭传,趁刘铭传躲避的时候,马三立伸手拔刀。哪知刘铭传身法极快,就在马三立拔刀的时候手起刀落,马三立身首异处。
刘铭传左手提着首级,右手握着钢刀,问其他土匪:“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手刃马三立,有谁不服气的,先试试我手中钢刀!”
众匪面面相觑,畏惧刘铭传狠辣,不敢向前。
刘铭传振臂喝道:“战又不战,降又不降,是何道理?我从一数到十,从今日起,愿意跟我刘铭传一起操办团练的,站到左边,不愿意干的站到右边,今后我就是团总,我带着大伙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语毕,几百土匪全部站到左边,右边空无一人。从此以后,刘铭传带着这伙人自立山寨,抵抗太平军、捻军,就是与其他团练、土匪发生械斗,刘铭传都是手持钢刀奋勇当先,所向披靡。肥西其他武装知道刘铭传厉害,都不敢到大潜山一带骚扰。
吕、李将一班地主武装收编以后,开始对农民起义进行镇压,较为成功的有两次:第一次是陆遐龄领导的定远起义,第二次是陈学曾、刘黑壮领导的颍州起义。
陆遐龄,又名侠林,安徽定远人。武秀才出身,家住荒沛桥乡旗杆村(今属长丰县),其父陆怀珠也是一个秀才,家有良田地十二顷,为当地首富。同乡王知远与捻军有联系,被人告密,陆遐龄受到牵连,被送进定远县大牢。
林凤祥、李开芳从扬州北伐,攻克定远,将王知远、陆遐龄救出。受李、林派遣,陆遐龄秘密潜回定远准备起事,不料被定远团总王老五侦知。他告知李鸿章,李鸿章立即向吕贤基报告,并请周天爵共同出兵征剿。陆遐龄率家乡壮丁一百多人突袭定远团防局,打死团总王老五,二十多名团丁全部被杀,他回到旗杆村宣布起义,队伍很快发展为一千多人。
李鸿章拿着安徽团练大臣吕贤基的委任状来见陆遐龄,双方落座,李鸿章说:“你造反是被迫无奈,定远团总王老五杀得好,这种人该杀。”
陆遐龄见李大人帮着自己说话,警惕性没那么高了。李鸿章又说:“你也是秀才出身,大小也有个功名,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何不出来为朝廷做事,反而去投靠那捻寇,子子孙孙落个为匪为寇的骂名?”
陆遐龄听后低头不语,看了儿子一眼,其子陆润养刚中了秀才,在十里八村也是风光无限。陆遐龄想了想问:“李大人,我如果归顺,朝廷当真不再追究?”
李鸿章也看出了陆遐龄的心事,信誓旦旦地说:“我以读书人的人格做担保,不仅恢复你们父子功名,而且还保举你为定远县团总。”
李鸿章说完将委任状递上,上面果然有安徽省团练局的大印,还有吕贤基的签名。陆遐龄接过委任状仔细观看,李鸿章怕他反悔,又补上一句说:“遐龄还信不过我李少荃么?庐州肥西刘铭传杀了团总,现在还不是被吕大人任命为团总,高官得做,骏马任骑?”
