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姓老管家
次日。
从虞卿客房那软塌上醒来，等出房门时，这才从仆人那里得知，虞卿与画眉早已离开，而在离开前，虞卿已经让下人备好饭菜，等会由扈从领路，送丑夫去将军府。
“有那么恐怖的势力，那么高的地位，却还如此细心待人，怕虞卿就算没有虞家，也能成为大人物！”
丑夫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便跟着仆人去用膳。
与昨晚深夜不同，等离开裴府之时，来到街道上，丑夫这才看到都护城的风景。
曾经在丑夫的想象中，尽管是北地的都护府，但由于地处边陲，人口与繁荣，定是不如中原，但此刻，走在街道上，看着车水马龙，主干道更是人挤人，寸步难行，嘈杂的说话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一幕，彻底打碎丑夫的三观。
感情这都护城，不仅比想象中的热闹，更是热闹得有些恐怖。
“昨晚那刘将领不是说，商贩都已经不敢往来，士族都已经纷纷离开吗？”
丑夫有些懵，但也只能跟在扈从身后，带着满头大汗，来到将军府。
府邸大门处。
在丑夫出示文书与身份后，很快府邸内，便走出一名老管家。
“裴管家！”
看到老管家，丑夫连忙拱手行礼。
对于这名年迈的管家，丑夫曾经在裴府，也曾见过不少次，据说老管家八十年前是一孤儿，被裴府收养，如今的任御史中丞裴老，都是其照顾大的，后被赐裴姓。
裴将军前来上地担任都护，裴老不放心，便让老管家跟着前来，裴府有传言，裴老曾在长子离开前，曾叮嘱过长子，逢遇大事，定要询问管家。
“丑夫？”
裴管家打量丑夫一眼，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感慨，似乎没想到，连裴府放牛的孩童，如今都那么大。
“六少爷最近如何？”
裴管家让丑夫跟着进入府邸，随后关心的询问道。
或许是丑夫来自裴村裴府，而裴管家也是在裴村长大之人，故而此刻在都护城，裴管家少有的有些亲近之感。
“六少爷除了怕姐姐，其他的都好！”
丑夫笑着说道，听到身前裴管家顿时笑呵呵，双眼不由得扫视府邸四周。
看到裴管家笑起来的模样，偶尔路过的仆人、侍女，全都有些惊愕，随后连忙低下头，丑夫敏锐的察觉到，所有侍女、仆人，都害怕裴管家。
对此，丑夫并不意外，此前他初次在裴府看到回村的裴管家，那时候他就发现，裴府内的所有仆人、侍女，乃至其他管家，对这裴管家都是小心翼翼。
除了面对夫人，裴亦绾，以及小六子，丑夫更是没怎么见裴管家笑。
此刻。
看着裴府，这将军府的规模，倒是没有丑夫想象中的大，一个不大的前院有个凉亭，少许假石，便到了正堂，而从正堂外面的走廊下，拐个角，便看到后院。
除了少许绿荫，后院也不过比前院大那么一点点，对比昨晚虞卿府邸的山水，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是二夫人，那是三夫人！那是四夫人！那是五夫人！”
裴管家看到凉亭下，被府中侍女伺候的四位少妇，于是给丑夫介绍，也让丑夫随他去打个招呼。
然而正当裴管家带着丑夫走去凉亭时，还未走到那些少妇面前，就看到两个仆人神色匆忙的走来，其身后，还有六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跟着。
望着那些妇人的模样，丑夫就知道来历不菲，故而见到裴管家上前时，丑夫便站在原地。
“老管家啊！可有边疆消息？方才我怎么得到消息，说是边境迁关被古奴国攻破，守军尽数战死！老管家！我就这一个儿啊！”
“我孩儿现在怎么样？老管家，您帮个忙，我们孟家自己去把我儿接回来……”
“老管家，我儿派人送回消息，说边疆局势不妙，想回都护，您能不能帮我们吴家与裴将军说说！”
六名少妇看到裴管家，哭天喊地，其中为首的中年妇人，更是紧紧抓着裴管家的手，直接给裴管家下跪。
丑夫看到此情此景，就算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算没看过什么消息，但也都知道，这些妇人都是想着，把自家孩儿从边疆交战之地带回来。
看这些妇人的摸样，便不难猜出她们的家世不一般，恐怕她们的儿子，在边军中，也都是将领级别的人。
“将领……”
丑夫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望着那些妇人哭闹着的样子，前几日听到虞卿说的话，都没有凉下来的心，在这一刻，莫名感觉有些寒意刺骨。
可身份卑微，丑夫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听着那些妇人的话，又有何办法。
听到身旁的脚步声，丑夫便看到裴府三夫人从身边经过，朝着裴管家身旁哀求的妇人走去，似乎与那妇人关系不一般。
这时候，丑夫耳边也传来其他夫人的议论声。
“这每天都这样，谁受得了啊！”
