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色的海洋中，所有的建筑物不复存在，有的只有一个个核心包围在一个又一个机甲里。这是军团内部的关系网，辛入侵了这里，最终在核心区域，找到一个在河边侦查的机甲。
“我不想死！”
凯耶的声音透过这具机甲传到众人耳边，辛找到位置后，给同伴发出坐标。使其掩护自己，穿越敌方火力网，消灭拥有指挥能力的军团机甲凯耶。
刹那间，两道火炮分别打中辛身后的敌方机甲，为其创造一条最快通达的捷径。
“神枪！”可蕾娜听到辛的传话。
“方位东方向160度，距离800米，中等距离右边第三个近距猎兵。”
辛将准确的位置告诉可蕾娜，如果自己被军团机甲所拦截，就由她用狙击炮解决掉。
“了解！”
可蕾娜眯起眼，根据信息调整雷达所追踪的目标，在十几个红点中找到所狙击的目标。驾驶机甲迅速移动到目标最近的一所高楼，在楼顶找到一块反光的太阳能板后面，找到最佳的狙击点位。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凯耶死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众人耳旁，解决区域内敌人的队友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生气。这种用死去队友大脑做中央控制器的军团机甲，行为令人作呕，发明这种作战方式的敌人真可耻。
炮弹落在桥上，将军团机甲咋回并沉入水底，使其彻底毁坏，即便被军团带走回收，也不可能再作为大脑使用。
“目标已击破！”可蕾娜呜咽的在全队麦中发声。
随着指挥机甲被摧毁，无法受到指令的军团机甲，依据出厂设置的返程路线撤离。
从白天战斗到深夜，城市的废墟越发残破，谁能想到五年前，这里还是拥有五十万人口的大都市。硝烟弥漫战场，机油随着火焰燃烧殆尽，破碎的零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管理所内，屋内温暖明亮，戴亚端着一杯热水到辛面前，看着疲惫不堪坐在椅子上的辛。
“辛苦了。”
辛抬起头看着戴亚，目光又回到手上的笔记本。
“谢谢。”
辛接过戴亚给的水杯，端起喝了一口，和一旁的戴亚看着，或坐着或躺着或趴着的同伴。
“果然，今天大家都非常努力啊！”戴亚看着众人说道。
“复仇之战吗？”
戴亚轻叹一声，看着仓库内断臂的机甲。
“真是讨厌啊！”
戴亚以想到上面给的零件还没下来，这几天只能用残破的机甲战斗，操作不灵活啊。
“但是，我还以为会累的很快睡着，意外挺寂寞的。”戴亚摸了摸耳朵上的终端装置。
“往日，一般这个时候，平时都会有那个声音。”
戴亚看向辛这个队长，今天爱丽丝没有打电话来，这段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呃。”
辛点点头，确实如此，自接管以来，每晚都会联系，从未中断。
“听过那个声音之后，就没有管制指挥官会在连接过来了，不用再写报告书真是太好了呢。”
戴亚自嘲道，手里的水喝完，走向沙发处。
“嗯，没关系，少校！”
就在辛刚想要放下水杯的时候，耳朵的终端突然亮起，发出声音。
屋内的众人，突然转过头看向辛的方向，看着众人的异样，低头吃饭的黑猫摸着头看向辛。
“真了不起啊！”
戴亚惊叹一声，可从未有指挥官听到这个声音后，还能继续连接。就是自己等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理和生理也是反应剧烈的，昏睡一天的都有。
“今天我有些失措，对不起！”
爱丽丝低沉的道歉，语气还是很温柔，一如既往。
“没事。”辛淡淡回应。
“上尉，战斗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到底是什么呢？”
爱丽丝对于白天的事情，颤抖的询问，语气微弱到，说完这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曾经，我有过一次濒死经历。”
辛就这个问题，向爱丽丝说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刚好可以诠释她所听到的声音由来。
“啊！？”
爱丽丝惊讶一声，这可是送葬者，五年战斗的精英，竟然有过濒死的瞬间，敌方军团机甲就不可战胜吗，只能被动防守。
“不如说，或许…
当时我已经死了吧！
所以我能听到，和我一样…
明明死了却没能消失的…
那亡灵的声音！”
辛闭上眼睛，又缓慢睁开红宝石般棱角分明的眼眸，眼眸深处透漏着死亡，那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眼神，或许真实的自己早已在多年前死去，留下的是没有情感的躯体。
“亡灵…”
“但是，那里只有军团吧。”
爱丽丝分析道，无人机甲怎么会有人的声音传出。
