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边塞
永宁十七年五月中旬，就在赵凯被册立为太子的第二年，皇帝突然决定让太子前往漠北军营历练，为期三年。这突然而来的圣旨，打破了太子府里的平静，当王公公宣读完圣旨，跪在一旁的太子妃眼里的泪珠不争气的从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赵凯扶起姚羽汐安慰道:“汐儿，你放心，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此时的姚羽汐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四个月就要临产了。
晚上，姚羽汐躺在赵凯怀里，声音娇柔的说道:“殿下，你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赵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如果汐儿你生的是男孩，就叫仁川，“仁”是希望他和你一样心性纯良，温文尔雅。“川”是希望他将来做一个胸怀宽广、温和平顺的皇子。如果是女孩，就叫予若，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小公主的。
姚羽汐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眼里充满了光。接着问了一个天下所有女人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太子殿下，你会一辈子只爱汐儿一个人吗?”
赵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的在其额头吻了一下。轻声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
姚羽汐的心里有一丝丝失落，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身为皇位继承人的赵凯，将来怎么可能只有皇后没有妃子。为了皇室血脉，就算赵凯答应，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姚羽汐不再多想，静静的躺在赵凯怀里闭上眼眸沉沉睡去。
三日后，燕京城外，一队人马列队于城门外，为首的戎装男子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德胜门三个大字，便头也不回的御马驶去。这为首的男子正是当朝太子赵凯，在皇上的授意下，此次太子出行，没有百官送行，连太子妃都不能来，一切轻装简行。
就这样太子在一队御林军的护卫下，前往漠北，这是赵凯第一次走出皇城，身为太子的他身上有那么一股和历代先皇一样的血性。此时的他在心底默默的发誓，此番漠北之行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
漠北雍城守将袁振，乃三品征虏将军，奉命镇守雍城。自从十天前收到圣旨说太子要来漠北历练，袁振便早早安排人将城内的将军府好好的收拾了一遍。
“算算日子，太子今天应该到了呀!”此时袁振对着身边几个部将说道。
“将军莫急，现在才巳时六刻，属下猜想太子殿下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赵凯身后的一个偏将说道。
“是啊!听说殿下从未离开过京城，从京城到这有许多道路甚是崎岖，路上耽搁几天也是正常。”另一个部将也安慰道。
“唉!”袁振轻叹一声。“可千万别在路上出点什么事，要不然我等可都承担不起。”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袁振一早派出去的斥候。小兵看见袁振立刻翻身下马跪下行礼道:“报告将军，一百里内未发现太子殿下车驾。”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
“将军，看来太子殿下今天是到不了了，您先回府吧!”身后的部将劝说道。
“再等等吧!”袁振看着远方说道。
就这样众人一直等到申时，还是未见殿下踪影。
袁振抬头看了看太阳，再过两刻太阳就要下山了。袁振心里有些不放心，遂亲自点了几名亲兵骑上快马往南面驶去，其他人先回军营。
一个时辰后，袁振来到桥头驿站。驿卒没想到这个时候袁振会来，赶忙从里屋跑出来。行礼道:“小的叩见将军”
袁振沉声道:“免礼，你们可曾看见太子殿下的车驾。”
“报告将军，小的这几日一直盯着，未发现太子殿下车驾驶过。”驿卒恭敬答道。
“唉!”一旁的袁振轻轻叹了一声。
眼见天色已黑，袁振心中有些不安，稍作休息便继续向前寻去。漠北的晚上星星很多，所以晚上赶路即使不掌灯也没多大关系。
又是一个时辰，旁边的亲兵提醒道:“将军，我们到凉亭驿站了。”
“嗯”说完便驾马驶去。
袁振来到驿站前，正想呼唤驿长，忽然发现驿站旁拴着十几匹汗血宝马，想必此刻太子殿下就在驿站内。
袁振顾不上激动，便向驿站走去，连衣服都忘了整理一下。
袁振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请问太子殿下在里面吗?卑职乃雍城守将袁振，前来迎接太子殿下。”
不一会，里面的驿卒将房门打开。
袁振一眼看见主座上身着明黄色蟒袍的太子，于是跪地行礼:“卑职雍城守将袁振叩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将军快快平身”坐在对面的赵凯回道。
这时太子殿下正和护送自己的御林军分在几个桌子上用餐。
“按理，下属是不能和主子在一块吃饭的，看来这位殿下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袁振思考着。
这时赵凯也站了起来，向袁振走去。激动道:“袁将军辛苦了，这么晚还有劳你来找我。”
袁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道:“漠北风大且道路崎岖，地广人稀，卑职担心殿下不适应。”
“多谢将军关心，我一路甚好，只是路上遇到点风沙，所以耽搁了些日子。”赵凯来到袁振身边关切问道:“袁将军一起吃点吧!”
