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动手前夕
茶楼厢房内，木窗外喧嚣如潮，粗犷汉子的吆喝声与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交织在一起，透过雕花窗棂钻入耳中。
茶香氤氲，吴廷与王隆魄对坐于红木方桌两侧，茶碗中碧绿的茶汤微微荡漾。
吴廷的目光落在王隆魄身上，低声询问道。
“王捕头此去积云寺，可是为探查方丈死因？”
王隆魄缓缓点头，但并未作答，反问了吴廷一句。
“杨馆主可愿出手？”
“我已将消息带给杨师。”
吴廷答道。
王隆魄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压低嗓音。
“如今妖神教着急清除所有可能构成威胁的武夫，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次大动作。
而积云寺方丈所受的致命伤，正是妖神教专门用来对付通脉武夫的毒丹。”
他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
“眼下可以确定，青石县内必然潜伏着一位堂主。”
王隆魄眼神骤然锐利。
“而且妖神教寻找的仙兽遗族，恐怕就在青石县内！”
妖神教的堂主？
吴廷心头一震，眼前蓦地浮现出那片血色供台上的祭司。
妖神教十大堂主，皆是炼血境的高手，并且还担任着蛊惑人心、传授秘法武学的祭司一职。
“刘槐鸣近日可曾单独寻你？”
王隆魄突然发问，打断了吴廷的思绪。
“未曾。”
吴廷摇头，茶汤在他手中荡起细微涟漪。
“自上次交代巡视一事后，便再未见其踪影。捕快房众人也都说多日未见到他了。”
王隆魄微微颔首，指节在茶桌上轻叩三下，压低声音说道。
“你先走，有几只妖神教的老鼠嗅过来了。”
吴廷留下茶钱，起身走出茶楼时，余光瞥见身后三个粗布衣衫的汉子。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刃。
“妖神教的教徒？”
思忖间，他加快脚步，迅速穿过三条幽深巷弄后，一阵阵喧闹声骤然扑面而来——
面前集市上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糖球！冰脆爽口的糖球嘞——！”
“新到的杭绸！娘子们快来看看！”
“……”
货郎的扁担在人群中起伏，蒸笼掀开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吴廷侧身挤过两个挑着活鸡的农妇，借着卖艺杂耍班子敲响的铜锣声，身影如游鱼般没入人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为首的跟踪者突然驻足，鹰钩鼻抽动着嗅了嗅空气。他阴沉着脸对同伴比了个手势，三人很快分散消失在各个巷口。
窄巷里，吴廷背贴潮湿的砖墙，运转闭气藏元诀。
在确认三人离去后，他才从阴影中踱出，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啪嗒~
吴廷反手插上门闩，揉了揉眉心，走进里屋，看见被关在里屋里的小白正冲自己嚎叫着。
“外头太过危险，再多忍耐几天。”
小白耷拉着耳朵，呜咽的叫了两声，随后点了点脑袋，重新趴回床榻。
吴廷躺在摇椅上，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泛黄的《大武通纪》，接着窗外的亮光看了起来。
在这偏远的青石县，消息闭塞得令人窒息。
一封信件若不动用珍贵的飞禽异兽，至少要辗转月余才能送达邻县。
所以对吴廷来讲，读书，对了解此方世界极有帮助。
如今这本《大武通纪》，吴廷已然读完了大半。
他翻过上次读完的大运历史，下一页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妖族血器四个大字。
“武夫凭神匠所铸利器，斩妖族大妖无数……妖族掳人族神匠，以邪术夺锻造之法……”
“故而妖族培养妖匠炼器……血器便是成果之一，通过献祭人族气血，可以达到种种匪夷所思的效果……”
字句如刀，吴廷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惊雷般劈开思绪：
“猛虎帮对高柳两家下手，除却那两位统领，怎么可能瞒过刘槐鸣的眼睛？！”
刘槐鸣默许猛虎帮作乱，是要让青石县陷入混乱，好趁机动用那妖族血器？！
目光扫向无精打采的小白，吴廷心头剧震。
“他为了寻找小白的下落，竟要献祭小半个青石县的百姓？！”
妖族血器所需气血之巨，即便最低等的血器，以百姓的稀薄气血，也至少要成千上万条人命来填！
“刘槐鸣疯了不成？！”
小半个县城的人口凭空消失，日后朝廷巡查使前来盘查，迟早要落下大武律法的铡刀！
“他究竟与妖神教达成了什么交易？”
吴廷合上《大武通纪》，将备好的妖族血肉放在盆中，随后朝着城东方向疾步而去。
······
城东李府内堂，沉香的青烟在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起。
李鹰坐在那鎏金虎皮椅上，看着身前的吴廷，神色有些诧异。
“吴捕头怎么有空光临我李府？”
吴廷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指轻叩扶手，缓缓开口。
“李帮主准备对高柳两家动手之事，刘县令可知情？”
“那是自然！吴捕头何出此问？”
李鹰有些困惑。
果然如此！
吴廷眼底寒芒稍纵即逝，对上李鹰的眼眸：
“希望李帮主能暂缓动手时间。”
“为何？”
李鹰眼角一抽，脸色骤然阴沉如铁。
“杨师透露。”
吴廷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
“高飞尽的生父不日将至青石县。”
吴廷在赌。
他赌妖神教已经等不起，赌刘槐鸣会比猛虎帮更沉不住气！
内堂陷入死寂，只有沉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沉默数息过后，吴廷抬眼看向李鹰，听见他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会跟帮里帮外的人谈。”
此刻李鹰五指捏得鎏金扶手咯吱作响，将心底翻涌的怒火硬生生平息了下去。
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
他丝毫不疑吴廷所言。
毕竟吴青云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猛虎帮吞并两族带来的利益，对吴青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这次多亏有吴捕头的消息。”
李鹰突然起身，鎏金大椅被推得哐当作响。
“吴捕头，恕我先行告退。”
望着李鹰龙行虎步离去的背影，吴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李鹰这边暂且稳住了，但王隆魄那边……”
思忖再三后，吴廷摇了摇头，觉着还是太过冒险。
此刻王隆魄或许已被妖神教堂主盯上。
自己就算命再硬，也难从炼血武夫的手下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