“他们，也是亡灵吧，伴随着帝国的毁灭而失去存在的意义的，亡国的军队。”
辛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好，告诉通过终端告诉爱丽丝。
“也就是说，你们之所以能事先看知道军团的袭来是因为…”
爱丽丝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这个发现，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叔父将自己调走，下一任指挥官也不会因为瞎指挥，导致前锋队员无法预测敌人走向。
“嗯，因为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旦靠近，无论何时，即使入睡我也能感受到。”
辛打开笔记本，说出自己面对敌人时的状态。
“等等，无论何时…
现在也能听到吗？不仅在战斗中，平时也会？这究竟，听到多远的距离？”
爱丽丝震惊的同时又表示担忧，拥有这样的能力，生活该怎么痛苦。
丽娜和可蕾娜向辛挥挥手，表示想去休息，和大家还有终端对面的爱丽丝说一声。辛招了招手，表示通话结束时，会和爱丽丝说的。
“准确的数值我不清楚，共和国旧国境内的军团，我全部都掌握了。”
辛想了想脱口说道，也希望爱丽丝能了解更好的指挥先锋战队。
“不痛苦…吗？”
爱丽丝换位思考，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常年被这些声音环绕，一般的人都可能会去死求得解脱。
“已经习惯了，毕竟陪伴我很多年了。”
辛站起来收拾今天写好的战斗报告，因为是近一个月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记录的东西不下三页。区域军团的布防变化，战队机甲受损的情况，所需的零部件整合，所需的弹药补给，都需要详细记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么听到凯耶·谷家少尉的声音…”
“她，那个…”
“是因为她变成亡灵了吗？”
“上尉？”
爱丽丝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但感觉自己已经处于真相的边缘了，可为什么没有回复，爱丽丝焦急的声音传到终端那边。
辛听着爱丽丝的问题，不知如何正确而简洁的回应，将喝完水的的杯子放在厨房。推开后门，马克靴踩着草地走到无人的地方，缓缓开口。
“这场战争还有两年左右就会结束，共和国政府是这样预测的吧？”
“为什么你知道这个？”
爱丽丝震惊，越来越多的谜团，这个可是军官高层才知道的消息。私自泄露出去是重罪，尤其是让48知道，那会让有些人故意逃避战争，苟活到两年后。
“因为是从赛欧的前队长那里听说的，军团有寿命设定，所剩的时间不足两年，对吧！”辛解释道。
“是的！”终端那边爱丽丝发出肯定的回应。
“模仿生物大脑的军团的中央处理装置，这个构造图再过两年就将无法使用。”
爱丽丝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辛，反正他也知道设计寿命的事了，再多说两句也没关系。
“既然会失去构造图，在那之前用其他的构造图代替就好，用他们所栖息的战场上，取之不尽的材料。”
“怎么会！”
爱丽丝越想越发害怕，联想所知道的：大脑，电脑，黑羊，亡灵，声音，战场，构造图，材料。越想越细思极恐，一个惨绝人寰的想法浮现。
“人类的大脑，在生物之中，也属于特别发达的中枢神经系统！也就是共和国禁止埋葬的，48区战死者的大脑，大脑本身已经腐烂掉了，也曾确认到多台有着相同声音的军团，准确来说，我认为应该是复制了这个构造！”
“那么…”
爱丽丝浑身打颤，现实如果真是这样，怕不是两年，只要有军团诞生就要有人对抗。只要有人牺牲就会有新的军团诞生，直到所有能对抗的人死去，敌方帝国的科学家真是一个疯子。
“或许，凯耶也依然存在于某处。即便如此，也和世人所说的灵魂有所不同吧。”
“既非保留着曾经人类的意识，也无法进行意识的交流，只是被复制了死亡瞬间的思考的，存在的残渣。寄居在军团中的亡灵！”
辛穿过走廊，这里的过道上保存着战争以来，所有在这里活动过的人留下的痕迹。面色狰狞的玩偶，残破的稻草，涂抹血上的不倒翁，画着母猪生产的图画，这个是赛欧的作品。
“这就是…
黑羊！”
爱丽丝服气了，利用死去的人脑创造主可以指挥其他机甲的黑羊。相当于有人在背后控制，如果不找出这个人，必须将所有的机甲全歼才能击溃黑羊。
“没错，混入白羊之中，附着亡灵的黑色之羊，不过，现在倒是黑羊更多了。”
辛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床边的衣柜，淡淡道。
“少校，这场战争，你们会输！”
辛认真的看着抽屉，分析现所处的情况，告诉这位还怀抱战争快点结束希望的指挥官，没有希望了。
