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响彻于星遗物的残叫
星穹之海的沙滩之上,伊娃莉丝手持天穹之剑,朝着奥拉姆步步紧逼过来。
奥拉姆苦笑着闭上双眼,他全身上下各处的感官都被星枪产生的光势牢牢封闭住,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努力,都不能够行动分毫。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应该作何感受。他已经拼尽全力,可星遗物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勇者的身份,也不过是为了给星遗物的力量提供一个合适的载体。就连那个伟大的神明,也控制不了名为“巨大黑暗”的力量,他一个小人物又能做到什么?
可是内心,为什么会有不甘呢?他应当已经做好了准备,平静地去迎接自己的死亡才是。然而这种情绪却像植物发芽一般,在他的内心不断地狂野生长。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回着近几天以来的各种画面——机界骑士的献身,宁吉尔苏的奋战,凭借着所有人的努力,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成为星之勇者的资格,并走到了最终的大BOSS,伊娃莉丝的面前。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夏娃的身体还是被莉丝的意识牢牢占据,宁吉尔苏生死未卜,还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直同他一起奋战着的小龙……全部人的努力最终都归为虚无。
“快闪开,你这不知死活的宠物龙!”正当奥拉姆内心纠葛之际,忽听得伊娃莉丝的娇嗔声从他的耳边响起。
奥拉姆赶忙睁开眼一看,但见依姆杜克挡在他的面前,冲着伊娃莉丝怒目而视。
“滚开!”伊娃莉丝抬高声音,继续呵斥小龙,“你就这么急着要来送死吗?”
“呜呜—”依姆杜克发出一阵短促的叫声。它甚至调整了角度,确保能够滴水不漏地将奥拉姆护在自己身后。
“喔,你这小宠物倒还挺忠心!”伊娃莉丝被小龙幼稚的做法气的不知该哭还是笑,“也罢,既然你执意要死在他前面,那我就成全你。”她提起手中的剑,作势向依姆杜克头上砍去。小龙并无畏惧,迎着她闪烁着寒芒的刀刃,喷出一口灼烈的火焰。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莉丝发出一声冷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发生哪怕一点的迟滞。灼烈的火焰被劈开,剑锋眼看就要刺中依姆杜克的头部。
“依姆杜克!不!”奥拉姆的热泪夺眶而出,他体内被星枪封印的能量狂涌而出,试图挣脱星枪的束缚。
下一秒,璀璨的星光冲天而起。光芒中一个巨大的龙形虚影显现出来。依姆杜克无意中触动了身体内埋藏着的,属于上古巨龙的本源力量。这是神赐给这个种族用以对抗危机的力量,
伊娃莉丝有些慌神,变故发生的过于突然,她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光芒有些刺眼,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可小龙发出的光芒愈发耀眼,将她整个人包覆于灼目的白光之中——
精神的世界深处,夏娃正独自行走在无尽的空白之中。她就这样子一直走着,漫无目标,却也并不会觉得困倦。
在她的头顶,黑漆漆的星杯孤悬在整个世界的中央。
这是与常人的认知完全相反的世界,世界是无穷的白昼,照耀整个世界的唯一“光源”,便正是这最初的星遗物——星杯。
在星盾遗迹当中,莉丝通过禁术占有了她的身体。当失去意识后的夏娃再一次醒来之时,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一开始她猜想自己的意识也像莉丝那样,在她死后被收到了星杯之中。可是当她看到头顶的星杯之时,她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件星遗物已经彻底被巨大的黑暗所沾染,当然,也有可能是显露出它原本的形貌。毕竟按照现在的理解,星遗物就是巨大黑暗分化的产物。
说来也怪,夏娃对这些巨大黑暗化身的物事本身并不反感。仔细回想一下,神创造巨大黑暗的本意并非只是为了破坏,这种重塑的力量如果用在正确的地方,也能够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祛除一些畸形的事物,本来就是他被创造出来的原因。
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巨大黑暗就同初见时的星杯一样,是由神创造出来,守护世界秩序的神圣信物。只可惜它在一次次重塑世界的过程中,受到了造物邪念的沾染,这才逐渐开始失控,演变到连神都无法收拾的境地。
可能神就是发现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这份毁灭的力量,所以才特意把他们封存到了地底,避免受到地上生灵邪恶思想的沾染。可是好景不长,在机械时代人类贪欲的驱使之下,这些本不应该复现的力量被莉丝发掘了出来。
“唉,也不知道苍穹他们现在怎样,莉丝获得我体内键力量之后,想必第一个就会去找他们报仇。还有哥哥,奥拉姆,以及依姆杜克,知晓了真相后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夏娃重重地叹一口气。自从在星铠那里与他们分离,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一面。
她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这片空间之中根本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她可能马上就出去了,也可能永远都出不去,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这个空间里面四处晃荡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大概是处于自己这具身体意识的深层之中。
很多长辈都说,人出生之后,意识就一直存在,它在人清醒的时候不停工作,睡觉时则沉眠于位于脑部之下的深层区域内,那里有一切的无,也有一切的有,也是一般意义上灵魂的居所所在。
在这个空间里,她无法感受到外界传达来的反馈,也自然无法将信息传达给外面的世界。这让她很是泄气,现在想来破局的唯一希望居然会是莉丝,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又会不会前来与她交涉。
好像也没有必要啊……寄希望于自己的敌人,她怎么会做这样的美梦。
一个人的时间太久,她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读过的那些文字,开始设想莉丝的下一步动作,她忽然有些好奇,七件星遗物聚成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间,一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辉光照了进来。光芒之中,体型是依姆杜克星杯形态数倍的巨龙向着她说出古老的箴言。
她听不明白龙的语言,但这句话的意思却清楚地传达到她的意识深层。
它说,“醒来”。
醒来吗?夏娃一个激灵,意识的世界逐渐崩塌,现实的景象逐渐在她面前呈现。
隐约雷鸣,阴翳天空;海水起落,韵律如歌。她的身体正跪在海滩的流沙之上,身旁寂寥的夜风呜咽,好似是在为这既定的命运发出叹惋。
她马上便看到了远处瘫倒在地的奥拉姆,以及用吃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依姆杜克——也正是通过它眼中倒映出来的影像,夏娃才能够惊奇地发现,她的意识居然化作了一道灵体,若即若离地游荡在自己的身体之外。
感受着潜藏于自己体内星遗物的磅礴力量。聪明如她,只用了一瞬便明白了一切。
不能够再放任莉丝利用自己的身份继续去启动星遗物了,现在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夏娃的灵体看向被莉丝紧握在手中的剑,剑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量。没有片刻的犹疑,夏娃的灵体搭上自己的手,向自己的身体和“键”传达了杀死自己的命令。
即使键身已经化为剑刃,她也仍然能够分辨出来这个陪了她多年的“老朋友”。
就让“老朋友”送自己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