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魄前尘
天机阁的观星台浸泡在血色月光里，龟裂的汉白玉阶梯上爬满发光的蓝海藤。苏毅踩碎一颗嵌在石缝间的鲛珠，荧光粉末腾起的刹那，穹顶残存的星象图突然转动——破甲、贪狼、七杀三星正对林清雪眉心的凰羽纹。
“小心！“
萧老的警告迟了半息。林清雪足下的晷影突然凝实，将她拖入地底裂隙。苏毅的星核长枪劈开石板时，只见三丈深的冰窟中竖着水晶棺椁，棺中女子与林清雪容貌别无二致，身着天机阁嫡传的月白星袍。
“这就是...我的前世？“林清雪指尖触碰冰棺，玄阴真气突然沸腾。棺盖应声而开，那具躯体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观星台废墟剧烈震颤，残存的星轨自动重组。
萧老用打狗棍撑开裂隙：“丫头，混沌经就刻在你骨头上！“
老者话音未落，林清雪后背衣物突然焚毁，露出脊椎处游走的金色篆文。苏毅的星核感应到澎湃道韵，竟在掌心凝出半卷经书虚影。
鲛人女王的尖啸穿透地层：“楚红袖要醒了！“
众人脚下的冰层突然血红，浮现万魔窟分坛的倒影——九具冰棺围绕青铜巨柱，柱顶铁链锁着半透明的女子魂魄。那魂魄抬头的瞬间，苏毅丹田的古帝残识突然暴动。
“母亲！“
星核长枪贯入冰层，却在中途被玄铁链绞碎。万魔窟的血海翻涌而上，魔主虚影在浪尖凝聚：“乖徒儿，杀了那丫头取出混沌经，本座便还你娘亲魂魄！“
林清雪突然握住苏毅持枪的手，冰凰纹蔓上他小臂：“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她眼中流转着前世记忆的星河，“三百年前我亲手封印古帝时，他也是这般眼神。“
苏毅的龙瞳不受控地显现：“清雪...你？“
“当年刺入他心脏的冰魄剑，如今在你丹田温养。“她引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皮下浮现冰剑轮廓，“这才是真正的混沌经钥匙。“
萧老突然掷出打狗棍，青铜眼珠撞碎魔主虚影：“要叙旧去归墟底下！“
老者撕开虚空裂隙的瞬间，血海倒灌而入。苏毅抱住浑身结霜的林清雪跃入裂隙，身后传来楚红袖魂魄的悲鸣：“寒儿，莫信那老鬼！“
青铜柱上的锁链突然绷断，楚红袖主魂飘落的发丝化作剑雨。苏毅挥枪格挡时，星核竟与剑气产生共鸣——那些剑意轨迹与玄天剑诀同源，却多了分决绝。
“你爹的剑法，是我教的。“主魂抚过苏毅染血的脸颊，触感如寒潭，“当年剖腹取你时，用的也是这招'天璇问心'。“
她撩开衣襟露出腹部的星状伤疤，九具冰棺应声开启，每具棺中都浮起婴孩虚影——那些虚影的面容竟全是苏毅。
万魔窟分坛的青铜柱表面突然浮现星图裂纹，楚红袖主魂的指尖在苏毅眉心划出血痕。九具冰棺中的婴孩虚影齐声啼哭，血池沸腾间凝成九条赤蟒，每条蟒首皆顶着一枚跳动的星核。
“吞了它们！“楚红袖的长发绞住魔主探来的血爪，“这才是完整的星辰道体！“
苏毅的胎记突然刺出玄天剑意，斩断缠绕林清雪的魔藤。她后背的混沌经文脱离皮肤，在空中重组为玉简，冰魄剑从她胸口缓缓抽出：“以器灵之身祭剑，才能唤醒完整的混沌经...“
血池泛起的泡沫里浮沉着鲛人鳞片，每片鳞都映出苏毅不同年龄的幻象。青铜柱底堆积的骷髅头骨中，有几具赫然戴着苏家剑纹抹额。穹顶垂落的冰棱滴落黑血，在池面绘出天机阁覆灭时的星陨之景。
“不要！“苏毅的星核长枪贯穿玉简，却引动混沌经反噬。林清雪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冰凰纹顺着剑柄流入冰魄剑：“三百年前我封印古帝，今日该你了...“
魔主的血爪趁机扣住苏毅天灵，古帝残识在颅内狂笑：“杀了她！吞了星核！“
楚红袖的主魂突然自爆半身魂魄，青铜柱炸开的碎片割裂魔主手腕：“寒儿，记住你出生时的啼哭震碎了九重魔障！“
苏毅的龙瞳炸成碎片，星河漩涡在眼眶中流转。他徒手捏碎魔主血爪，吞天魔功逆转运行，将九枚婴孩星核吸入丹田。混沌经玉简突然嵌入冰魄剑，剑气扫过之处，血池凝结成镜——镜中映出古帝与冰凰神女并肩作战的过往。
“清雪...回来！“
苏毅抓住即将消散的林清雪，星辰道纹与玄阴真气交融成茧。万魔窟穹顶被剑气掀开，月光倾泻在楚红袖残魂上，她断臂处的星芒突然指向东方：“归墟海眼...第九棺...“
