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去爸爸的地方（16）

“奇怪，我哪儿也不痛呀？”与门下意识地摸了下面罩，刚好摸到面罩上一个发烫的点，荆蓟看到那处“弹眼”还在冒烟，还好并没有打穿。

又是“砰”的一声，荆蓟哆嗦一下，同时有人站起身来把椅子往后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这顿年夜饭已经结束了。

“这种重要的场合你也走神？”爸爸还是语气平和地斥责了她。

“没有没有，我是被外面放鞭炮的吓着了。”

“胡说，你以前往别人放的烟花鞭炮里钻的时候，像是怕的样子吗？”八仙桌旁还没离席的大院邻居们则纷纷讪笑起来。

好像只过了片刻自己就站在了堆满脏碗筷的洗碗槽前。刚才在邻居们的哄堂大笑中，自己顿感两颊发热腋下出汗，脑子里也是突如其来的空白，跟老师念到自己的名字并喊出自己难看的分数，还要当众上讲台领卷子时的反应别无二致。还好在低垂的视野中已没有大蒜与门的踪影，自己这才稍安，并主动提出帮妈妈洗碗，借机离开了这一时尴尬难堪的场合。

出来后自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紧张的打量大蒜与门在不在，根本不是害怕在他们面前丢脸，而是不忍心看到当共同珍视的经历被大人们轻佻地拿出来取笑时，还有人跟着自己一道受羞辱。

“不过话说回来，大概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乎甚至想不起来了吧……”面对洗碗槽伫立片刻后，荆蓟开始动手洗碗。尽管明白再也不会有玩伴闯进虚掩的家门来强拉自己加入乱斗，父母也再不会过来“赦免”自己（“你不去搞乱斗正好，长大了，必须要学到起分担家务！”），当刷到粘在锅碗瓢盆上洗不下来的顽垢跟油腻时，自己还是忍不住地回头张望。而跟自己对视的，正是搁在墙柜上那副自制防护面具上黑洞洞的观察窗。

好几年过去了，这副只用过一次的防护头盔还在，仿佛就是要留在这里提醒自己还有一个再也无法兑现的诺言。在与门被击中但无伤后，他还是在台阶上点燃了“胜利之光”，而自己却冲下台阶，在“胜利之光”吐出的一树花火照耀下，和对面的人马吵了起来。

“疯了吗？！你们今晚是不是非要干掉一个人才高兴？！”

“干的就是你！”有个人拿着根还在冒烟的魔术棒指着自己。他偶尔是个大院里的刺头，全大院里的小孩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然而在见到这支“冒烟的枪”（smoking gun)后，自己冲着他的眼睛便是一拳。

“那你也得尝尝差点被打瞎一只眼的滋味！”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到要和他扭打到一块的，在四肢发达的他面前自己可谓瘦弱，结果当然是被打得浑身作痛，不但鼻子流血，嘴里也有股腥味，幸而他是“失道者寡助”，大蒜与门以及大人们也及时出手，不然自己还真得在除夕夜伤筋动骨。

“与门，我应该是替你报了仇，这种事要是还有下次，让我替你挡枪！”谁知这就是最后一次，尽管庆幸当时的自己果断地替与门出了头，当用被洗碗水泡得发皱的手指抚摸面具上那块如痣般的焦痕时，强烈的不舍和遗憾仍是袭上了心头。

忽然感到外面有星星点点闪烁，扭头一看，原来大院里还是有人放烟花。信步走到窗前，看到长方形的视野里的花千树时，突然就心绪起伏起来，与其说是伤感，不如说是愉悦，似乎乱斗时的兴高采烈又一点点地回到了自己眼前。

“被大家取笑一哈，你也不至于羞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直到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荆蓟才发觉自己正戴着防护头盔。

（第七章“去爸爸的地方”结束，全文未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