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香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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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芦酿”·只做肉的·“一顿最多吃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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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酿”·只做肉的·“一顿最多吃两只”

粽子,也是我们家乡的经典小吃和点心。哦,就它的个头、体量,说“小”有点委屈,“点”也未必,有时只吃一个就已饱了。不过,把它划入能拿着边走边吃的“行走”美食,应该是无人质疑的吧。

由于粽子的主料是糯米,煮熟不太容易也很费时辰。这时,用自家土灶进行烧煮,就显得特别的给力、有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一些平时烧饭烧菜烧水根本舍不得用、已劈成条块状的枯树根,就派上了大用场。

——“有效”叫“有来稳”发音“有雷稳”。

说是在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期间吃粽子是最佳时间的,其实未必。真到了那时,用来包粽子的芦叶早枯黄打蔫了。而我家呢,总会选在岸边的芦苇花盛开、碧绿的芦叶又长又宽可以采摘的时候包。那会儿,田里农活好像也不太忙,大人们正好借机歇歇脚、喘喘气。要不然,干了一天重活,精疲力尽回到家,谁还有力气和心情做啊。

——“端午节”叫“当午节”发音“当嗯节”、“当午”发音“当嗯”、“当午性”发音“当嗯性”等。

——“包粽子”叫“裹粽子”发音“固粽子”。

——“碧绿”叫“碧绿生青”发音“碧络桑青”。

——“芦叶”叫“芦酿”:包裹粽子的一种原材料。其实,在过去,哪怕不是芦叶是别的什么叶子,只要能包粽子的,当地原住民都会拿来用,还习惯上把能包裹粽子的叶子都叫作“芦酿”。

包粽子之前的几天,大人们会早早的出门,去到附近、周边的河岸采摘芦叶。即使一下子摘不够、采不满,也会向采多了的邻居家讨要些,或干脆赶到镇上的菜场买几斤。

包粽子的当天,我父亲负责备齐食材,我母亲负责拌料、包扎,爷爷负责烧火添柴。我们三兄弟只是在屋里走来走去、跑东跑西的凑凑热闹。

——“走来走去”发音“择雷择起”,还可以叫“冲东冲西”。

——“跑东泡西”发音“煲东煲西”。

我父亲偶尔也会凑个数协助母亲包几只,左手包就的粽子特别的结实、有样、不漏米粒,以显示他曾经的绝活没有荒废。不过也就几只而已,他自己吃都不够。有时,我们三兄弟中的一个会坐到灶头背面的小板凳上,替换爷爷当起“火头将军”。不一会儿,小孩的脸上已被柴火灰摸成了花脸,头发更像一堆凌乱的枯草,全身上下无疑一个拾荒者的“光辉”形象,引来全屋人的嬉乐笑骂。

——“凑个数”叫“咂咂趣”。

——“结实”叫“扎作”。

——“火头将军”发音“服豆将军”:添柴烧火之人。

——“凌乱的枯草”叫“乱枯柴”发音“瑞枯撒”。

把一大铁锅的粽子烧熟、烧透,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没有几个小时根本拿不下来。烧煮期间,还得揭开锅盖,把边边角角裸露在水面上方的粽子摁到热水里,或直接和底下的粽子来个上下互换,以确保个个能被整体煮透烧熟。一旦看到某只粽子一角的米粒很是僵硬,每一粒显得那么“饱满”、“规整”,那肯定是这个角一直待在了水面之上,还夹着生。吃到嘴里,就会如同咀嚼生米,无滋味还硌牙。

我们看着正从锅盖边沿“呼哧呼哧”向外冒着热气、铁锅里的沸水发出“噗噜噗噜”声响的灶头,急得就像自己也在锅里翻滚。一直盯着爷爷问,“熟了吗?好吃了哇?”我们在爷爷的“快了快了”声中,一次又一次的兴奋,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等啊等啊,不知不觉已在墙根的竹椅上睡着了。家里有好几次新包的粽子,我们都是在爷爷的轻轻拍打下醒过来才吃到的。

我家虽很拮据,但包的粽子的馅只有两种,要么鲜肉的,可能切成块的,可能剁成肉泥的,要么是咸肉的,全是整块的,再没有诸如豆沙、赤豆、蜜枣什么的了。也不管鲜肉、咸肉,都是有精有肥,这可是最高等级的品种了。爷爷一锤定音,“难得做一次,就吃肉的!”

为了让粽子吃起来更有味道,鲜肉棕的糯米里常会拌入晒干的马兰头、去壳的花生米,用酱油搅拌均匀。咸肉棕的呢,糯米里同样会放入生的花生米,但没有酱油。本来就很咸了,再加酱油,口味就过重了不是。

鲜肉粽和咸肉粽,两者一红一白,很是分明。如此,打开芦叶包裹着的三角形粽子,只要通过颜色,就很容易分辨哪个是鲜肉的哪个是咸肉的,方便吃的人下“口”。

唉,不对呀,没拆开时哪知道啊。不用急,制作者早想到了,会在刚包好的粽子的芦叶上做些区别。也有用不同材质或颜色的扎线进行区分的,但不常见。

由于芦叶长足成材后依然不够宽,包一个常规体型的粽子总会同时用上两三张。分辨鲜咸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每个粽子其中的一根芦叶顶端的尖头剪去即可。被剪的是鲜肉的话,没剪的就是咸肉的。反过来也行。

——“体型”也可以叫“模子”。

——“尖头”发音“机豆”,也叫“尖尖头”发音“机机豆”、“尖尖妈妈头”发音“机机妈妈豆”。

这道剪短叶子的工序没啥技术含量,基本就由我们哥几个承包了,反正没事可做呀。我们会争着拿过剪刀,把早已分成两堆中的一堆进行统一“咔嚓”。

等到揭盖起锅上桌后,爷爷一边欢快地招呼我们吃粽子,“很烫的,当心点。慢慢吃,别被咽着。”一边仍不忘在我们耳边念叨,“叶子上的米粒都要吃光。一粒谷七担水啦!”嗨,又是这个老套套。知道啦,爷爷啊,你老人家不能让我们吃得安心点吗?

瞥眼瞧见爷爷正镇定自若地在他自己手里拿着的粽叶上,正面,反面,反反复复搜寻着遗留的米粒,发现一粒,捏起放进嘴里一粒,粒粒实现着归“仓”。直到确实没有再遗漏的了,爷爷才恋恋不舍地把粽叶放在了一旁。我们还争辩什么呀,也认真找呗。

爷爷看到我们差不多把第二个粽子也吃干抹净了,就严肃地叮嘱起来,“一顿最多吃两只!多吃要吃胀的。还想吃,明天再吃。”馋得我们呀,心里抓狂得不行。可不管我们怎么苦苦哀求,爷爷就是不松口。

——“吃胀”叫“吃顿”发音“丘等”、“吃得肚膨气胀”发音“丘得肚浜气胀”等。吃得肚子都停“顿”了,“胀”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形象得很哩。

——“苦苦哀求”叫“嗷魔求告”。

看到我们个个抓耳挠腮、不服气、不领情的气鼓鼓模样,爷爷马上和颜悦色地解释,“糯米吃进肚子后会急剧膨胀的。一旦吃胀了,挖都挖不出来呀!”原来如此,我似懂非懂的默不作声了。还好,不是大人自己想多吃而截留下来哦。抓紧洗洗睡吧,明天早点起来。

——“服气”发音“获气”。

——“洗洗”叫“揩揩”发音“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