“今早迁关失守的消息还没传开，等消息传开，怕就是不是这几日的十来人，怕是都护府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要登门求情！唉……”
“反正我不管，虽说管家说迁关失守，于边陲无碍，但我北儿一定要回来，夫君生气不准也不行，我今早已经派人去夫君那里……”
丑夫听着耳旁其他三个夫人的话，不知为何，这一刻脑海里想到，是昨日在那小村，见到名叫憨儿的少年，那个宁愿放弃心慕女子，也要提刀守国门的上地儿郎。
回想他转身离去前，对着画眉说的那句，等他入伍随军打败古奴，便去学做生意。
“府中现在没有小吏送信啊！这几日都已经派出去了！”
“三夫人！三夫人！你婶婶与你叔叔从小便待你不薄，那古儿是你堂弟，你看着他从小长大，他小时候那么粘你，莫非你现在当上将军夫人，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古儿死在战场？就当婶婶求你了……”
望着那些妇人从怀中掏出书信，非要祈求裴管家派人送去边疆，丑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怪不得，嘴唇与咽喉会那么干涩，感觉那么沉闷。
“管家，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个送信的小吏，或者能不能去军营，叫上一名士卒……”
三夫人神色愧疚，最终还是为难的转过头，看向裴管家，似乎担心裴管家无动于衷，三夫人又想了想。
“这些人都是城内的豪门士族，一举一动都影响着都护府的根基，夫君在外领兵打仗，要不还是带回来一些人，这样城内方不会人心动乱！”
三夫人说完，其他妇人也纷纷应承。
见状，年迈的裴管家犹豫几息，还是点点头，随后告诉三妇人，眼下府中还有一名小吏。
说话间，裴管家把丑夫叫了过去，当着三夫人的面，告诉丑夫今日方才来到都护府，是从裴村裴府过来的。
“丑夫！拜见三夫人！”
丑夫抬起手，对着三夫人行礼道。
虽然府里的四名夫人，都各自颇有美色，其中面前的三夫人，更是比肩画眉九分，但见过裴亦绾的母亲，对比之下，面前这四位夫人不管气质，还是美貌，都是相差许多。
“好！既然裴府到来的，想必定是见过将军，这一趟，便由你持信去送给将军！”
三夫人得知丑夫是从裴府过来都护，便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情交给丑夫，一旁方才与三夫人交谈的妇人，也连忙把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丑夫，让丑夫拿去交给裴将军。
其他苦寒的妇人，这时候也纷纷来到丑夫面前，没有准备笔墨的，连忙央求其他裴府夫人，让侍女去准备笔墨，而准备好笔墨的，全部都聚拢在丑夫身前，把书信交给丑夫。
“只要亲手将书信送到将军面前，我们孟府定会给你好处！还有这份，亲自送去营内……”
“我们吴家也是如此，但记住，等到将军面前，你定要叮嘱将军过目！切记！必须要让将军过目！否则若是耽误事情，我们定会让将军府中的夫人、还有老管家，剥了你的皮……”
丑夫看着一份份放在手里的书信，有交给裴亦绾父亲的，也有送去兵营给她们儿子的，言语间除去许诺好处外，也威胁丑夫若是事情办不好，她们必然不会放过丑夫。
身为一个小吏，看到这些妇人的衣着，还有与府内夫人的关系，丑夫知道她们的威胁，并不是开玩笑。
“丑夫，你跟我来！”
老管家看到丑夫收好书信后，便让丑夫跟他离开。
后院中，心满意足的那些妇人，终于不再闹腾，看着丑夫跟着老管家离开的背影，似乎都已经看到，她们儿子骑马回到都护的画面。
书房内。
丑夫看着老管家拿走书信，挑了三封出来。
“丑夫！此去一行，你把这三封书信交给将军，告诉将军让信中的将领，自己写好书信送回都护！至于吴家为首的这三家……”
老管家说到这里，年迈的面孔上，拿出火折轻轻吹燃，在丑夫的注视中，直接把手中挑出来的三封书信点燃。
“都护城内，有古奴内应作乱，残害大周士族！镇守城池的众位将军，已领兵剿灭！”
老管家把燃起来的书信，丢到地上，老浊深邃的眼神，尽是冷漠。
“是！”
丑夫哪里听不出老管家的意思，一股寒意冒出心头，想到方才老管家还在与三夫人以及其他妇人，一脸和颜悦色，此刻丑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但随即，一股别样之情，浮现心头，那是与后院胸闷截然不同的情绪。
“丑夫，你是裴村出来的人！与六少爷从小玩到大！将军与老夫，还有整个裴府，应当都能相信你！”
老管家看着丑夫，说出一句似问非问的话。
丑夫点点头，没有多言，随后等到老管家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时候，一名持剑扈从，刚好进入书房，等丑夫走出房门时，就隐约听到裴管家的声音。
“去虞府……出手的代价，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