“卑职不敢，请殿下慢用，臣在一旁等候。“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赵凯见状遂拉起袁振的手说道:“老将军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就在此应付一晚，明天再赶去雍城如何?”
“可是驿站条件简陋，怕是怠慢了殿下。”袁振担心道。
“哈哈，老将军多虑了，父皇此番让我出来历练，就是来吃苦的，将军可别会错了皇上本意哦。”赵凯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袁振。
一旁的袁振看了一眼赵凯，心中甚慰。本来还担心这个从小在皇城长大的太子会吃不了漠北边塞的苦，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既然如此，我听殿下的。“接着袁振就命手下在外面搭建帐篷，驿站屋小，自然住不下这么多人，再说了下人怎么能和主子住一间屋子呢?
第二日凌晨，众人简单用过早饭，便策马朝雍城驶去。
午时一刻，太子一行来到雍城南门外，御林军统领便向太子告别，他们的任务是将太子安全护送到雍城，现在任务完成，应当立即回去复命。临行前，皇上就下过令，只许太子带两个太子府的亲兵侍卫。
袁振建议太子就住在将军府，因为袁振早几天前就让人把将军府南院收拾出来了，准备给太子居住。
可是太子摆摆手道:“袁将军，咱们还是去军营吧!我从小在宫中长大，只见过御林军，可我总觉得你们这些镇守边塞的军队不是御林军能比的。”
“殿下抬举了，御林军可都是保卫皇城的精英。袁振拱手道。
雍城军队大营位于雍城城西，守军两万五千人。
“既然殿下决意去军营，那卑职便给殿下带路。”接着袁振带头向军营驶去。
等太子一行来到军营时，已是未时三刻，将士们正在进行阵法操练。
赵凯听着将士们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时间心潮澎湃，看着这些英勇的将士们，赵凯感觉自己心底那一腔热血被激发了。
营帐内，袁振一一介绍自己手下的部将。其中有一个叫袁志勇的偏将军，赵凯感觉这人长得与袁振有些相像，遂问道:“袁将军，旁边这位年轻的五品偏将军与你同姓，莫非?”
袁振回道:“太子慧眼识珠，这位正是我的大儿子，因功被皇上封为五品偏将军，封号为昭武将军。”
“哦!真羡慕你们呀!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却早已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赵凯在一旁感叹道。
袁志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遥望京城拱手道:“都是皇上决策英明，我等都是沾了皇上的光。”
就这样，赵凯在雍城待了下来，并且每天坚持与士兵同吃同睡，不搞特殊化。慢慢的受到了士兵们真诚的拥戴。
十月十二日京城来信，赵凯一看是汐儿亲手写的，迫不及待把信拆开。
“殿下，咱们的儿子出世了，是个胖小子，我按你的意思，给孩子取名仁川，父皇与母后也时常来看孩子，他们对孩子甚是喜欢，并给孩子入了皇室宗谱。”
得知自己有了个儿子，赵凯第一次感受到为人父的喜悦，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在漠北那边还好吗?听宫里的人说，那里环境恶劣，你要保重身体。分开半载，臣妾甚是想念殿下。”看到这赵凯又是一阵心疼，他又何尝不想妻儿。可是父皇规定的三年之期，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很快赵凯迎来了自己在军营里的第一次新年，军营很是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天大年三十，袁振前来邀请太子晚上去将军府过年，并已备好酒菜就等太子殿下光临了。赵凯不好拒绝袁振的盛情邀请，便只好答应了。
将军府很是热闹，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因为知道今晚太子殿下要来，所以府内众人早早就在大堂等候。
“娘亲，你说这个太子殿下长啥样啊!是不是和外面人说的一样，是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说话的正是袁振的小女儿袁采梦。
一旁的母亲瞪了一眼袁采梦:“放肆，妄议太子可是死罪。”
袁采梦对着母亲做了个鬼脸。
“略……”
戌时时分，袁振领着太子来到了将军府，众人一见纷纷行礼。
袁采梦还没看清楚太子就被母亲拉着跪下行礼，好奇的袁采梦还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只一眼，便让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喜欢上了对面这个男人。原来外面传的是真的，这太子真的帅呆了，再加上这半年的磨砺，赵凯身上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大家不必拘束，快快起来吧!”赵凯的声音不仅温柔还很有磁性，让人听着特别舒服，这让大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众人起身后，袁振躬身道:“太子请”
来到府内，赵凯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府内下人并不多。遂问道:“袁将军，你府上的人都在这了吗?”
