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韩筱筱，你怎么了？你失联了一整天，你真的要把我吓死了。”

韩筱筱从医院出门，乘坐楚家安排的专车上给手机充电，一开机就收到了戚文谦哗哗哗刷屏的信息和电话。

韩筱筱打开手机其实第一反应是紧张时，她害怕看到父母催促自己回家的消息，看来真如小时候画的饼所言，考上大学就不管她了，只收到了戚文谦的消息，目前还没有收到父母夺命催回家的连环轰炸。

她接通戚文谦电话后。由于今天发生了太多，韩筱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打通电话后她只剩下良久的沉默。

与她早已心有灵犀的戚文谦迅速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转换语气低声试探的问道：“筱筱？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韩筱筱话刚开口就已经是满腔的恐惧和劫后重生的惊愕：“戚文谦……我想见你……”

然后韩筱筱并没有坐车回家，而是听从戚文谦的意见，去往了城南的旭河大桥。听到这个地址，韩筱筱心里还是下意识心里一紧，感到不适的，但戚文谦却说没什么，他都没那么敏感，韩筱筱也只好劝自己放松。

这次不再是沙滩边还是桥边了，夏夜河流边还是挺凉快，韩筱筱披着他有备而来所带的外套，共同捏紧外衣，一同在江边踱步。

深空下，旭河安静的流淌，水腥味的风轻轻吹拂，渐渐吹散了韩筱筱对旭河的紧张。

“没想到真的是楚滢干的……但她又把脚踝摔成那个样子……”

戚文谦听完韩筱筱的诉说，心里异常复杂，久久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听过之后，五味杂陈的心情。

“她是情有可原还是罪有应得？”韩筱筱耸耸肩，“她如果不干这个事的话，她姐也不会找上她，她也不至于摔断腿……只能说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命中注定……”

韩筱筱的短发已经长长，盖过脖子，她淋过雨后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凉了鼻子，吸吸鼻涕后，她驻足在栏杆边，看向远处的旭河与星空。

郊区田野上，星河零碎，零散的几颗星星点缀在空中。

“今天发生太多事，我累了，但是，戚文谦。”韩筱筱转过身靠在栏杆处，望向戚文谦，吐字清晰，神情严肃，“我和楚湉都同时商讨，给了楚滢第二次机会，所以我想以后的时间好好认识她，你呢？”

凉风吹乱戚文谦轻柔的头发，他原本平静的凤眸陷入了凌乱的沉思。

“我……”

“楚滢没提起过，但我感觉她还是想见你的，她对你的感情好复杂，我都看不出分毫……”

韩筱筱原本想退还外套却被他拒绝了，韩筱筱只好同意，向手机小程序上已经叫好的出租车司机挥手。

“所以这几天我先好好休息，你继续准备志愿填报，楚滢出院的时候，我们一起再去见见她吧？”

韩筱筱坐在出租车上，最后分别之际与戚文谦商讨。

“嗯，逃避也没有意义，我也想见见她。”戚文谦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筱筱，你是不是瘦了？”

一周后，楚滢出院的日子，是个雨季里难得阳光微微露出的日子。

韩筱筱昨天洗完的头，短发翘了三里高，她瘪起嘴巴上车。

“因为我在家没饭吃——呵呵，难怪我上次那么晚回家，我爸妈不管我了……他们去自驾游了，说我自己闷头去了江城不带他们，要放我梦寐以求的自由。”韩筱筱哐的一下甩上门，她身体着凉虽然刚好却依旧气鼓鼓的有劲。

戚文谦默默的给她整理起翘的头发，静心倾听。

“然后我懒，不想跑去外婆家自己在家做饭，吃了三四天外卖，一点事都没有，有一天看到炒菜视频，心血来潮去多/多买菜上面买菜，第2天做饭把我吃吐了，吃的胃痛……”

因为第一反应应该是心疼她胃痛的，但是戚文谦噗的一下没有忍住笑了。

“啊啊啊，戚文谦你也笑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受伤吗？吃三四天外卖一点事都没有，吃自己一顿饭吃吐了——”韩筱筱又羞又怒，下车来到市医院才整顿好心情。

