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狂
姓林的是武侯府林姑爷，苏廷舜名义上的老丈人。如果他和韩老太两个人都定了，那就没跑了。
不过苏廷舜想不明白，之前韩老太意愿不是也不愿意吗？
这个问题，苏二娘给他解答了。
通过苏二娘的解释，苏廷舜才知道林德象上门赔礼道歉的事情。同时，也得知婚事继续是林德象做的主。
我靠，你要不要这么讲信用？
苏廷舜无语了。
我这刚摆脱牢笼，你就给我拽回去了，太过分了吧。
一家养女百家求，以你的身份，你还怕你女儿将来嫁不出去？
苏廷舜emo了。
“今晚，那个姓林的也会来。”苏二娘平平淡淡的说。
她是很不想和姓林的一家扯上关系。
苏廷舜摇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没意义。
没本事的男人要受气，没本事的男孩也是一样。
没说的，没本事就该受着，这就是规则。
......
夜漆如墨，偶尔闻听一两声‘咕咕’，也不知是什么畜生在叫。
今夜苏家颇为热闹。
说是热闹，其实也就是苏二爷自个儿比较高兴。苏二娘一脸的冷色，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不爽利。而苏廷舜呢，则心情没什么起伏，同时也没什么波澜。
他见过苏仁徵这个中枢官儿，因此再见林德象这个一方大吏，心里倒也没有如何冲击感。
倒是林德象对苏廷舜颇感兴趣，连续问了苏廷舜不少问题，考较了一番学问。
苏廷舜对答如流，令林德象稍稍欣慰。
席间，苏二娘没坐一会儿便借口离开，把场地留给苏二爷自由发挥。
苏廷舜大抵也是想走的，只是他不好走。
“一般而言，十五日内，县试就会有结果。舜哥儿，你有信心吗？”林德象问。
苏廷舜想也没想，直接道：“有。”
这种事情，不需要装怂。他的目的就是考中，不需要讲那些谦虚话。何况林德象和自家老爹关系这么好，那就更没必要装了。
林德象微微讶异这个年轻人的自信，而后说起考场题目的事情。
“舜哥儿认为，《解嘲》说的对否？”
苏廷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夫先汉时，高帝初定大汉江山，论及嬴秦，长叹息曰；秦之亡，无手足之助也。故，分封同姓子弟为王，镇守关东。又集天下巨富，囤积关中。以此，有事备胡，无事以集天下强豪，制关东诸侯。然岁月有变，至景帝时，关东诸侯反成汉室脏腑之患。旧明洪武帝亦循之，遣宗室镇守边疆，却酿成叔侄骨肉相残惨剧。试问，何以古人言教今人之事？”
开历史倒车要不得！
闻言，林德象眸色微微凝聚，不动声色放下筷子。
“我可以认为，你觉得《解嘲》说的没错？”
“我没说过。”苏廷舜打了个马虎眼，继续道：“我眼界窄，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一开始，林德象认为苏廷舜是在举例子，认为《解嘲》说的不对。但是细品又不对，因为新明的情况不一样。
解嘲说的是萧规曹随。
而苏廷舜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能用古人的方法来套今人的做法，那说不通。
当前新明的情况，确实有点‘萧规曹随’的意思。因为自明光武帝之后，做主的一直是内阁，而不是皇帝。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
新明的‘萧规曹随’可不是说随哪一代的朝廷，而是大有一直将内阁当作最高决策机构运营下去的趋势。也就是说，新明的‘萧规曹随’随的是上一代内阁。
而上一代内阁，同样是新明最高决策机构。
这就有问题了。
或者说，这就符合苏廷舜所说的‘何以古人言教今人之事’。
因为纵观历朝历代，似新明这样，内阁以合法形式，光明正大撇开皇帝的做法，根本就没有。就算有，那也要么是野心家，要么是权臣，要么是后宫垂帘听政。
而像新明内阁这样，一直以稳定运营出现的情况，实在太罕见。
这种情况没有，不就是苏听说的那句‘何以古人言教今人之事’。
从表面看，苏廷舜好像是在反驳‘萧规曹随’，但内里子却支持内阁。
因为直接意思就是；老祖宗的法，不适用今日。新明的情况，不能用老祖宗的法来套。
让林德象真正无语的是，这小子讲了一大堆，其实是在装糊涂。
他什么都明白。
新明的皇帝没有存在感，内阁自明光武帝之后彻底主宰中枢。
对的？
还是错的？
这才是林德象的话里真正意思。
或者说，他想看看苏廷舜是怎么想的。
效忠皇帝还是效忠内阁？
苏廷舜的回答呢，模棱两可。只是说新明情况不同古时，不能用古人的眼光来看待。
苏二爷则彻底听蒙了，他根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是瞪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林德象和苏廷舜。
那一道考题的真正内涵，其实就是要人认同这一届内阁和上一届内阁没差。
萧规曹随，是这一届内阁随的上一届。而上一届，随的上上一届。
根本不是皇帝和大臣之间的故事。
说的危险一点，内阁在潜意识里弱化皇帝的存在。
林德象是没想到，这个小子如此聪明。
只有会装糊涂的人，才是当官的料子。
苏廷舜在林德象看来就是一个极其会装糊涂的人，他明明知道新明的‘萧规曹随’是有问题的，因为这是完全撇开皇帝的做法，而以一代代内阁来控制新明。
说得明白点，这是一代代内阁的‘萧规曹随’。
而且，一代代内阁随的共识都相同。
弱化皇帝，强化内阁。
这是大逆不道！
在这一点上，苏廷舜给他的答案是；不要用古人的法来套今人。
简单而言，老祖宗的东西不适用于现在。新明内阁的情况确实很特殊，但是你怎么知道它就是错的呢？
虽然没有彻底偏向内阁，但基本上，皇帝的影响，对这孩子是没什么。
想到这里，林德象心里又嘲讽自己。给新明当官当了十几年，他其实也没见过皇帝。
这些都不重要。
真的，在林德象看来，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