萧老突然从血池钻出，浑身渡魔印尽碎：“小子，用混沌经逆转时空！“
老者双臂插入苏毅后背，天机阁秘术强行激发星核能量。冰魄剑悬空绘出太乙六壬阵，阵眼中的林清雪逐渐凝实，代价是苏毅鬓角全白。
魔主真身终于降临，万丈魔躯撑裂地脉。楚红袖残魂却笑了：“你中计了...“
她剩余的魂魄化作锁链缠住魔主，九具冰棺中的婴孩虚影齐声高歌——那是苏毅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被楚红袖用禁术封存至今。
音波震碎魔主心核的刹那，林清雪彻底苏醒。冰魄剑携混沌经道韵刺穿魔主眉心，剑气余波扫平整座分坛。烟尘散去后，众人脚下的废墟露出青铜棺椁——棺内楚红袖的肉身正在腐朽，胸口插着半截冰凰尾羽。
“娘！“苏毅抱住渐冷的躯体。楚红袖最后的力量注入他丹田，压制住暴动的古帝残识：“去归墟海眼...那里有真相...“
萧老捡起魔主掉落的逆鳞，鳞片内侧刻着天机阁密文。老者突然割开手腕，用血在虚空绘出星门：“该见见阁主了。“
星门在萧老的血祭下凝成实体，门内流转的星河倒映着天机阁鼎盛时的模样。林清雪拾起楚红袖遗落的冰凰尾羽，指尖抚过羽尖的焦痕：“这是...我的本体？“
那尾羽突然腾起寒焰，将她右眼的冰凰纹路烧成灰烬，露出底下暗藏的星纹——与混沌经上的古篆如出一辙。
苏毅怀中的楚红袖遗体突然轻颤，腐朽的胸口浮出半颗冰晶心脏。萧老用打狗棍挑起心脏，浑浊的独眼泛起泪光：“楚丫头，何苦...“
话音未落，心脏化作流光没入星门。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八尊青铜傀儡踏出星河，每尊傀儡眉心都嵌着逆鳞碎片。
“恭迎少阁主。“傀儡齐齐跪地，为首的递上鎏金卷轴，“阁主在辰星殿等了三百年。“
卷轴展开的刹那，苏毅胎记中的玄天剑意暴动，在虚空刻出古帝留影：“天机老儿，你果然藏着后手！“
林清雪突然挥剑斩断卷轴，冰魄剑气冻结星门流转：“不能信！那些傀儡身上有魔种气息！“
她后背的混沌经重新浮现，文字如锁链缠住苏毅手腕：“你仔细看它们的关节。“
苏毅的龙瞳穿透青铜外壳，看见傀儡体内跳动的猩红肉瘤——每颗肉瘤都包裹着鲛人女王的逆鳞。楚红袖消散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炸响：“第九棺里...有你的...“
萧老突然暴起，打狗棍洞穿两尊傀儡：“阁主已堕魔！快毁星门！“
老者胸口的渡魔印渗出黑血，竟与傀儡的肉瘤产生共鸣。苏毅的星核长枪贯穿星门核心，爆炸的气浪掀飞众人。烟尘中，半块玉珏落在苏毅脚边——正面刻着“天机“二字，背面是婴孩襁褓的纹样。
“归墟海眼...“林清雪咳出冰晶，指向东方海面升起的血月，“那里有答案。“
魔主湮灭的残骸突然聚合成血色箭矢，直取苏毅后心。千钧一发之际，苏烈用血魔爪握住箭尖，暗红晶石寸寸炸裂：“替我...赎罪...“
他残缺的身躯在魔气中湮灭，唯留半截指骨坠入海面——那指骨上的赤鳞蟒纹，与苏震霆的家主指环完全一致。
萧老瘫坐在废墟上，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傀儡核心：“老夫时日无多...“他扯断连接脊椎的青铜管线，“第九棺在归墟之眼最底层，用冰魄剑劈开...“
老者身躯迅速石化，最后的目光望向林清雪：“小心...冰凰...“
话未说完便化作雕像，掌心的渡魔印亮起微光，在虚空投射出归墟海眼的地图——第九棺的位置标注着血莲印记，正是苏震霆颈后的纹样。
海风卷起楚红袖遗落的发丝，在苏毅掌心凝成星链。林清雪将冰魄剑归入丹田，霜发随夜风飞扬：“该结束了。“
她剑指之处，血月裂开幽蓝缝隙，鲛人女王的悲歌与青铜棺椁的共鸣声交织成网。
苏毅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星辉，九枚婴孩星核在丹田流转成阵。他握紧玉珏与星链，踏浪走向海眼漩涡。林清雪留下的冰纹在他足下蔓延，冻结了试图靠近的魔潮。
最后的回眸中，少年瞳孔一半映着星河，一半燃着龙焰：“无论是古帝还是天机阁...“
吞天魔功在混沌经的调和下化为星火，海天之间亮起黎明初光。
“我都会斩断这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