“是的，殿下，府里人都在这里了。”身后的袁振恭敬的答道。
赵凯转身笑了笑:“袁将军乃父皇钦赐的三品征虏将军，这个排场确实小了点，在京城五品官都不止这个排场。”
一旁的袁振解释道:“回太子殿下，末将家里人口不多，平时只有我内人和女儿在家，所以用不着太多下人。”
“袁将军真是朝廷官员榜样!”赵凯点点头赞扬道。而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袁夫人旁边长得十分靓丽的女孩。
“这位应该就是袁将军你女儿吧?”赵凯惊奇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这正是小女。”
看着旁边这个长得亭亭玉立的姑娘，赵凯心中有一种未有过的心动，就感觉这姑娘身上有一种自己喜欢的东西，可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
一顿年夜饭吃的甚是开心，只是本该团圆的日子却不能在宫中陪伴妻儿，赵凯心中感觉有些愧疚。
赵凯看着头顶的月亮正在发呆，突然只觉后面有一个人影突然闪过，扭头一看原来是采梦那个小丫头。
“太子殿下是不是想家了?”
赵凯略带惊讶的看了看这个满是灵气的小丫头。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嘛?”
“嘻嘻，太子殿下您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遥望京城，不是想家了还能是什么呢?”袁采梦转动着那双大眼睛若有所思的分析道。
赵凯笑了笑，嘀咕道:“今天宫中应该很热闹吧?”
京城大街小巷此刻一派热闹景象，有名的状元街此时挤满了文人学子在这吟诗作对，饮酒作乐。
皇宫内皇上特召集了众位皇子与家眷在万寿殿举办皇室家宴，上百号人聚在一起甚是热闹。太子妃携刚出生的皇长孙出席了宴会，皇上对这个皇长孙甚是疼爱，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
“皇后，你看这眉毛像不像太子?”
一旁的皇后笑着答道:“像、像咱们凯儿。”
旁人都向太子妃投来羡慕的眼神，此时姚羽汐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她拥有太子的独宠，皇上皇后的关爱，现在还生下了。皇长孙。姚羽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样子。
今天皇上也是兴致勃勃，连饮了好几杯酒，在帝王家这么温馨的画面是很难得的。一旁的皇后小声提醒道:“陛下，太医叮嘱过你不能饮太多酒，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看着皇后那担心的眼神，皇上握着皇后的手安慰道:“皇后不必担心，朕的龙体如今好得很，不会有事的。“说着还握起拳头朝自己胸口捶了两拳，以证明自己身体无恙。毕竟上了些年纪，皇上这动作此时显得有些滑稽，引得皇后莞尔一笑。
待宴会结束，众人散去。在几位太监的伺候下，好不容易才将皇上扶回皇后的坤宁宫歇息。待皇上睡去，皇后差走太监宫女，独自一人坐于床前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知不觉已走过半生，细看面前这个大燕帝国权力顶端的男人双鬓已有些许白发，往事浮现感觉就像梦一样。
“咳咳咳”随着一阵咳嗽声把皇后从往事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陛下，你怎么啦?哪里难受?”一旁的皇后连忙拉着皇帝的手焦急问道。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皇帝似乎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咳嗽，这可吓坏了一旁的皇后。
“来人啊!快来人!快传御医。”
殿外随时等候差遣的宫女听到皇后的呼叫，忙跑进殿内，刚好看见皇上一口老血吐在地上，宫女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向太医院跑去。
一刻钟后，五六位宫廷御医跪倒在皇上床前小心谨慎的把着脉，经过几人一致诊断，皇上是因为今晚饮酒过度引起旧疾复发导致气血攻心。还好处置及时，要不然恐怕大燕国就要变天了，皇后听了也是吓了一身冷汗，只是从现在起皇上的龙体恐将再难恢复。
“采梦姑娘，你可有喜欢的人?“
“啊?”对于赵凯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袁采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凯倒没注意袁采梦惊讶的反应，而是接着问道：“袁将军应该给你选好了好人家了吧?”