陆遐龄也听说过刘铭传,当下便不再犹豫,朝李鸿章一揖说道:“感谢李大人为我指点迷津,承蒙不弃,愿与大人结为异姓生死兄弟,永不相弃。”李鸿章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与陆遐龄拜了三拜。陆遐龄年长为兄,李鸿章年幼为弟,拜完把子,陆遐龄吩咐庄壮丁,杀猪宰羊,大肆庆贺。
三天以后,陆家父子带几十名壮丁,随李鸿章一起到定远县团练局接任。一行人来到团练局,李鸿章召集团丁宣布任命,众团丁一起参拜陆遐龄,至此陆遐龄不再怀疑。
颍州陈学曾、蒙城纪黑壮两人与陆遐龄是朋友,少时与王知远一起拜山东郓城名师郭振良学习武艺,与郭振良的师弟任化邦多有来往。王知远、陆遐龄入狱时,陈、纪两人就在一起商量如何前去营救。任化邦是山东捻军头目,支持陈、纪在颍州、蒙城、亳州一带发展会党,及至陆遐龄在定远杀了县团练局团总,两人积极响应,准备起义。
起义前夕,陈、纪与陆的联络信件被截获,又有当地团练耳目通风报信,周天爵、吕贤基、李鸿章派兵悄悄包围。陈学曾发觉以后,仓促起义,遭到绿营团练的联合绞杀,男女老幼四千多人全部遇难。接着周天爵以召开各县团总开会为名,将陆遐龄父子赚到大营,出示陈、纪和陆的信件。此时,陆遐龄才如梦方醒,悔之晚矣地看着周天爵。周天爵历数陆氏父子罪状,将他们一起处斩。不久,朝廷论功行赏,李鸿章署六品顶戴。
林凤祥、李开芳获知定远、颍州、蒙城、亳州起义相继失败,于五月十日攻下滁州,又克临淮、凤阳。安徽巡抚李嘉端心惊胆战,急忙调兵遣将,与太平军对垒,一时间,皖北局势骤紧。
石达开率军到达安庆,派秦日纲攻打集贤关,罗大纲攻桐城,胡以晃攻舒城。
秦日纲进军集贤关,集贤关守将南良玉见太平军势大,弃关而逃,太平军顺利夺取集贤关。罗大纲向桐城发动攻击,桐城守将杨德润不战而降,团丁程学启、丁汝昌拼命抵抗,力竭被俘,随后投降。
清军连失两城,朝廷震怒,撤销李嘉瑞安徽巡抚职务,诏命江忠源为安徽巡抚,都兴阿率兵支援舒城。
江忠源在六安府衙会见吕贤基、李鸿章,听两人汇报完安徽团练的基本情况后沉默良久,传令分兵五百让吕贤基带到舒城,李鸿章火速回庐州,招聚团勇同守舒城。隔一日,江忠源强撑病体,亲赴庐州。
再说李鸿章回肥西转了一圈,没有一个团总愿意跟他一起去支援舒城。李鸿章无可奈何,点名李昭庆带一百多名勇丁星夜驰援舒城。
吕贤基、李鸿章见面以后,两人商量舒城防守之策,又一起策马巡城,守城士兵深受鼓舞。三天以后,太平军蜂拥而至,胡以晃命令士兵攻城,遭到清军拼命抵抗。激战一日,双方相持不下,各自罢兵。
胡以晃知道遇到了劲敌,探知城内守军兵不满千,守将是安徽团练头目吕贤基,便命太平军将舒城四周围起。
吕、李两人守城一日,已经疲惫不堪。晚上,两人靠在城楼上,清点人数,一千清兵已死伤六百。李鸿章反复权衡利弊,然后建议道:“恩师,长毛势大,趁其没有合围前,我们分兵突围到庐州去找江大人,您看如何?”
吕贤基明知舒城不可守,但顾虑重重,只得长叹一声说:“我老了,跑不动啦!丢了城池,守将要被治罪,我一世清名不能毁了。”
李鸿章宽慰道:“恩师,守城一日已尽了职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学生保您杀出城去。”
吕贤基主意已决,说:“想突围谈何容易,少荃要走,尽可离去。老夫誓与城池共存亡,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死去的将士!”
李鸿章感叹一番,起身告辞道:“恩师暂歇,学生出去巡城。”
吕贤基头也不抬说:“少荃去吧!”
