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四祖下五世

金陵牛头山持禅师法嗣

牛头山智威禅师

牛头山智威禅师者，江宁人也。姓陈氏。依天宝寺统法师出家，谒法持禅师［1］，传授正法。自尔江左学徒，皆奔走门下。有慧忠者，目为法器。

师尝有偈示曰：“时中莫系念［2］，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忠答曰：“念想由来幻，性自无终始。若得此中意，长波当自止。”

师又示偈曰：“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处坐。”忠答曰：“虚无是实体［3］，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

师知其了悟，乃付以院事，随缘化导，终于延祚寺。

【注释】

［1］谒（yè）法持禅师：拜见法持禅师。谒：拜见。旧校本标点有误，“法持禅师”是禅师名，应全部下画线，而旧校本只画了“持禅师”。

［2］时中莫系念：宝祐本空两个格，作“□□莫系念”，旧校本亦空缺。旧校本注《景德传灯录》没有空格，其实那肯定是疏忽了，因为禅师之偈是五字一句。查阅《卍新纂续藏经》第八十一册《五灯全书》“智威禅师”一节有此偈，此处空格是“时中”二字，故予以补充。这句话的意思是每天时时刻刻不要有妄念，“时中”一般指“二六时中”，即一昼夜之十二时辰，指整天。

［3］实体：《三藏法数》：“实体甚深者，谓如来所证实相理体，不空不有，非如非异，不可思议也。”那么此实体则指诸法实相。诸法实相，又名真如、法性、实际等，即一切事物的真相或真理。

【概要】

智威禅师（646～722年），唐代牛头宗僧人。江宁（今江苏省）人，俗姓陈。初参天宝寺统法师。年二十，于幽岩寺剃度出家。其后，谒牛头宗法持，传其正法，住金陵牛头山，大扬宗风。传法予慧忠。唐玄宗开元十年（一说十七年），示寂于延祚寺，世寿七十七。禅师临终时，曾嘱将其遗体置于林中以饲鸟兽。其弟子玄挺等人在师逝后，亦依教奉行。

智威禅师与慧忠禅师的传法对话，重点在妄念是轮回之本以及妄念本空的探讨。智威禅师告诉慧忠禅师：“每天时时刻刻不要有妄念，一切妄念都是生死长河的根本。因为妄念有善恶不同，若变成行为，就有善恶不同之业，这样就使众生长期轮回在善恶不同的六道（三善道、三恶道）大海之中，生生世世在轮回的大浪中颠簸，没有出期。”慧忠禅师回答：“妄念的本性都是空的，一切妄想都如梦幻泡影，只有自性才是不生不灭的，无始无终的。如果悟到这个意义了，轮回于六道的大浪就会消失。”

智威禅师还与慧忠禅师讨论虚无与妄想的关系。智威禅师说：“我本来是虚无的，不存在的，可因为外在之缘引诱我生起了妄想，于是就有了人我的对立，因为一切都想要属于我，所以就与别人产生了对立。如何去停止这种妄想呢？还是回来吧，到空处坐下来，不要再被外境引诱出去了。”慧忠禅师回答：“虚无就是诸法实相，真空妙有，虽然本空，但不妨碍有的存在，若能如明镜一样，虽然能照见万物，但不为它们所动心，那么人我的对立怎么还会存在呢？所以，不必刻意地去停息妄想，只要用般若智慧来观照它，此心即是佛。”这样的回答，与慧能大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智威禅师知道慧忠禅师开悟了，就把心印传给了他。

【参考文献】

《景德传灯录》卷四；《宋高僧传》卷八；《祖堂集》卷三。

【拓展阅读】

《宋高僧传》卷八：“威一时夜行头陀，将值天晓，有三虎遇之，威截路中过，了无怖色，虎随至山门，四顾而去。每有二兔一犬，庭际游戏，各无间畏。盖大悲平等，物我一均，故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