“咦！是怎么回事？”
虽然军团可以使用人脑代替，但共和国的居民也可以不断繁育后代。此消彼长之下，战争迟早会结束，不过是很久以后。
“履写了结构图的军团，其机能在两年后也不会停止吧？而另一方的48会怎么样呢？现在残存的只有小孩，而且几乎全都在战场上。”
“我们，即将被灭绝吧。到那时你们还会战斗吗？兵役，还有军费的负担，惯于将重任强加于他人的你们。”
辛讥讽的回应爱丽丝，爱丽丝只是个别案例，可不是所有人都想战斗。
“这…”
爱丽丝愣住了，军团可以无限繁殖，共和国虽然也可以无限繁育，但谁又会把自家孩子送上战场？如果处于和平的居民知道48的事情，国内会不会爆发内乱？长期处于安逸，连自卫队都没有的共和国，如何和拥有历经经百战的人脑所指挥的军团对抗。
“做不到的吧。”
辛用布擦了擦手枪，想着自己用这把枪所终结的队友。
“但是，军团的数量正在减少，而且和之前相比，接近半数都…”
爱丽丝用自己知道的事情反驳道。
“那是在能监测到的范围内，对吧？”
辛静静的看着手枪，淡漠的说道。
“呃…”
爱丽丝再一次陷入思考，国家的探测雷达只能扫描国家周围的局。少远一点的都会因为精度不够，而无法探测。
“确实，你们所了解的军团数量在减少，但是，这不过是因为后方待命的数量正在增加。”
“战力的保存与存续…”
爱丽丝吃惊，这真的是电脑可以想出来的吗？还是那位疯子科学家设计的程序。
“无法相信，军团怎么会有这种智能…”
爱丽丝希望辛能告诉自己这只是猜测，不是真的。
“本该没有的，此外还有一个败因。”
“是什么？”爱丽丝不解的探究道。
“军团得到的战死者的头部，大多都已损伤，尽管如此，黑羊也获得了比通常的军团更高的处理能力。那么，如果他们得到了没有损伤的大脑！”
辛将手枪擦拭好，利落的放进随身的皮革中。走到门外，这样令人绝望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在密闭的环境讨论。空旷的户外，七星瓢虫正趴在一朵红花上，因为辛的靠近飞走。
“那种事情…”
爱丽丝已经被惊麻木了，得到残破的军团都如此厉害，得到完整的那将会是怎样的提升。
“本来只是被动接受命令的军团，统帅引领亡灵们的指挥官，我们称之为牧羊人！”
“他们指挥的军队，其棘手程度与没有他们指挥的军队天差地别。”
“等一下！这并非假设，已经是实际存在的吗？难道，那个声音也…”
爱丽丝被吓到，不光是军团拥有完整大脑的指挥。还有连牧羊人的声音都能听到，辛难道真的是亡灵，左右战场的存在。
“我听得见，身为指挥官的他们的声音，传的很远，没错，在这第一战区的深处，也有一只。”
辛轻笑一声，共和国第一战区曾多次被扫荡的区域，依旧没有伤害到牧羊人。
“就算说共和国会毁灭，那也是若干年后，你们全灭以后的事情了吧。”
爱丽丝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自己还没有成长到，足以让共和国居民知道真相后的后果。
“是这样呢！”
辛呢喃细语，倒是不好奇爱丽丝的反应，对48都如此温柔，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同伴。
“那么，在此之前将军团全部歼灭就好了。取得胜利吧，我也要一起！不，我会竭尽全力的，无论是分析敌情，还是制定战略，只要我能做到，全部都…”
爱丽丝激动的说着，凭借辛的能力，加上自己在军官里的权利，身为军长的叔父，科学部指挥人的闺蜜。两两结合，未必不能结束战斗，让所有的48都得到共和国人的认可。
“诺赞上尉！你的任期今年就满了吧。所以，在这之前取胜吧。活下来吧，你我一起。”
“是呢！”
辛苦笑一声，并未表现的很高兴，爱丽丝不知道的事还很多，不过，辛并不打算告诉她，战争以来，从未有48活着离开战场。
“差不多了吧？已经到熄灯时间了。”辛看着时钟，向爱丽丝告别。
“对不起，已经这么晚了。”
“晚安！”爱丽丝说完，终止双方的连接。
辛回到房间，缓缓走到镜子前，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脖子上的伤口出现在镜中。
摩挲着脖子上的绷带，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哥哥哭着掐着自己的脖颈，自己则透不过气昏昏欲死。
“去死！都怪你！去死！”
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哥哥，从战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掐死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多么讽刺啊，回到现在，看着镜子中略微松动的绷带，冷笑一声。
“哥哥，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