李鸿章出了城门楼,赶回李昭庆营地。经过一日激战,李昭庆从肥西带来的勇丁剩下不足六十人。李鸿章将人数清点完毕,率众人悄悄地缒绳出城,趁太平军尚未合围之前逃之夭夭。
次日早晨,胡以晃鸣鼓攻城,太平军从四面同时发起进攻。不到一个时辰,城破,太平军入城后到处搜寻吕贤基,不见踪影。原来天亮时,吕贤基已经得知李鸿章连夜出城,舒城战守无望,遂投井自杀。
胡以晃克舒城以后,立即向翼王报捷。石达开闻报,命胡以晃为前锋,秦日纲、曾天养为两翼,自己亲率本部人马合围庐州。江忠源到庐州不满三日,太平军大至,将庐州城团团围住。
李鸿章星夜从舒城逃出,与李昭庆一路逃到合肥冈子集一带才歇下休息,清点人数,还剩下二十几名勇丁。李鸿章带着他们去庐州见江忠源,却见庐州城已被太平军团团围住。李鸿章自思刚从狼窝逃出,此番前去无异于落入虎口,不如退回,到冈子集另想他法。
舒城失守,庐州告急。朝廷命江北大营主将托明阿驰援庐州。托明阿接到诏命后,令都兴阿为先锋,率五千人马驰援庐州,自率一万人随后。都兴阿到达合肥,李鸿章即来求见。都兴阿知道李鸿章在庐州一带颇有势力,热情接待。
都兴阿,字直夫,满洲正白旗人。一见面后便向李鸿章了解舒城战守和庐州目前形势。李鸿章一一回答,末了道:“都大人率精兵来援庐州,末将愿为前部,率肥西团练攻击贼寇。”
都兴阿面带微笑说道:“李大人忠心报国,又深明大义,令人感动。自今日起你集齐全体丁勇听候吩咐,何日进击,等我将令。”又命下属给勇丁调拨不少粮草器械,李鸿章十分感动。
托明阿随后到达庐州城下,命周天爵会同进剿。周天爵表面答应,实则作壁上观。托明阿是赛尚阿手下大将,从广西起,就知道周、赛互不相容。托明阿也一向看不起汉将,尤其是周天爵和向荣二人。他也不招呼,企图趁太平军到庐州立足不稳发动进攻。岂料胡以晃是能征惯战之将,根本不怯托明阿。两军对阵,混战一场,各有死伤,太平军后退十里扎营。
次日,双方又战。秦日纲、罗大纲率人马从左右冲入,托明阿、都兴阿、李鸿章三路迎战,周天爵却远远避开。托明阿等虽能战,终究敌不住太平军人多势众,很快不支,后退五十里才立住阵脚。江忠源从城内率一军杀出,差一点被太平军断了后路,江忠源见势头不对,退回城内,死守待援。
江忠源坚守三日,城破,投水自尽,曾国藩的亲家庐州候补知府陈源兖、庐江知县邹汉勋等一同战死。
太平军攻占庐州,终于给南王、西王报了仇,然后又分兵占领庐江、六安、潜山、无为等地。
江忠源当初被朝廷任命为安徽巡抚,无兵可调,只好向曾国藩求援。曾国藩令王錱率老湘营援鄂,王錱不听调令,曾国藩很不高兴,从此曾、王之间产生隔阂。刘长佑积极报名去安徽,奈何湖南会党未平,他不好开口。后来曾国藩调刘长佑支援湖北,刘长佑接到军令刚要起兵,庐州败报便传来了,刘长佑大哭不止。江忠源被困庐州当时,写信调江忠淑驰援安徽,江忠淑走到英山,前方败报传来,江忠淑哭倒于地,传令三军戴孝,誓为大哥报仇。曾国藩痛失江忠源,连连叹息。
江忠源死于庐州,年仅四十二岁,朝廷下旨表彰,追赠总督,谥“忠烈”。御史王发桂上奏说:“贵东道胡林翼文韬武略,晓畅兵事,可署湖北按察使,与吴文镕一起抵挡长毛西攻武昌。”
朝廷问吴文镕有关胡林翼的情况,吴文镕说胡林翼是能员干吏。
胡林翼接到廷寄后,马上与新任贵州巡抚蒋蔚远办理好交接手续,点朱洪章为将,率九百黔勇离开贵州,前往湖北上任。
此时,曾国藩已接到朝廷的五道圣旨,朝廷促其出兵援鄂。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七日,曾国藩接到第一道圣旨:“长江上游,武昌最重要,武昌若失,湖北震动。着骆秉章、曾国藩选调兵勇战船,委派得力战将到湖北田家镇听从湖广总督吴文镕调度,遏制长毛进攻势头,不得延误,钦此!”
曾国藩接到圣旨后并不着急,他接到座师吴文镕的公函后,长叹一声说道:“如今两湖耗费二十万两银子建水师,水师未成就要仓促出征,结果肯定不妙。长毛水师纵横江汉河港,湘军没有水师炮舰不能和长毛争锋。此时湘军东征,十有八九是一去不回。九江以西千里江面,朝廷没有一只炮舰,又何必将招募不久的新兵,带着落后的武器,徒步行军三千里,去抵挡虎狼之师呢?”