新建的沐阳市中心医院干净且现代化，戚文谦似乎还是有些微微被排斥来到医院这种地方，但韩筱筱下车就用暖暖的手把他扣住。

当被韩筱筱兴冲冲的牵走说去找楚滢玩时，戚文谦怔怔的望着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头发还是有些炸毛的她，戚文谦低头浅笑，只觉得一阵心安。

楚滢坐在轮椅上，敲了敲右脚如同白靴子的石膏护具，她没戴眼镜，但是大老远就听见了某人很大的嗓门，人还没走近她一眼就注意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楚滢撇过头，看上去很嫌弃。

“哎呀，楚滢……”

韩筱筱为了哄她，放手去来回推耸她的轮椅，“要出院了，恢复的怎么样啊？疼不疼？”

楚滢被她突如其来但保持在控制力度内的轮椅推动给吓到，她怒嗔：“韩筱筱！你放开我！别突然冲过来吓我——”

这在韩筱筱眼里，楚滢简直是一个以掩盖尴尬而假装哈人的猫。

她心知肚明楚滢是在假装愤怒以掩饰面对戚文谦的尴尬，她也是为了缓和气氛，控制力度的吓唬她。

“楚湉在哪里？我去找她玩了，你们……”韩筱筱微卷的头发随意波弄，笑容四溢，非常慷慨的对两人挥手，“你们好好聊……”

然后她非常有眼力见的撤退，给予楚滢和戚文谦的独处时光。

“筱筱，暗恋你男朋友的人和你男朋友独处，你不介意吗？”

楚湉在病房处，和韩筱筱一起在楼上的玻璃处观察楼下的两人。

“唉，她腿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幺蛾子，硬是从轮椅上站起来，然后假装站不稳，跌倒强吻吗？”

韩筱筱漫不经心的和护工一起帮忙收拾楚滢的衣服，说出那番玩笑话时内心毫无波澜。

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因为她无论是对戚文谦还是楚滢都万分的相信。

当时楚滢从这个病床上刚醒，凉得惊人的手紧紧的握住自己时，楚滢的眼睛却万分真诚。韩筱筱轻轻的抚摸楚滢睡过的病床，她能感觉到楚滢对我说出那番话的决心。

玻璃与楼层距离阻碍了对话声音的传播，但让我们视觉中心往下。

眼睁睁的看着韩筱筱轻松洒脱的走了，戚文谦伸出的手愣在空中又收回。

没有韩筱筱这种气氛活跃组，两个话都很少的人，氛围一瞬间陷入了沉默，跌入谷底。

楚滢紧张的纠扯着裙角，看到日思夜想的他，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出口。

就在她闭眼踌躇，绞尽脑汁准备开口说什么时，戚文谦竟然率先打破僵局。

“你脚踝恢复的怎么样？刚才韩筱筱问你，你没有回答——准备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

楚滢放下被揪皱的裙角，再睁眼深呼吸后，内心已平静稳了许多。

以前的自己要听到他轻声安慰自己的话，肯定会兴奋得心脏狂跳。

——如今，楚滢缓缓睁开双眼，往日不符合她年龄强行掩饰情绪的冷漠杏核眼，如今终于赋予小女孩该有的正常情绪表现。

她抬头，那日说放下就放下，此刻她平静的回复，心情再没有暧昧纠缠不清的情愫。

“倒没有痛了，就是有点痒，我准备报考江城大学，因为我爸说如果我愿意在江城，他给我在江城买套房子托保姆照顾我……

正午阳光终于厚厚的乌云中泻下，照射在戚文谦身上，他捂眼用手掌遮阴，问楚滢要不要去阴处。

楚滢一刹那睁开杏眸，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后悔，戚文谦为我推轮椅。第一次和他这么近，与他独处却没有戴好眼镜，没能好好的看清他。

楚滢昂起头，最后一次牢牢的看清他的每寸每处。

“戚文谦，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但我也会我以后的行为负责，再也不做下三滥的事情了，我会和韩筱筱好好相处的，她人不错，我由衷的祝你们幸福。”

但是，也罢了，楚滢回头，双手垂在大腿上，没有再继续拉扯裙尾，她伸手向到来的楚湉和韩筱筱打招呼。

不过我终于还是与他对话，与他独处了。

属于我青春的遗憾也就此填补，现在我只想珍惜我更在乎的人。

我唱了那么多年的独角戏，最终，彻底随着我的高中一起落幕了。

楚滢看着姐姐和韩筱筱一同走近，询问戚文谦聊的如何，她们放松而笑的场景。

楚滢长呼一口气，彻底摘下平日装小大人的面具，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白日的愉快结束了，韩筱筱晚上回到家，依旧不太习惯于家里家里黑漆漆一片的情况。

