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莎莎

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莫邪似乎在等我。

莫大侠……

李骚人……

我不找你，你不找我？

正想发问，多日不见，忙甚？

回家相亲。

哎呀，这个值得讲一讲，喜欢这个话题。

你不会吃醋吧？

滚。

我家是农村的，茂山三眼井村。大山深处，一共十几户人家，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肯定是一个生长着牛鬼蛇神的桃花源……

今日无鬼。我娘给我打电话说安排了个相亲，我一听这好事立马就买车票往家赶。到县城是下午四点，但是没有到我们村的车了，不过有到邻村鹿家垴的一辆面包车，我就坐了这趟车，计划到时打电话让我弟弟用摩托车把我接回去。

鹿家垴，名字挺诡异的……

你这是杯弓蛇影。黄昏的时候，车才到达这个村，刚一下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就把我截住了，夺过我手里的礼品就走，身手相当矫健。

你不认识她？

没什么印象。我从小就出来闯荡了，我们村的人肯定都认识，隔壁村的就不一定了。我就问：“阿姨，姥姥，奶奶……你认识我吗？”，姥姥说：“你净说废话，三眼井的小超子，我小时候抱过你呢，你小时候长得就俊……”

你长得很俊吗？

村草。然而，我对姥姥一点印象也没有，腿脚不听使唤就跟着她走了，姥姥说：“你这次回来是相亲的，就是跟我家莎莎相。”我就问：“你有个女儿？”

姥姥看上你了。

是的。姥姥说，“跟我外孙女相，我外孙女叫柳莎莎，你还记得吗？”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名字。

单听名字很美。

姥姥长得太丑了，孙女能美到哪去？我一边往她家走，一边给我弟弟发了信息，问他相亲对象是谁，我弟弟回答说是柳家的一个女孩，比我小五岁，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我这才放心大胆到她家去。

如果长得很难看，人家把你扣住怎么办？

我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母夜叉孙二娘都留不住我。走了五六分钟山路，来到一处红砖绿瓦的大宅院，一个姑娘迎了出来……

好看不？

你比我还急。说实在，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皮肤就跟定窑的白瓷一样，身材那叫一个顺溜，尤其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就把我的魂魄摄走了……

德性。

姑娘名叫莎莎，从小没了父亲，母亲在京卫打工，平常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姥姥手脚麻利，姑娘心灵手巧，不一会儿丰盛的晚宴就上桌了。月亮出来了，一边吃饭，一边相亲，其乐融融。

美好里透着点邪乎。

你想多了。饭菜很美味，我很心动。姑娘说：“你长得真不赖，我就喜欢长相好的。”

这么直白？

我们村里的人朴实无华，表达好恶都是这么原始野性。我说：“你长得真好看，我就稀罕样貌美的。”她笑了，那么纯洁，那么无邪……

以你的定力是不是当晚就得洞房花烛？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莫邪。于是我俩就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聊天了，我介绍了我的学历，我的事业，我的存款，我的情史，我的规划……她都挺满意。她学历不高，甚至没出过村，没谈过恋爱……我对她也十分满意。

你没带定情信物？

这还用你教？我当然带了，一把木梳，一支发卡，一盒糖果，一枚戒指。她照单全收，送给我一块红色的石头，那是她在看流星雨时捡的，能带给人好运……

我是不是该申请点喜糖了？

我正要给弟弟打电话时，多情的天翁给我下起雨来，这是个浪漫的时节。我俩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雨停……

雨怕是不会停了。

雨是不会停了，电停了。月亮在乌云里时隐时没，她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无瑕的脸庞在月光里灼灼生华……

你要失身了。

突然，一个闪电点燃了夜色，莎莎像猎食的鳗鱼一样贴近、攀附、缠绕我，然后就是一个滚烫、甜腻、悠长的吻……远山的雷鸣，原野的狐灯，窗纱的柳影，夜莺的歌声……

似乎很美，似乎有点瘆人……

我俩的吻一直没有停止，潮湿暗昧终于变成了干柴烈火……天上的云重重叠叠，帘外的雨密密麻麻……

春宵一刻值千金。

半夜，我从噩梦中醒来。然后我收到了弟弟的信息：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你到哪了？

见色忘弟。

此时，柳莎莎呓语：“你真好看，我还得玩两天。你知道为什么家里没有男人吗？因为，他们都被我和姥姥连皮带毛生吞了……”此时，雨住云收，月光照在洞房里，我瞅了一眼她搭在椅子上的罗衣，发现竟变成了一张麻麻赖赖的蟒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