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仲达听小乞丐讲故事
青袍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小乞丐，“不是吧，你这家伙，还有这样的——”
“无妨，给他便是了。”
司马懿摆了摆手，又递上了两株钱。
小乞丐见好就收，将那吃饭的家伙藏到了自己遍布窟窿眼的衣裳下，“得嘞，二位请听好——”
“话说那董卓，初来洛阳城，便带领士兵们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家原本是办商铺的，就在那一天，被一个姓郭的将领，以未及时上缴赋税，未配合征收土地为名，霸占了我家的店面，搬空了里面的全部财产。”
“我家几十年的心血哇，瞬间被洗劫一空，”小乞丐说着说着还流下了泪，“我那妻儿看不惯，去上报了朝廷，结果被董卓这个杀千刀的给……哎，不说了，之后他又派人屠了我全家，我是拼死拼活，和那些官兵们斗智斗勇，才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但你们看！你们看！”
小乞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的地方线头松散开裂，错综交织着长短不一的线；有的部位被不明物体灼烧，留下一处漆黑痕迹；衣袍四周玷污斑斑，仿佛被沾染上了一层阴影。
还有一些衣角残缺不全，应是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给割坏的。
“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苍天啊，大地啊，都是董卓那个无赖，我家本来，也算是个富贵的啊！”
“而且啊，我这还不算惨的，你看那小兄弟，就斜对面的那个，看不见手的，他那定了婚约的青梅被董卓掳了去当个小妾。就上个月，董卓要那命苦的姑娘跳那种舞，那姑娘虽不算是出身名门，可也算是小家碧玉，哪里会那种狐媚玩意儿，董卓一怒之下就把她扔给自己数百名侍卫玩儿去了，据说那小兄弟拖了多少多少关系才把那青梅的石首找到，可那……哪里还有人的模样！”
“那小兄弟实在恼了，想去报仇，可他哪有什么门道，还没等到见到一个最末等的小首领，就被人打断了两条胳膊，还切了舌头！“
“还有那隔壁的刘老婆，他儿子那是被活生生打死的啊，那张大爷，那么大的年纪，就这样被拉出去喂狼了！那死相……啧啧啧，我见一次吐一次！”
小乞丐说到此处，还拜了拜天，热泪盈眶，“不过老天还是有眼的啊，终于出了个吕太师这样英明神武的人，一招就把罪魁祸首董卓给拿下了！以后的日子，我可是真有盼头咯……”
青袍男子听得很是震惊，义愤填膺地说道，“这董卓，太不是人也！”
他转头望向司马懿，“仲达兄，你说是吧！”却见他迟迟没有给出反应。
半晌，司马懿浅浅一笑，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刚才有些出神，没听仔细，可否再讲一遍？”他又掏出了五铢钱，轻轻往前一放，“放心，不会亏你的。”
“哎——仲达，你怎么——”青袍男子有些诧异，刚想说些什么，被司马懿一把拉住，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有钱赚怎么会不乐意，小乞丐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话说那董卓……”
语毕，小乞丐兴致冲冲地望着司马懿，“怎么样！公子，还听吗？”
“讲得不错，只是——”司马懿笑意渐深，“这与你刚才所讲之言，可不尽相同。”
“啊，这……”小乞丐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这糊涂的，总是记差了，我记性不好，记性不好。”然后就在那咯咯傻乐。
“想来应是如此。”司马懿转了身，朝身侧的青袍男子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了，步履从容，风吹动着他的袍袖，随风飘荡。
青袍男子连忙跟上，身后小乞丐大声嚷嚷着，“慢走啊，不送，两位公子，祝你们……财运滚滚啊！”
青袍男子则是左瞅瞅又右看看，吸了口气，右长叹一声，犹豫不决后还是说道，“哎不是，仲达，我是真不懂了，你带我去听那小乞丐讲故事，一遍听不明白也就罢了，听了第二遍怎么又挑起错来了？你这平白无故的……拿个小乞丐找乐做什么？”
“那依你之见，小乞丐所讲之事是真还是假？”
“额……”青袍男子思略作思索，随即开口说道，“半真半假吧，他讲的其他人的事可能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但他在讲自己的故事时，如此声情并茂，那么真切，一定是亲身经历过才能如此这般的！”
“不对。”司马懿摇了摇头。
“我信董仲颖干的伤天害理之事，比他所说的要多得多。但那董仲颖是何等人也，对于这种人，怎会留有活口？且还是留在了洛阳城内，天子脚下。”
“董仲颖横行霸道，被吕奉先诛杀，吕奉先新继任太师之位，此等要紧之事，你我二人也是方才知道，一个小乞丐是如何消息如此灵通的？”
青袍男子皱了皱眉，抬起手在自己下颚下比划着，“也是，仲达说的有理。依照董卓那个性子，那给我们讲故事的小乞丐早就被凌迟处死了，那断了舌头、少了胳膊的少年至少还得废掉一条大腿、一对眼珠！”
听到青袍男子谈起了断舌断手的少年，司马懿顿时转了个身，往刚才走过的方向远望，“你说那小乞丐，为了编出这么个故事，还谣传了和他同为乞丐的少年，让这少年听了会作何反应。”
“啊？什么？那少年不是断舌断手？”
“要不你我赌一场，若是我胜了，你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青袍男子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谁敢和你赌啊，就不必了，你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话说回来，仲达兄，你是如何发现，那名少年并不是断舌断手的？”
司马懿眼神如同潭水般幽深，面部轮廓如山水间的云卷云舒，既迷离又清晰。
“断舌断手之人，在谢过路人赏的钱财之时，会以何种方式？”
“哦！”青袍男子双手一拍，目光闪烁着明亮，“我明白了！仲达观察细致入微，我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