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

留下山野的文字并不是纯粹的抒情，也许是对山野养育的感恩。他们如父母，如亲人，曾经在这片荒野上耕作，又在这片荒野上长眠。我的心从这里出发，经历了风雨的磨砺，走向了城市的人生。仿佛早已被山野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无法从一场荒野的睡梦中苏醒。我一直无法融入城市，如同一棵来自山野的栎树，找不到曾经自由的田园。我一直在独立思考，生命中该留下什么，我们应该歌唱什么。我们应该在内心保留一块属于故乡的祭坛，时刻保持对荒野的尊重。

在沉思了若干个年头后，我决定把这些粗浅不一的文字出版。还带着泥土的味道，还带着青春的温度，还带着未曾泯灭的热爱。在山野之中，你或许能够获知这个世界的命运。山林的繁茂，月下的怒涛，冬日的凋零，春日的复苏。我们曾经领略了苦难的阵痛，又将在新的希望中出发。

北山是我独自行走的山脊，我曾经在这里翻阅山野的表情，日月的秘密。获知云雾的吞吐，苍鹰的高傲和花草的玲珑。在这里我沐浴过上苍的烈雨，淋漓地畅饮它疼痛的抚摸，来自酸涩的果浆的养育，山石棱角的刺痛，荆棘的针织。我在这里专注地打量和审视大自然的力量，它们在不断地生发出新的荒芜和繁荣。当世界越来越接近真实，我的内心仿佛还没做好迎接世界的准备。我忐忑着，惶恐地穿梭在森林中，像一头仍旧等待出窝的小熊，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世界。

我躲在茂密的栎树林里，呼吸着青涩的野草和树叶的气息。风时而卷集着半山腰的林涛，滚动着，挣扎着，仿佛无止境的浪涛。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未来怎样与现实世界消解融通。日月穿梭在森林中，也会穿梭在城市的人群中，也会穿梭在人心中。只是这样的世界究竟和未来有什么不同？我一直在思考，也不想弄明白，我只知道自己依旧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下，依旧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

但很快时光改变了一切，时代改变了一切。人们走出森林，任由山野荒芜。当我在城市的狭缝中穿梭时，内心深藏着这片原野，挂念着这片山野。我回忆着曾经的日子，那些山雨淋漓与云雾空蒙的日子，仿佛都成了故乡的经典。曾经城市与山野靠情感维系，如今这些脆弱的蛛丝般的网线，正在风雨中飘摇断裂。我们心头的记忆，从未被改变，也必将在我的文字中恒久地留存。我想把这些记忆用文字记录下来，供阅那些常年奔波在城市的心灵，也许在焦灼的深夜，能让他们感受到暂时的安顿。

也许这些北山的草木，正在遥远的地方，和你一样焦灼地等待。我们或许还会在未来相遇，在风雨不定的未来，在你徘徊迷离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