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路

从楼层外面望去，能看到楼道的灯光在一层层的亮起、上升，又一层层的熄灭。亮起的速度并不快，代表了楼道里行走的那人脚步并不急促，乃至有些缓慢了。

余安双手手持武士刀，以一个刀身能遮挡胸前危险，刀尖很容易刺出的角度，斜斜向上举着，一步一步谨慎而沉稳的向上走着。

实际上在这种狭窄的室内环境，一把军用匕首乃至一把精悍的砍刀都是更好的选择。武士刀过于长的刀身，让在这种地形使出劈砍动作变得有些困难。可惜余安的选择不多，这是一把特制的武士刀，刀身上有特殊结构。余安在这世界也是初来乍到，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就又被派来执行任务，暂时没办法自己定制一把相似的刀。

用刀来对付妖怪，那就代表了这种怪奇的东西是有着物理形态的，但是它们在物理世界所呈现的形态相当奇特而诡谲，而且每一只都是不一样的状态，人们只能简单归纳出几条规则。

按照白机械师的说法：“第一条，妖怪的形成不可被预测。”这代表着妖怪的发生就像是小范围地震灾害一样，这城市里的人即使有着相当厉害的机械科技，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只能快速发现而后召集人手将其消灭。

不过好的一点是，妖怪的个体体型普遍偏小，生成相对不太频繁，而且破坏力不是很强——指它们只不过是放任不管能缓慢吞噬、屠灭一片区域的程度，对于这个超级城市的人口来说，还算的上能接受——余安不知道总结规则这些人，是怎么得出被怪物屠戮一片区域还能够接受这个结论的，但按照白医生的介绍就是如此。她当初叙述这些的时候，语气也是平淡如水。

此外，从来没人知道这种怪奇之物的成长上限，没人知道它们真正能生长到何种骇人而疯狂的地步......

余安慢慢的已经爬到了十六楼，他暂时停了下来，给了自己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这幅身体的体能相当之好，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恢复能力远高于平均水准，即使他一口气爬了十六楼也不过是感觉身体发热而已，气息很快平稳。他尽可能的在保存体力，以便让自己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战斗。

至今为止余安仍然无法感觉到那怪物的气息。行至十六楼，他甚至能从经过的那些厚厚的墙壁中，隐约的感觉到大多数房间里人们的气息，每个人的身体都在沉睡着，意识沉入了超宇宙里。而特意寻找的妖怪气息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余安脑海中声音拉长了音调，低沉的自语着，那代表了大脑在努力的感知着周围，等待着凶险战斗的压抑之感。

片刻后，已经休息好了的余安继续拾阶而上。他表情依旧平和而淡定，脑中却在继续思索着。

他经过这一系列的感知尝试，如今已经大致明白了白机械师所说的第二条奇诡的规则：

“第二条，妖怪必须被观察者直接观测才会以物理形式存在。在物理世界存在后，也只能被手持武器攻击。”

这种直接观测，代表着人的生理感官——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之类。人们可以通过这些东西定位妖怪，但像是余安一直在尝试的这种“冥冥之中的第六感”，是无法观测到的。

如果没有观测，它们就会以一个类似于量子态的形式在空间内游荡，以各种在物理世界看来疯狂的、畸形的、亵渎而可憎的形式，吞吃人类的生命力。

而这种特性，也决定了当子弹射出变成没有观测者持握的状态后，会直接从这些东西身上穿过，所以余安才需要手持着刀这种原始武器来进行攻击。

这一条规则听起来是反常识，乃至反科技的。但是它们确确实实的，在这个有着相当不俗的科技力量的世界存在了。

这种奇诡之物，如同一团阴影一般，无声而充满恶意的飘荡在看起来欣欣向荣的超级城市之中，引导着世界走向癫狂。

继续向上行进，余安来到了二十四楼，他开始了第二次的休息。每更往上一段距离后，身体之前的劳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毕竟休息的时间太短，又没什么能量补充。休息的间隔也随之收短。

四周依旧处于令人不安的寂静中。

其实余安从接到这个任务那一刻开始，就在好奇，这么一个会吞吃人生命力的怪物，居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封锁与恐慌。更甚者，余安已经踏入了这栋妖怪诞生的楼中，楼内数百人居然仍然在安静的沉睡着，完全沉浸在超宇宙中。

这一系列的沉默与寂静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祥和的感觉，而是一种深深的怪诞之感，像是这种无形的恐怖主动遮掩了自身的存在，让人们对其没有太多的思考与记忆。

这事情带来的离奇之感是有别于妖怪的“第二条定律”的，那一条定律所描述的是某种确定的事物，它能够确确实实的呈现在观测者眼前，即使它们有着各种或狰狞、或幻梦的形态，但终究是能够被人们所接触到的离奇之物。而这种人们对于离奇之物完全不在乎怪奇氛围，是一种令人感觉战栗的秘氛，寂静笼罩在这片小区上。

更进一步的，余安想到，这种对妖怪听而不闻的怪异态度，是否笼罩在整个超级城市之上。

又是五分钟过去，余安继续前行。

出发时刚刚入夜，如今夜早已经深了，他在路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按照白机械师的说法，这场任务为了不引起普通灰区居民的恐慌，要求必须在天亮众人觉察之前完成，余安必须抓紧了，希望之后的战斗不会太过艰难，但是余安的理智对这个“希望”不抱什么希望。

这段路是紧张而枯燥的，他一路上紧绷着神经，连脑内声音的音调都已经变低，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等待恐怖与凶险降临的压力比战斗更加难熬。

继续走，依旧没有任何事发生。

忽然，余安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细碎的低语，那低语声淅淅索索却一刻也不曾停歇，发出声音之物像是在低沉声音而压抑着自己，但是却不能完全忍住。

余安没有过多恐惧，调整了呼吸与肌肉，脸上依旧是平和的神态，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战斗终于来临了吗？”

他拾阶而上，到了一处房门前，超乎常人的五感已经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只听到：

“沃干，我怎么这么倒霉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幸运女神你是个聋子还是个瞎子是吧，你就鼻子上面两个洞只会眨眼不会看，你就脑袋两边两个孔只会扇风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