以前晚上匆匆往家赶，如此害怕那盏如同刀悬在头顶催促自己回家的明灯。

此时回家，家里寂静，安静得不习惯，再也没有人为她留灯。

其实自己不是不想去外婆家，韩筱筱沉默的给客厅此处点上灯，掏出手机躺在沙发上，看着与李胜男的聊天记录。

自从6月25日向李胜男询问了高考成绩，李胜男只回复了一句：380。韩筱筱说自己452，李胜男仅仅回复了一句恭喜。

然后李胜男就再也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了，她发那么多条，绘声绘色的讲解那天和楚家姐妹的故事，李胜男头顶一句“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有出现。

不回自己的消息也就算了，她朋友圈也不发，也没有为自己亦或是别人的朋友圈点赞。

打开她最爱的游戏，李胜男始终是那个灰色不在线的头像。

韩筱筱不敢问，只能推测出李胜男大概是为自己的高考成绩伤心了。

我要不要明天去找她？韩筱筱洗完澡躺在床上，在床上翻滚思索。

早晨又在担忧该吃什么，草草的清理完冰箱万年的库存冻货，韩筱筱找到李胜男弟弟的QQ，问李永康他姐在不在家。

李永康说在，说他姐从江城回来之后再没有怎么出过门。

韩筱筱下定决心，收拾好替换衣服，锁上门，目光坚定的乘公交去往外婆家。

“李胜男？你在家吗？你开门？”

沐阳不下雨，40度高温又来了，韩筱筱在李胜男家刷红漆大门的院子下仅存的阴凉处哀嚎。

开门的果然是抱着手机在韩筱筱心中永远都沉迷游戏的李永康。

“你确定你姐在家吧？”

韩筱筱轻车熟路的上楼，避开那处漏水的天花板，熟练的躲开楼梯间的尖锐仙人球，她继续按照原计划准备翻窗而进。

——没想到李胜男反锁了窗户。

韩筱筱尴尬的从窗台上下来，敲门，李胜男房间也是反锁的，屋内没人回应。

韩筱筱差点萌生了想揍她弟一顿的冲动，幸好她掏出手机给李胜男打了电话，手机铃声从她房间里传出，不然韩筱筱真的就要冲动的下楼，以为李永康乱说话了。

“李胜男……你为什么在房间不理我——”

前半分钟韩筱筱刚扒了李胜男门口的大门，如今又继续靠墙，扒拉李胜男的房门。

李胜男终于耐不住韩筱筱在门口软磨硬泡，鬼叫连篇，解开了反锁的房门。

韩筱筱如愿走进她的房间。

李胜男的房间虽然装修落后陈旧，但是一如既往的被她收拾的很干净，地板上一尘不染。

没有出现她上次分手被甩后，四处砸前男友送的礼物，地上一片狼藉的形象。

“你怎么了？”

韩筱筱坐在她床上，见李胜男除了脸上再次出现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以外，再无别的异样。

“什么怎么了。”李胜男没换睡衣，自顾自地在卫生间捯饬。

“你为什么这么沉默？除了分手以外，从来没有见过你创造了四五天没打游戏的记录……”韩筱筱当自己家一样躺在她床上，问道。

“不想打，腻了。”听声音李胜男似乎正在漱口。

“那我呢？你对我也腻了吗？”

见李胜男清理完一切，脖子耷拉着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出门。

韩筱筱终于不再嬉笑，立刻变得严肃，开门见山：“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我经历了啥，我膝盖摔紫一大片，现在还没褪全。”韩筱筱挽起裤腿，语气不太愉快。

“我看了，你消息我都看了。”李胜男继续不与韩筱筱对视，又在衣柜前面不知道做什么。

“你怎么了？你能不能好好看着我说话——”韩筱筱终于按捺不住脾气，下床，拉住李胜男的肩膀。

“是不是高考成绩让你不高兴？你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李胜男拍开她的手：“我没有。”

“没有你干嘛这个样子——”

“我是在气我自己！我有点嫉妒你，你知道吗——”李胜男终于回复了，她扔掉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坐在座椅上。