十月初二,朝廷第二道圣旨下:“曾国藩训练湘军十分得力,剿平土匪业有成效,着带湘勇驰援湖北,合力围攻长毛,以助湖北兵力不足。”曾国藩接到第二道圣旨,召众将商量对策。
十月初五,也就是三天以后,朝廷下了第三道圣旨:“武昌危急,现已诏命湖广总督吴文镕悉力坚守,并令台诵即日发兵救援。着曾国藩遵照前旨,督带兵勇炮船,驰赴会剿,策应武昌。”
十月十七日,侍郎宋晋向朝廷递折让曾国藩支援安徽,奏折中说:“曾国藩乡望素孚,人皆乐为效力,请饬挑选练勇,雇觅船只,顺流东下,与江忠源水路夹击。”
宋晋奏折一上,正中咸丰下怀,当天便下第四道圣旨:“着曾国藩带湘勇六千,自洞庭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扑安徽、江西,与江忠源会合,水陆夹击,以期收复安庆及桐城、舒城,并可牵制贼匪北窜之路。该侍郎忠诚卓著,兼有胆识,朕所素知,谅必能统筹全局,不负重任也。”
曾国藩不断推诿,半个月后向朝廷上折道:“皇上为臣以新命委任,天语褒嘉,尤臣子竭忠效命之秋,敢不捐糜顶踵,急图报称万一。统计船炮水勇三者,皆非一日所能办就,必须等待广东火炮解押到湖南以后,方可成行。”
咸丰一看奏折,十分恼火,用朱批在折子上严厉斥责:“现在安徽待援甚急,不必固执己见,不要迟缓,朕知你尚能激发天良,故特命你赴援,以济燃眉。你要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一言既出,必须尽如你所言,办与朕看!”
曾国藩见此诏书心中五味杂陈,皇上对自己有褒有责,有希望有怀疑。自己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兵援皖,着实有困难。
太平军进逼武昌城,吴文镕激励三军将士,只要坚守几个月,武昌自然围解。崇纶数次催吴文镕出兵,曾、胡迟迟未至。崇纶越催越急,吴文镕非常愤怒,说:“我世受国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是在等湖南、贵州的大军到来,然后夹击长毛。”
崇纶知道武昌守不住,想移营武昌城外,为自己寻找脱身之计,便对吴文镕说:“武昌的老百姓都逃光了,集市上无人做生意,筹粮筹饷非常困难,大军应该驻在城外,以攻为守。”
吴文镕与崇纶意见相左。他认为武昌绿营兵少,战则不足,守则有余。
崇纶是清朝满洲权臣,有监视吴文镕的职责,他挟私诬告,向朝廷上奏,说吴文镕闭城坐守,不主动进攻,贪生怕死,不敢带兵出战。
咸丰偏听崇纶一面之词,传旨申斥吴文镕说:“你占着高位享受俸禄,临难畏难,这是对朝廷不忠,你手握数千人马,粮饷充足,守襟江带湖之地,不放一炮,不发一箭,弃城逃走是懦弱胆小,一个人丧失了忠诚和勇敢,怎能带兵?”
