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回清水镇
年节时，小夭回了趟高辛。
承恩宫还是她年初走时的样子，高辛气候温和，各色鲜花常开不败，与青丘完全是两副景致。
俊帝见到她很高兴，拉着她坐在大殿的台阶下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话。
等到晚上在宴席上时，小夭再次见到了静安妃和阿念。
小夭每每看到静安妃的脸时，总是忍不住心下刺痛，她只好不去看她，要么埋头吃饭，要么同俊帝说话。
宴席快散时，小夭无意间瞥向静安妃的方向，突然发现阿念怒目盯着自己。
这小丫头气性挺大。
大抵还是担心自己与她争夺俊帝的宠爱吧，毕竟她从出生起一直就是高辛国唯一的王姬，千娇百宠长大的，性子孤傲些也是正常。
小夭不打算跟阿念一般见识，反正她在承恩宫待不了几天就要走的，医馆离不开人，况且，这大半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桃林的生活，离开这些天，已经开始想念那里的一切。
离开那日，天气晴好。
俊帝送了她许多金银珠宝，将她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他说女儿家出门在外，还是多些钱财傍身为好，若是遇着困难便立即回来，不论闯多大的篓子，他总能护住自己女儿的周全。
小夭忍不住紧紧抱住俊帝。
拳拳爱女之心，如何不令人动容。
俊帝一直送她到承恩宫外，小夭走出很远后，回首望向宫门的方向，依然能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伫立着。
她一路向北，过江之后便是风霜笼罩的燕川平原。
小夭突然调转方向，沿着江边向西走，穿过燕川平原，来到高辛与轩辕的交界地带。
清水镇还是原先的模样，流水不改、树林葱荣。
小夭来到回春堂前，用灵力探听院内的声音。
小儿啼哭，桑甜儿喊串子帮忙，春桃忙着晒药，老木坐在躺椅上，指挥麻子晒被褥。
小夭失神地听着，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惊了她一跳。
桑甜儿也吓了一跳，她看着医馆门前美若天仙的女子，结巴地问：“您……是来看诊问药的？”
桑甜儿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细纹，面庞不再年轻，小夭一时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哦……我崴了脚，想……买点药。”
“哦，好的……”
桑甜儿不动声色地打量小夭的腿脚，将人请进来，嘱咐她稍坐一会儿。
小夭站在屋子中央，莫名觉得有些局促。
奇怪，不过短短十几年，回春堂对她来说竟已陌生至此。明明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诊堂里的桌子还是她亲手做的。
“小姐，叫您久等了，这是小店自己研制的万花油，专治跌打扭伤，您拿着！”
桑甜儿递给她一小瓶药，小夭打开瓶塞闻了闻，赞叹道：“这药一闻便知是真材实料，不错，不错！”
桑甜儿自豪地笑起来，“那当然了，回春堂虽小，却有口皆碑，做的都是附近街坊的生意，药材自然错不了！”
小夭将药收好，随意聊家常那样问道：“我刚才听到小儿的哭声了，可是你的孩子？”
桑甜儿愣了一瞬，犹豫着说：“哦……是我的小儿子摔了一跤，不打紧的，冬天衣裳厚，一点皮都没蹭着。”
“那就好，小儿贪玩，养起来不容易吧？”
“哦……”桑甜儿笑笑说：“我家里人多，有我搭把手，倒也还好。”
“唔……多谢你的万花油，我的银子在马车上，你随我来取吧。”
“哦，好，好！”
桑甜儿跟着小夭来到马车旁，小夭打开车厢，叫桑甜儿搬两只箱子下来。
箱子不大，抱起来却比棺木还要沉，桑甜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搬下来，两只箱子叠放着堆在地上。
等她将上面那只箱子打开时，小夭已经坐上马车，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桑甜儿看着满满一箱的金银，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合上箱子盖撒腿追赶马车。
神族天马，岂是凡人女子能追上的。
桑甜儿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只好扯着嗓子喊：“保重！有空再回来……一定要保重啊！”
离开回春堂，小夭打算直接回桃林。
涂山璟年前酿了些桃花酒，如今正是开封的时候。
小夭在马车里闭目休息，就在快要离开清水镇地界时，车厢突然一阵震荡，晃得她头晕眼花。
车厢门被震开，小夭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鸟在她马车外盘旋，一双翅膀大到足以劈开山峦、斩断江河，轻轻一扇，一阵飓风呼啸而来，她的马车立即崩裂，车厢碎片直直往云层下面坠去。
是毛球。
恶兽必随恶主。
小夭用了灵力才堪堪稳住身形，她爬到天马背上去，蹙着眉头不悦地指责道：“相柳大人便是这样纵容自己的坐骑四处惹祸的？”
相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惹祸？我的坐骑从不惹祸。你从我神农军的地头上过，毛球没有一翅膀扇死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小夭怒极反笑。
“呵，这么说我还要谢谢毛球大爷了？”
相柳在面具后抿嘴一笑。
“那是自然，毛球认得你，知道你不是敌国细作，便只毁了你的马车以儆效尤。”
“哈，这叫以儆效尤？”
相柳眉头一挑，道：“你人不是好好的么，没受一点伤吧？”
小夭深吸一口气，不欲与他纠缠。
“行，那就多谢相柳大人不杀之恩，这便告辞！”
说着便要策马离去。
毛球却不肯放她走，它嘶鸣一声，扇动翅膀绕着天马不断地盘旋。
天马目露惊恐，啼叫一声，不安地原地踩步，似是被毛球震慑到了，一步也不敢前行。
小夭扯着缰绳安抚天马，听到相柳喊了一声“毛球！”毛球的翅膀扇得更加用力，小夭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怒道：“相柳！别逼我动手！”
风声渐小，小夭聚气于掌心，灵力为剑，重重地劈向相柳。
相柳躲闪不及，肩膀挨到了剑气，嘴中喷出一口黑血。
小夭收手，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相柳受了重伤，灵力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车厢碎片一样向下坠去，小夭来不及多想，紧跟着接住相柳。
毛球扇着翅膀飞过来，二人稳稳落在它宽阔的背上。
“相柳？”
相柳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血，像是身中巨毒的样子，小夭不明白，相柳怎么会中毒呢？他体质特异，百毒不侵，越是毒的药对他来说越是修炼内丹的圣品，这世上谁都可能中毒，唯独相柳不会。
小夭急切地摸到相柳的脉。
片刻后，她茫然不解地垂下头。
怎么会呢？
小夭想不明白。
相柳的脉象确实是典型的中毒之脉，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人，居然真的毒倒了九命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