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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祭拜

周彪以前听某个长辈讲,说他真的梦见了逝去已久的双亲。双亲在梦里哭诉说“好冷,好冷”。

他惊醒,忙去找算命先生解梦。

先生详细问了他的生辰八字,及双亲去世的日期,然后掐指一算,说是其亲人的坟墓漏了水。

他赶忙回到家乡,请人打开一瞧,墓里果然一片汪洋。修补好后,双亲似乎又得到了安息,再也没悄悄来到他的清梦。

说完,这长辈便感叹,说世上可能真的有“命”,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学在那里。

周彪本对这些话语很是敬畏,觉得其中一定蕴含着长辈浓浓的人生感悟,不知不觉,也对那所谓的“命”敬畏起来。

直到这位长辈东窗事发,被捉进了监狱。

周彪才恍然,就像办公室里挂了“厚德载物”的,一定脾气暴躁容易内耗;挂“天道酬勤”的,一定尤其喜欢使唤别人一样。

普通人信玄学的,心中一定有所亏欠。

……至于那算命先生,为什么能算得神准?

周彪后来也想明白了,因为他问准了那长辈父母的下葬日期。

下葬的那个年代物质条件困难,坟墓往往简陋,十个里面有九个漏水都不夸张。加之长辈又很久没回过老家,更别说对父母的坟墓进行修缮。

于是,长期不归的愧疚和不安积累,终于让这长辈梦见了父母的哭诉。

直到现在,周彪也不认为故事里的算命先生有什么真本事。他哪来的算命?无非是玩儿了一场概率学的游戏而已。

但道理是一样的。

周彪看着老晋的背影,记得他是在玄学方面是半路出家。这么多年,在遇到自己前,他碰到过的鬼物都屈指可数。

老晋接触玄学是因为年纪大了,想离死亡远些。那他又为何忽然想起了老伴?

会不会和那位长辈长期没有回家祭拜,而慢慢积累起了愧疚一样,老晋才忽然会么不安?

周彪叹气,有些话语终究不好说出口:“老晋,去祭拜老伴,可是你的大日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老晋笑了下:“那给我安排几辆豪车,哦,不要轿车,要越野车。再来几套西服,我老伴以前活着时可嫌弃我的衣服了。”

周彪点头:“好说。”

随即,他便化为阴风,冲将出去,把刚要出门的张房直接拦住。

张房有些心惊,却听了周彪的要求,直直松了口气,几个电话安排好这些事项,临了还抱怨:

“嗨,这点小事,何苦这样杀气腾腾?我都以为是不是我做错了啥事,让你越想越不痛快,便追出来就想把我撕了。”

周彪咋舌:“赶紧赶紧!对了,今天是开墓修坟的良辰吉日么。”

张房想了想:“不算,但至少不忌讳这件事。”

不出一个小时,便有三辆黑色高级越野车停在了工地门口。

车身漆黑,原本一尘不染,可车轮却轻易染上了工地的尘土。其沉重的质量,光是放在那里,就会让人感受到肃穆。

“咱们走。”老晋也换好了衣服,紧了紧领带,从周彪手上接过安全帽,忽的有些发笑。

因为安全帽上竟别了一朵白色纸花。

纸花像是被月光冻住的蝴蝶翅膀,蜷缩在安全帽的金属卡扣上,细铁丝缠成的花蕊沾着机油,每一道折痕都精确得像是用游标卡尺量过一样。

回头,是尔里刚将这朵纸花交给周彪。

尔里时常夸耀挖机就是一等一精密细腻的机械,此番折花,又是一次对她自己的证明。

老晋摸着安全帽上的纸花,忽道:“尔里,这回给我老伴开墓,你能帮我搭把手么?”

尔里摸着自己的指甲道:“可以,我还怕你说我这挖机动静太大,不适合那种场面呢。”

她又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声音却极低极低:“我会静悄悄的!”

周彪已经坐上了头一辆越野车,司机看不见自己,但其后颈汗毛却根根直立。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绷得很紧,没有半点颤抖,足见专业。

而后两辆越野车上,既放满了开墓祭祀需要的一切用具,又搭载了移动神龛。

神龛上甚至有二维码,让工匠鬼们扫一扫,便可暂时于其中栖身。

上面甚至还有一个风水师傅。

老晋瞅着风水师傅的墨镜,狐疑道:“航天局让你来做什么?去去去,我自己就懂玄学,何须你们操心!”

风水师傅赔笑,不断对老晋打躬作揖,却挪着挪着,挪到周彪面前道:

“其实我来前接到的任务,是当你工地里的汽修工。到半路才通知我要当风水先生,唉唉,张统领这事做的真是……”

抱怨了一半,师傅马上打住,对周彪一揖:

“如张统领所说,您家泥头车的原装车厢和引擎的残片已经有眉目了,今天的火箭返回舱落地后,就能给你运过来。”

“我这回是来给您家泥头车的修复工作打好框架,不出意外,这几天您便又能看到她在您身边驰骋啦!”

周彪讶然,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迅速。这该也是张房的风格,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才会端着架子再来同自己讨价还价。

没能成功兼职风水师傅的汽修工走进工地,开始对春妮进行专项会诊。

春妮的修复框架采用航天记忆合金,又以梁道长的黏土为辅助,遇阴气会自动生长出纹路,仿佛尸体在金属上结痂。

周彪亦点了得力的工匠鬼,乘进越野车的神龛,算作此行的帮手。

三辆车子浩浩荡荡出发,老晋指着方向。

很快,越野车下的道路很快便不再是沥青,而成了土路。又往前,土路中又很快混了砂石。

到后来,路两旁的树丛和枝丫已经茂密无比,车子不得已将窗户紧闭,防止乘客被横生的树枝伤到。

又不断有让人不安的牙酸声在车门上发出,想来这高级越野车的车漆已然被刮成了花脸。

周彪浮在车厢之中,未曾受到颠簸,却见树影在车窗上投出爪痕般的阴影,某些树干似嵌着风化的墓志铭碎片,像是整片森林都从坟场上长出来:

“……你家老伴怎么葬在这么远的地方?”

老晋紧紧握着扶手,闻言笑道:

“因为新城里只有一处‘艺术园陵’,贵的很!”

“加之这新城的旧居民不早绝嗣了么?大片山林名义上有主,实际上几十年都可能无人踏足!我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呢!”

不曾想。

司机闷闷:“可情报说,您一开始是将您老伴的骨灰放在殡仪馆保安宿舍,似想找个机会,浑水摸鱼,放到灵骨塔里。”

“直到后来,您尝试想拜师梁上真,才将坟墓选在了山里的。”

老晋愣住,呼气,一时气急败坏:

“行吧,行吧!我说老实话,因为我接触玄学,越学越觉得吊诡,害怕老伴的骨灰被沾染,所以才埋远的,行了吧!”

他还在忿忿。

却见周彪忽得揉了揉眼:“……老晋,你家老伴,只有一个坟对吧?”

“那肯定啊!”老晋没好气。

周彪越发不解:“可我怎么看见,有好多坟墓,藏在那些枝丫背后,满山遍野的爬啊?”

他透过车窗看到的山脉正在蠕动——每块岩石都像是倒置的墓碑,湍湍溪流的白色沫子似上面漂着的裹尸布。

整座山都像是千万座无主荒坟堆叠而成的巨冢。

话音落下。

越野车上的音响也发出了刺耳警报,显示屏自动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妖邪信号117处”。

漫山白花在森森树影下,同时转向越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