咸丰四年正月,吴文镕被逼到黄州督师。他接到曾国藩来信,自知黄州之战凶多吉少,出发前致函曾国藩说:“长毛已攻下舒城、庐州,吕贤基、江忠源等相继战死。为师今为奸人所逼,朝廷几道金牌令我前线督师,不管胜败如何,均以死报国。你要将水陆两军练成,才能出洞庭与长毛决战,不能因为我而仓促出师。将来东南大局全靠你一人支撑,不要鲁莽行事,更不能轻易出师,若遭敌手,两湖危矣。”
崇纶见吴文镕离开武昌,便独揽湖北军政大权,下令武昌全城戒严,城内百姓准出不准进,严防太平军奸细混入。
吴文镕率师到黄州,崇纶不给粮草,还说冬天天气不好,粮饷器械运输困难,唯有速战。
吴文镕来到黄州大营,领兵与石祥祯在蕲水一带对峙,双方各有胜负。
太平军青年将领陈玉成刚在庐州消灭了湘军悍将江忠源,正意气风发,从庐州率轻骑赶到蕲州。他跟石祥祯,曾天养相约,准备攻打黄州大营。
陈玉成作战勇敢,是秦日纲手下的一员勇将。他见黄州大营防守严密,决定夜袭黄州城。
曾天养进军速度最快,沿江进至兰溪,派数百名善于游泳的将士,用树枝盖住头部,手持钢叉于夜间袭击兰溪官军大营。官军惊慌,江忠淑制止不住,曾天养乘机发起攻击,江忠淑大败,逃往巴河。太平军渡过蕲水以后,又攻克巴河。江忠淑退至黄州,惊魂未定,石祥祯已率大军至黄州东门外,江忠淑不敢进城,在龙王山结营死守。曾天养又至,围住龙王山。
吴文镕走到距黄州不到五里的禹王城,得知太平军已经围住黄州,便在禹王城外扎下营寨。当晚,陈玉成率军来袭。
吴文镕身边只有陈武、张宁两将率五百人马跟随,崇纶又秘密吩咐黄州通判李文柄暗中监视吴文镕的一举一动。
吴文镕处处受制,黄州官员都听从知府管文琛差遣,他虽贵为湖广总督,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湖北巡抚衙门又不按时调拨粮饷,各路将领一齐到吴文镕帐前索饷,吴文镕无能为力,诸将怨气冲天。
一日,探马来报,说长毛胡以晃率两万人马杀奔黄州,前锋已过浠水,声言要活捉湖广总督。吴文镕大惊,招集武将商量对策。
黄州知府管文琛胸有成竹地说:“长毛远来,黄州城高,遗爱湖水阔,我们可以坚守不战,用不了三个月,长毛粮尽自然退回。”
李文柄接着管知府的话说道:“管大人的话没错,只是一味坚守黄州,粮饷无出,天天守城,人心必然不稳。”
黄州总兵臧天霸平时只听李文柄的,连管知府都不放在眼里,他说:“朝廷已欠黄州绿营兵两个月粮饷了,要守城当然可以,我守土有责,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黄州文武官员一唱一和,吴文镕一看就知道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毕竟是做过巡抚的,度量较大,说:“打仗我是外行,守卫黄州还得靠大家才是!”会议冷了场,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胡以晃到达黄州后下令围城,将大营驻扎在东门外十里遗爱湖边。遗爱湖通长江,安庆的粮草通过遗爱湖源源不断地运到大营。双方僵持十余日,朝廷第一道金牌下来了,催吴文镕率军出战。吴文镕置之不理,李文柄将此事密告崇纶。半个月时间,朝廷连下两道圣旨,口气十分严厉,吴文镕只好出战。
黄州东门外,胡以晃早就摆好了阵势,单等绿营兵出战。只听一声炮响,东门大开,吴文镕引一千人马出城,陈武、张宁、臧天霸等将士鱼贯而出,与太平军对阵。胡以晃持一把开山斧,厉声叫道:“白发老夫,皓首之贼,清妖无人,派你一个老头前来送死,让人笑掉大牙。”
吴文镕并非武将,但毕竟是总督,虽已年老,仍然气宇轩昂,只听他大声喝道:“长毛休得张狂,难道官兵还怕你们这些草寇不成?”
胡以晃回头问:“谁先上?”言未毕,陈玉成手执大刀,越众而出。
陈武见是一位少年,以为好欺负,便策马而出,两人互问姓名后就展开厮杀。未及三回合,陈武被陈玉成一刀斩于马下。张宁一见大惊,飞马挺枪来救。
