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委屈
这剧情不对啊，陆斐扭头就朝身后的马东强看了过去。
可二师兄却像是做贼心虚似的，正张头探脑佯装四处打量，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
脸上还一副不得已的模样，心里正小声嘀咕呢：
“小六，可别怪二师兄不厚道。如果不先骗骗你，你哪肯跟我回京城啊……”
陆斐一看马东强左顾右盼的没事人样儿，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好啊，原本以为二师兄你忠厚老实，没成想花花肠子也是不少。
眼看马东强靠不上，情况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陆斐赶忙解释道：
“妈，您儿子我才从ICU出来没几天呢！
要不是事先照过镜子，知道我这俊朗模样得了您三分遗传，就刚刚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话，可别怪我不认您啊……”
听儿子前半句还在夸赞，后半句又开始埋怨上了，萧清茹一时哭笑不得。
可猛然间，她就迅速琢磨过味儿来了。
“儿子，你真失忆了？”
陆斐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解释，旋即摆出了一副痛苦样儿。
不过演归演，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内疚：“我这哪是什么失忆啊，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毕竟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谁知道前身会不会有他这份幸运呢。
万一没能互穿，就此魂飞魄散，要被老陆家人知道，岂不是当场就会把他的元神也给灭杀了。
其实在回京之前，马东强就已经把陆斐失忆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只不过起初根本没人相信，还觉得兄弟俩肯定是又在编瞎话，试图逃避责罚。
今天回来，亲人久别重逢过于激动，加上陆斐又应对得当，一家人就全给忘了。
此刻听萧清茹一喊，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
观陆斐今日之表现，和以前那个傻小子确实大为不同。
但年轻人在社会上锻炼了两年多，有点儿变化也很正常，一时之间真难以判断。
一家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该不该信。
于是众人又都看向了马东强，毕竟这家伙演技一般，说假话绝瞒不了家里人。
马东强这会儿再不敢托大，直接一膝盖跪在了大伙儿面前。
“爷爷奶奶，师父师娘，都怨我，没能照顾好小六，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刚醒来时连我都认不出，家里的事都是我这几天告诉他的……”
此刻，这位近两米的壮汉脸上写满了自责，当着亲人的面，心里那份愧疚绝对不是演的。
他不知该如何向长辈们交代，真恨不得受伤失忆的是自己。
见马东强如此阵仗，一家人终于慌了神，就连一向神情淡然的萧清茹为之变色。
“儿子！”
“弟弟？”
“乖孙诶，这下岂不是连奶奶都不记得了……”
三位女眷率先惊呼了出来，而身为家主的陆峥陆大村长则一脸的严肃，直接朝着二徒弟询问起了最关键的事情。
“老二，大夫怎么说？”
“医生说小六伤到了脑子，所以才会失忆的。
还说或许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也可……也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马东强急忙回应，只是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都快说不下去了。
他无法坦然地向四位长辈诉说师弟的惨剧，尤其是不知道两位老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好好一个孩子突然失忆了，这不仅意味着彼此的回忆不复存在，更代表着相互之间亲情彻底断了联系。
关于这点，马东强自己就能异常清楚的感受得到。
因为自从陆斐醒来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性格大变，而且还圆滑了许多。
最关键是兄弟之间还有了淡淡的疏离感，全无以前那种十几、二十年共同生活积累下来的亲近。
要知道放在以前，他们两兄弟可是无话不谈的。
如若不然，马东强也不可能知道自家的傻师弟对那什么[人间芭比]痴迷多年。
更不会护着这个弟弟为爱离家出走，去闯什么娱乐圈。
可现在陆斐不仅连人家伊琳娜的名儿都不记得了，还转头就喜欢上了徐素心，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生疑惑。
以前师弟可是亲口说过的，只当人家素心姐和自家姐姐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全程见证了事故前后的所有经过，加上世上不可能有人的样貌完全一模一样，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冒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陆斐就算演技再高超，也演不出人家师弟原来的样子。
更何况他和前身的性格本就有很大差异，即便再刻意亲近，二师兄也定会有所察觉。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人家两兄弟二十多年的感情岂不白瞎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马东强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面对所有的事情，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别看长得五大三粗，毕竟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年轻人。
他一边既要稳住失忆的师弟，想办法把人安全带回京，一边又不知该如何向家人交代，真是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尤其担心着万一这傻弟弟回家后“六亲不认”，那可咋整。
此刻面对长辈至亲，他终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虽是仍自责不已，但至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不用一个人扛下所有了。
马东强深知自己都能明显意识到师弟的变化，四位长辈从小看着其长大，又怎会毫无感觉。
万幸的是陆斐回家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一切貌似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这让他不由地又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家人能够接受这个傻弟弟，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反正马东强可以百分百打包票，眼前这位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六师弟，不存在掉包的可能。
至于说师弟性情大变，也只能把一切都推给“失忆后遗症”了。
他不是医生，也不是脑科专家，哪知道失忆后有这种症状算不算正常。
能把人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这就足够了。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着像什么话？”马东强刚回应完，就听得陆老爷子一声怒喝，勒令其赶紧起身。
作为从战乱年代过来的人，老人家是最见不得大男人动不动下跪的。
“老二，起来！”
陆峥也是气不打一处，指着陆斐怒斥道，“都是这兔崽子自找的，和你没关系。”
身为树村村长兼一家之主，他一向刚正不阿。
况且这么多年来，几个徒弟都是当成儿子在养，怎会因为亲儿子自己闯下的祸去怪罪二徒弟呢。
可马东强闻言仍旧跪着不起，扭头又可怜巴巴地看了看萧清茹。
他最对不敢面对的就是师娘了，这个从小到大给予自己无私关怀、像娘亲一样的长辈。
“傻孩子！”
萧清茹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个二弟子的顾虑，饱读诗书的她，反倒是最看得开的人。
她三两步走到跟前，摸了摸这个大块头徒弟的脑袋，柔声宽慰道：“小六现在不是没啥大事么，快快起来！
这臭小子失忆了也好，免得再像以前那么淘气。”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万幸儿子没摔成个傻子或植物人，已经是有福了。
以前就是太溺爱自家孩子，全家人都宠着惯着。
尤其是师兄弟们因陆家从小收留照拂的原因，更是对其百依百顺，所以才能干出离家出走、数年不归的荒唐事情。
如今儿子失忆归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萧清茹十分坚信，自家的孩子即便是失忆了，也能很快融入这个家的。
这不仅是对自己两口子基因的自信，更是对老陆家的自信。
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怎么可能把徒弟们教得一个比一个听话，甚至比亲儿子还孝顺。
以前儿子被惯怀了，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失忆就宛如一张白纸，刚好可以重新教导，多好的事情啊，天下间多少父母想删号重练都没这机会呢。
不仅萧清茹看得开，陆平和陆峥这父子俩也很快想到了这点。
二人互看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脸上那怪异的表情像是惦记上了什么。
“师娘，呜呜……”
马东强听完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偌大一个壮汉，哭得那叫一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