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蒋先生
从唐威准备入协义堂，到完全控制协义堂，这其中发生了许多事，但其实真实时间也不过过了一个月。
白炽灯在唐威的办公桌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长在贴满地图的墙上。
他手中的钢笔在旧金山湾区的详细地图上画下第三个红叉，那里是爱尔兰黑帮头目肖恩·奥班尼恩最新控制的码头仓库。
他蘸了蘸墨水，正准备在城北的铁路支线旁做第四个标记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现如今这样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估计就只有一个人。
“哥！”
唐宁像一阵春风般闯了进来，她今天特意换上了那件湖蓝色的新裙子，头发也用丝带精心扎起，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红晕。
唐威条件反射地将图用账本盖住，却见妹妹已经“啪”的一声将一份烫金请柬拍在了他的面前。
“学校的春季茶话会，”唐宁的眼睛亮得可疑，手指在请柬上点了点，
“霍华德夫人邀请所有学生家属参加，就在明天下午。”她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出卖了她。
唐威用拆炸弹般谨慎的动作拈起请柬，目光扫过精致的烫金花纹，最后停留在落款处——黛博拉·汉克斯，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美术教师兼园艺策划”。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园艺感兴趣了？”唐威问道。
唐宁假装专心整理自己裙摆上的蝴蝶结，声音突然变得含糊：“黛博拉小姐说...这次会特别展示新到的中国菊品种...”
“所以呢？”唐威感觉妹妹今天特别吞吞吐吐。
“所以我想哥你肯定会喜欢。”
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几点？”唐威叹了一口气，忽然问。
唐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下午两点！就在学校礼堂外面的大草坪！”她像只雀儿似的蹦到唐威跟前，
“玛莎老师说她很喜欢咱们中国点心，可以多带点过去分享给同学……”
唐威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了，她在算计什么时，右眼的睫毛总会比左眼多眨一下，就像现在这样。
“你前天数学考了多少分？”唐威忽然岔开话题
“九、九十七……”唐宁缩了缩脖子，“全班第二……比第一差了一分。”
唐威嘴角扬起一抹笑：“那就让后厨准备一些桂花糕，咱们一起带过去。”
......
帕洛阿尔托女子学院的春季茶话会，来的人比唐威想象的要多的多。
他站在爬满蔷薇的白色凉亭下，看着妹妹唐宁被一群女学生围住。
唐宁正用流利的英语讲解着洗衣机原理，指尖沾着的红茶在素描本上晕染出一台机械的轮廓。
“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可以看见华人同胞。”
身后传来清润的男声。唐威转身，看见一个穿藏青西装的华人男子正向他举杯。
对方约莫四十岁上下，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沉静如水，举杯的姿势却带着贵族式的优雅——拇指与食指捏住杯耳，小指微微翘起。
“这是你妹妹？她真的很优秀。”
唐威也打量了对方一眼，男人谈笑间流露出的优雅气质与他在唐人街见到的所有华人都大大不同
“谢谢，听见你的夸奖，我妹妹她一定很高兴。”
“蒋梦麟，”男人自我介绍，“他们都喜欢称呼我蒋先生。”
“唐威，明大服贸公司欢迎您的光临。”即便参加这种场合，唐威也不忘为自己的公司打广告。
男子轻笑，镜片闪过一道光，
“明大洗衣店的自动烘洗机的创意，我很欣赏。”
“蒋先生也认识我？“
“如今唐人街最大的洗衣店老板，英雄出少年，我想知道唐老板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唐威品了一口手里的锡兰红茶，用中文说道：
“大红袍讲究‘岩韵’，这英国茶...倒是喝不出层次，有点暴殄天物了。”
“哦，是吗，我倒是没喝出来。”
“唐先生！”
黛博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她今天穿了件淡紫色的雪纺裙，金发间别着朵新鲜的木兰花，走动时带着一阵柑橘般的奇异香气。
“唐老板，你们聊。”
蒋梦麟优雅地躬身退开。
“唐先生，原来你也认识蒋先生的吗？”黛博拉看着蒋梦麟背影不由好奇问道。
“哦，你们都是华人，认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唐威就看见蒋梦麟走到了霍华德夫人身边，和这位女校长展开了亲切的交谈，
“这位蒋先生是做什么的？”
“你们真的不认识？这位蒋先生在唐人街很有名的，也非常有钱，我听说光去年他就给我们学校捐赠了5000美元。”
“是这样，”唐威轻轻点头，心里似乎有点猜到这位蒋先生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和他第一次见面。
“哥，这是我同学赫敏小姐。”这时，唐宁拉着一个金发的小女孩跑到了唐威身边。
“她说她想认识你。”
“认识我？”唐威有些迷茫，看着这个有些腼腆的金发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你想认识我什么？”
“唐先生，你长的很像我在伦敦一副画里见到的东方王子。”说完，小女孩松开唐宁的手，羞涩的跑开了。
唐威微微一愣，今天他特地挑了一件白西装，剪裁考挺的戗驳领衬得他肩线如刀削般利落，真丝领带在喉结下方打了个完美的温莎结，口袋露出的怀表金链在胸口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唐先生很受欢迎嘛。”黛博拉在旁边掩嘴轻笑。
唐威顿觉哑然。
“哥，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菊花吗？黛博拉姐姐正好在花园了种了很多，要不你陪她去那里逛逛吧。”
唐宁适时地插句话来，并回身冲黛博拉眨了眨眼。
“哦，对，唐先生，今天菊花正巧开了，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黛博拉发出了邀请。
她漂亮的蓝眼睛里的好似汪出一宛清水，唐威只好同意去花园走走。
“那黛博拉小姐就帮忙领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