陈玉成假装没看见,张宁大喜,背后偷袭,五百孩儿兵纷纷惊呼,陈玉成大喝一声:“清妖无耻,胆敢偷袭?”只见他扣住刀柄,镇定从容,弯弓搭箭拉了个满月,一个转身,狼牙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正中张宁前胸,箭头穿透铠甲,张宁落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陈玉成纵马一刀枭了首级,然后高举钢刀跑了一圈,那刀口还在滴血,在阳光的照耀下,钢刀发出寒光。陈玉成厉声问:“谁有种上前来与我决斗?”连问三声,无人答应。吴文镕环视左右,见无人敢出头,臧天霸头上冷汗直流。胡以晃大斧一挥,曾天养率军朝清军扑来,臧天霸掉过马头,也不管吴文镕死活逃回城内。
吴文镕自然挡不住,跟着败兵进城,李文柄却令军士放下千斤闸,将城门关住,他在城门楼上大声喊道:“吴大人暂去堵城防守,以防长毛抢占黄州。”
吴文镕不敢耽搁,逃往龙王山上,太平军掩杀一通,大获全胜。
时天降大雪,路上到处都是泥浆,吴文镕又向西逃了二十里方才止住脚步。他清点一下人马,仅剩下一百多人,进入堵城暂歇。
堵城老幼大多逃入大崎山躲避,只有数十名胆大的老百姓没有走。团风团总龙干臣得知总督大人到了堵城,率三百团丁带上粮草前来投奔。吴文镕大喜,令龙干臣军前效力。
龙干臣给吴文镕支招说:“堵城城小,都是土城,不如退到团风,有险可守。”
吴文镕并不领情,说:“我是封疆大臣,守土有责,决不能弃城而逃。堵城与黄州还可成掎角之势,若堵城不保,可到团风再战也不迟。”
龙干臣听后不再劝阻,督促团练加紧筑城。
胡以晃围住黄州猛烈攻打,城上矢石如雨,太平军死伤不少,不能前进。陈玉成献计说:“擒贼先擒王,湖广总督吴文镕逃到堵城,人马不多,不如星夜奔袭,捉住吴文镕不亚于攻克黄州。”胡以晃认为有理,遂从其计。
当天夜晚,胡以晃率三千人马来攻堵城,都司刘富成将他们全部击退。陈玉成乘天色未亮,在城西一处绝地设下精兵埋伏起来。
天亮后,太平军从三面围攻,吴文镕上城楼一看,城外尽是太平军。吴文镕指挥士卒力战,此时后营起火,士兵或走或逃,损失殆尽。不到半个时辰,三面皆破,龙干臣在江边战死,刘富成保护吴文镕拼死冲出西门。
半路上遭遇陈玉成,陈玉成故意败退,诱刘富成至一处水塘。刘富成正在彷徨,陈玉成忽然反击,刘富成猝不及防,被陈玉成一箭射死。吴文镕损兵折将,印信尽失,往团风方向退去。
吴文镕带数骑人马一路狂奔,前面道路被江水所阻。他面对滚滚长江,决计不再跑了。想起当年屈原投江,项羽自刎乌江,他不由得悲愤交加,然后仰天长啸说:“大清文武以避战为理所当然,士卒以逃跑免死为长策。”最后长叹一声,扔掉宝剑,投水而亡。
清军在黄州战败,朝廷问责,黄州知府管文琛,以失职罪论处。管文琛将责任推给李文柄、臧天霸等人,黄州文武也因吴文镕之死闹得人心惶惶。
太平军又发动一轮进攻,曾天养一马当先奋勇攻城。黄州城破,曾天养直奔黄州府衙。管文琛逃到赤壁山上据险死守,不到半日,随从先后战死,管文琛身受重伤自刎而亡。
李文柄、臧天霸被陈玉成活捉,押到东门外斩首示众。
崇纶这些天心情坏透了,好不容易等到吴文镕死亡消息,满以为这次可以坐上湖广总督的位置,想不到朝廷任命台涌为总督。崇纶满腔怒火,偏偏此时家人来报,说他母亲去世,崇纶的心情一下子跌到冰点。这老母也真是,不偏不倚选择这个时候去世,崇纶必须丁忧回家。然而新任湖广总督尚未到位,朝廷还未选派新抚,崇纶一人大权独揽,他要赶在太平军进攻武昌前大捞一把。崇纶以防守武昌城为名,让士绅百姓出钱出力,不论是谁稍有怨言,立即以私通长毛罪名惩处。有钱的可以出钱代罚,无钱的戴着脚镣手铐守城,搞得民怨极大。
朝廷任命青麐为湖北巡抚,崇纶仍留在武昌协防,到处指手画脚,处处掣肘。咸丰得知情况后大怒,下诏夺其官职。太平军见武昌已有准备,便兵分四路:韦俊继续围武昌;陈玉成攻德安、孝感;曾天养攻打宜昌;石祥祯、林绍璋、罗大纲出兵湖南,准备打通湘桂通道。
咸丰四年五月十三日,太平军经过一段时间的厉兵秣马,正式攻打武昌。正是:
耿正偏遭诈算谋,欲贪遮目乐藏忧。
胸无良策终落败,天兵寻机报旧仇。
不知太平军如何攻打武昌,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