“我在嫉妒你，韩筱筱。”李胜男抬起头，感觉有液体在眼眶里打转，她侧过身子昂头，不想让眼泪溢出。

“……从小我就嫉妒你，我家三个孩子重男轻女。你是独生女，奶奶从小说我学习不好，说你脑袋聪明，特别会帮你外婆算账……因为我家死了很多年的老狗大黄我认识了你，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知道你心不坏，但我就是一直都很嫉妒你……”

李胜男终于抬头，她眼眶红了一大圈，朴素蜡黄的脸因情绪激动摇晃着，李胜男要强没落泪却字字如泣。

“然后每次念书的时候，我听数学如天书，问你，你每次都是吊儿郎当的说你也没听过讲，然后一到考试又发挥真本事，老师每次都表扬你，叫我跟你学习……”

“我真的好嫉妒你的家境，虽然你一直说你父母控制欲强，但是我根本就没人管，你自己都说你做饭做一次就想吐，而我从二三年级就被迫要学会做饭……你的学习能力一直那么强，中考你虽然没有去重点高中，但是还能考上普高，而我去了技校……”

抓弄着发尾干枯的头发，李胜男的眼泪终于溢出，一字一句道：“高考你也一直说你不行不行，肯定要上大专——一查分就是450多高本科线2.30分……而我呢……”

“费尽全力也就380，差本科线那么远，你一直纠结说志愿填报马上就要交了，还不知道学什么，而我是8月多才报志愿，看的专科学校跟你的本科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我一直在想着说不要嫉妒你，我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你从来没有炫耀什么的，你只是对我吐槽，抱怨你的日常生活。”

“——但是我一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高中爱情事业双丰收……我分手了，你没有告诉我转头美美的跟戚文谦在一起，高考完了，如愿考上了本科，过几天又和富家小姐双胞胎成为姐妹……”

“我就是觉得我跟你越来越远了，韩筱筱，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回复，我不想看，每次听到你的好消息，每次看到你的朋友圈，我就知道我们俩距离越来越大，你到时候远走高飞，而我永远留在这里读专科，每次看到光鲜亮丽的你，我就感觉看到了如同阴沟老鼠般灰暗的自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就想一直逃避你，但我又不想就这样失去你……”

李胜男哭的身体抽搐，诚恳的每一言一句都狠狠敲砸了韩筱筱的心。

韩筱筱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随便一言一行，从小到大竟然会给李胜男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韩筱筱听着听着，由一开始的怒火窜起到平息，逐渐转化为心疼，最后变为一股浓浓的哀伤与无奈。

“胜男……”韩筱筱也不知该如何回复，最好给予她拥抱，为她拍背深呼吸。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我理解你，你有这种情绪正常的，大概只有傻子才不会这样想……”

韩筱筱拍拍她的背，揉揉李胜男粗糙泛黄的发尾。

“你这种心情我懂，和楚家双胞胎玩我也并没有特别的放松惬意，只有跟你在一起最舒服，因为我也忍不住嫉妒楚湉的家世……”

“但是我也自己想开了，命不一样，投胎的时候不同，不要再纠结什么别人有，自己没有这种了……我们这种小家庭跟他们家比，简直是从爷爷奶奶辈就输起了……所以不要把家族环境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

“你能在技术高校考到380分，已经很努力了，不是说中专都只能上大专，考不了本科吗？上了个大专，在专升本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算了，到时候上班好好自己养自己，自己安慰小时候的自己吧。”

“我们抱怨环境，抱怨父母也没有意义，我们又没有那个勇气重开，毕竟你要有什么事，我会很难过的……”韩筱筱下巴靠在李胜男肩膀上，耐心的为她疏通。

“所以，为什么要担心未来，一次分手就再也不谈恋爱了，刚开始在一起就想象以后分手的样子吗？珍惜现在吧。”

“只要我们还没变，每天都有联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会纠缠你一辈子。”

韩筱筱低头，李胜男从她那双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痛哭后很丑的倒影。

“所以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我们没变，我愿意一直跟你在一起。”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李胜男上前拥住她。

“嗯，韩筱筱对不起，谢谢你，我这样说你，你还愿意接受我，但是确实说出来让我舒服多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韩筱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没事的，胜狗，不管未来如何，我们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此刻，现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