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娶亲
天擦黑，徐朗就出门去取他说的藏在村外的米和肉。其实东西都在他那个储物空间里，可这戏还得演全套。
白天要是直接扛着粮食进村，让人看见了也不好。毕竟这几天他家满村子借粮，转眼就扛着大袋粮食回来，咋说都说不清。
文他娘想让传文跟着一起去，被徐朗拦住了。
开啥玩笑，要是让传文跟着去，他咋从空荡荡的地里变出粮食来？那不全都露馅了？
一家人正等着呢，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唱戏：“表哥在南京把书念，同学们拉他去赌钱......”
传杰竖起耳朵一听：“大哥，是鲜儿姐来了。”
文他娘脸色不太好看：“这丫头，整天就知道唱唱跳跳，往后咋过日子？”
传文没有在意他娘的话，咧嘴笑着，也跟着哼了两句，起身就去开门。
鲜儿蹦跶着进来，张嘴就喊：“娘！”
文他娘板着脸：“还没过门呢！大晚上往婆家跑，不怕人说闲话？”
鲜儿把手背在身后：“俺才不怕呢！”
“这么晚跑来干啥？”
“给您送点东西，您猜猜是啥？”
传文抢着说：“要俺猜，准是给俺做的新鞋。”
“错啦！再猜......哎？传武呢？咋没见着人？”
传文一下子卡壳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瞅他娘的脸色。
文他娘顿了顿说：“传武取粮食去了。正好你来了，待会儿你们哥几个，今晚就把粮食给老谭家送去。”
鲜儿一愣：“娘，粮食凑齐了？不是还差两升吗？”
文他娘笑笑：“够了。今儿个先把粮食送过去，省得你爹老惦记。”
这年头，土匪的眼睛都饿绿了。
一担米，出了四条人命。
出了这事后，文他娘决定今晚就把米给老谭家送过去，还得让传文给他老丈人提醒两句，别让土匪给盯上了。
鲜儿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拎着个小布袋：“俺还特意送米来了，看来用不着了。”
文他娘一惊：“你这是从家里偷的？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不是偷的，是俺编草辫攒的私房钱买的。俺爹不知道。”
文他娘把鲜儿拉到跟前，摸着闺女粗糙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鲜儿啊，真是俺的好媳妇...”
正说着话，听到院里传来动静，传杰一溜烟跑出去看，又兴冲冲地跑回来：“娘！二哥回来了！扛着两袋子米，手里还提溜着一大块肉呢！”
徐朗大步走进屋，把两袋米往炕上一撂，那条油汪汪的猪后腿“啪”地甩在桌上。
他瞅见站在文他娘身边的鲜儿，咧嘴一笑：“哟，鲜儿姐来啦？”
鲜儿瞪圆了眼睛，指着那堆东西：“传武，你打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俺娘给了钱，从镇上买的呗。”徐朗随口答道。
“可是……”
鲜儿刚要张嘴，心想老朱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买这些？
文他娘赶紧打断：“行了行了，这是俺跟人借的钱。传文，去把菜刀拿来，赶紧把这肉分分，待会儿给你谭叔也送一块去。”
当晚，朱家兄弟三人，推着独轮车，不但把说好的一担小米送过去了，还又送了二斤猪肉。
这下可把谭永庆高兴坏了，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老朱家的一担小米。
有了这担米，儿子贵儿也终于能娶到媳妇了。
传文按照他娘的嘱咐，特意提醒了谭永庆不要张扬，最好趁早把粮食给贵儿媳妇家送过去，省得被土匪给盯上了。
谭永庆两口子看今晚朱家悄悄的来送粮，哪还不明白咋回事。
这年头，家里粮食多了，反而不是件好事。
等朱家兄弟一走，便立马商量着把粮给贵儿媳妇家送过去，好尽早敲定儿子的婚事。
十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嫁娶。
这年头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娶媳妇该讲的排场不能少。
四人抬的大红花轿，红布有些褪色了，可在这灰扑扑的冬天里还是格外扎眼。
吹鼓手们卖力地吹着唢呐，新郎官朱传文胸前系着大红绸子，骑着马往谭永庆家去，脸上笑开了花。
老谭家门口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亲。
谭永庆两口子站在最前头，不停地往路上张望。这回闺女总算能顺顺当当出嫁了，老两口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见八个吹鼓手打头阵，吹着喜庆的调子。
朱传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中间，身后跟着四人抬的花轿。徐朗和传杰在轿子两边跑前跑后，张罗着迎亲队伍。
到了谭家，接上新娘子。
正厅内，鲜儿穿着大红嫁衣，顶着红盖头，和传文一起给爹娘磕头。
谭永庆扶起小两口，笑得合不拢嘴，叮嘱道：“到了婆家要好好过日子啊！”
鲜儿娘拉着闺女的手，抹着眼泪说：“想家了随时回来看看。”
鲜儿听着也红了眼眶。
把新娘子送上了轿，传杰扯着嗓子喊：“起轿喽！”
等迎亲队伍回到朱家，文他娘坐在堂屋里，看着儿子媳妇磕头敬茶，激动得直抹眼泪。
虽说年景不好办不起酒席，可来帮忙的乡亲总得管顿饭。
文他娘招呼人把大桌抬到院子中央，把准备好的煎饼、大酱、大葱，还有一大盆咸菜丝，都端了上来。
徐朗带着人抬出一大锅肉汤，虽说没几片肉，可香味却非常浓郁。这年月，好多人都几个月不沾油水了，在乡下能喝到一碗肉汤，已经很不容易了。
婚礼办完，传文如愿以偿的搂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鲜儿。
徐朗和传杰从西屋搬出来，挤到东屋和文他娘睡一个炕，把西屋腾给了小两口。
有了前阵子卖马换的钱，这个冬天，朱家的日子总算松快了些。
晚上，一家子早早吃完饭就躺下了，就为了省点灯油。
徐朗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问：“娘，要是年前爹还没信儿，咱就一直在这儿干等着？”
“不等这儿，还能去哪儿？”文他娘叹了口气。
“去关东找爹啊！”
“关东那么大，你上哪儿找去？”
“慢慢找呗，总能找着。”
“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闯关东就那么好闯啊？你见过几家人能全活着去了的？”
“可山东这地方，又是灾荒又是土匪，就咱家那几亩薄地，根本活不下去啊！”
徐朗说的这些，文他娘心里都明白。
可朱开山一走就是四年，音信全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总想着再等等，万一哪天他回来了呢？要是她们走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想到这儿，文他娘低声说：“再等等看吧。天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