袁采梦忙解释道:“没，我还小，而且爹爹也不舍得我这么快就嫁了。”说完小脸一红，害羞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赵凯反倒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微笑着说道:“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军营了，你有时间可以来玩喔!”
“嘻嘻，好啊!只是不能让我爹爹知道，他不喜欢我去军营。”
“好，一言为定”
一个月后，这天赵凯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研读着兵书，突然一个小脑袋从帐外偷偷伸进来，赵凯抬头一看原来是采梦那个小丫头。
“来了，还不赶紧进来。”赵凯欣喜的喊道。
袁采梦蹦蹦跳跳的跑到赵凯桌案前，“太子殿下，小女子前来赴约了。”
赵凯放下手中的书本，拉起袁采梦往帐外走去。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袁采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着来到了帐外，太子殿下拉着袁将军女儿的手在军营里有说有笑，这事一下子就在军营里传开了..…。
赵凯带着袁采梦策马来到燕山脚下，看着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脉，赵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不由得感叹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袁采梦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之前爹爹一直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来，所以袁采梦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风景。不由得感叹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塞外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就这么站了许久，袁采梦发现自己就好像一个井底之蛙突然来到了新世界一样，满是好奇。
“我从未见过京城的繁华，京城是不是美得像天堂一样?“袁采梦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京城繁华景象的想象。
“你真的想去京城吗?”赵凯突然转身认真的盯着袁采梦问道。
袁采梦看向赵凯的眼神增添了一丝柔情，连连点点头道:“嗯”
“会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的。”这是赵凯对袁采梦的承诺。
将军府内，袁振坐在大堂主座上，袁采梦站在大堂中间不知所措，此时大掌内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她，让她浑身有些不自然。
许久，袁振厉声道:“你和太子殿下现在是什么关系?”
袁采梦满脸疑惑，心想:“我和太子殿下什么也没有啊!”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你和太子殿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袁振近乎吼道。
袁采梦被吓得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回道:“没，没什么，我和太子殿下就只是聊的投机一点而已。”
袁振继续追问道:“那太子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没，没有。”袁采梦说话间已是带着哭腔。
如今的赵凯身为大燕帝国的太子，将来必将继承大统。袁振深知后宫生活的狡诈险恶，不愿让女儿去过那种生活。更何况现在的太子妃是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其在宫中的势力可谓只手遮天。
深夜，袁振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久久不能入眠，夫人李氏在一旁安慰道:
“夫君不必太担忧，假如咱们女儿真被太子看上，也未必一定是坏事，我听说太子与太子妃刚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感情，而太子对咱们女儿好像也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如果太子真心喜欢我们女儿，我们也是阻止不了的，不如顺其自然吧!”
袁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就怕咱们女儿没有那个福气，我只盼她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
自从上次和赵凯游历燕山后，袁采梦发现自己对这个在所有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太子产生了一丝爱慕。
在被父亲关在家里的日子里，总是盼望着能够再见太子一面。在不知不觉中袁采梦已经喜欢上了太子，可是情窦初开的自己却还没法理解自己这种感觉，只是单纯以为这只是好朋友之间的思念之情。
而身处军中的赵凯也是对这个清秀的女孩念念不忘，只是军中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探望，况且也没想好去找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