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让百姓用脚投票
田尔耕应诺一声，准备退去，心中不由为黄立极和苏茂相二人默哀。
坦白来说，黄立极置身事外，是完全可以的，因为今上的继位，黄立极有着拥立之功，这样的从龙之功，即便是黄立极贪污再多钱财，皇帝也会念及情分，放他一马。
可好死不死，偏偏要去挡皇帝的路，这就是在作死了。
身为首辅，位于朝堂旋涡的中央，想要各方都不得罪，并且捞取好处，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刘恒瞥了一眼桌上的奏章，看着厚厚一摞弹劾郭允厚的奏章，叫住了田尔耕，再补充一句道：“户部尚书郭允厚也一并查查。”
田尔耕楞了一下，道：“陛下，郭尚书应该不用查。”
“嗯？”刘恒疑惑的看向了田尔耕。
“启禀陛下，锦衣卫的探查之中，郭尚书家中的钱财应该不会有太多钱财……”
“？”
田尔耕这话一出口，刘恒震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作为这个钱袋子的掌控者，有太多的方式把国库的钱搬到自己家里了。
“属实？”一时之间，刘恒都有些怀疑田尔耕话语的真实性了。
在刘恒看来，当下立于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可谓是无人不贪，无人不腐，想要找出一个不贪腐的人，和在屎堆里找米粒差不多。
要不然，他也没底气给崔呈秀划出一千万两银子的底线了。
阉党如此，东林党也是不遑多让，都不是什么好鸟。
田尔耕吞咽了一口口水，道：“陛下，此事，是臣汇总锦衣卫平日里的探报所得，在臣的印象之中，的确没有什么关于郭尚书贪腐的探报。”
“兴许郭尚书在家乡有不少田地……”一时之间，田尔耕也不敢把话给说死了。
刘恒眼神莫名，似在思考这件事。
“卿且去查，若有结果，立即报朕。”
从乾清宫走出来，田尔耕望着眼前漆黑的夜色，不免心事重重。
魏忠贤死了，他拿许显纯做了替罪羊，侥幸逃过一劫。
可他并没有完全脱离旋涡之中，尤其是锦衣卫左都督这个位置，掌握着朝中不少大臣的私隐，若是皇帝对自己信任还自罢了。
怕的是有朝一日，皇帝信任不在，又得罪了群臣。
届时，必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连锦衣卫，他都指使不动一个人，拿许显纯替自己挡刀，他这个锦衣卫左都督是自解了在锦衣卫的根基。
而皇帝对于他的信任，田尔耕心知肚明，他不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如今屡屡委派他任事，不过是利用居多罢了。
宫内，刘恒来到了景仁宫中，周皇后仍是在绣着那一面军旗，刘恒见了，不免宽慰道：“皇后辛苦了。”
“能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是臣妾之福。”周皇后浅浅一笑，道：“这面军旗，还有一月，就差不多了。”
刘恒仔细看向了面前的军旗，旗帜上的样式已经被绣好了大半，刘恒暗自点头，道：“皇后，还是需要注意休息才是。”
周皇后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陛下，方才皇嫂来过了。”
“皇嫂说，她谢陛下除掉了魏忠贤，客氏，为其雪恨。”
“此不过应有之意罢了。”刘恒缓缓开口道：“让皇嫂不必挂怀在心，就算是没有皇嫂，朕也是要除去魏忠贤和客氏的。”
周皇后轻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一沓册子，道：“陛下，这是皇嫂整理出来的宫内适龄宫女的名单，皆在此处。”
刘恒见状，不免仔细看了起来，少顷之后，刘恒缓缓开口道：“皇嫂还真是细心，人名，籍贯，年龄，都标注上了。”
“人数倒也足够了。”
“只不过……”刘恒想了想道：“这些宫女心中如何思虑，皇后想过么？”
“朕为将士选妻，乃成人之美。”
“这些宫女，若是有人心中不愿，朕不强求。”
“朕以为，皇后接下来可花些心思，明白她们所思所虑，若是有什么顾忌，皆可提出来。能为她们解决的，朕自会倾力为之。”
“如此，此事方能圆满。”
“陛下之意，臣妾明白了。”周皇后也是一点就透。
刘恒不免叹息，若是汉时，根本不必有这般顾虑。因为那等时节，大丈夫马上建功立勋，是所有男人的共识。
是故，能选一个士卒作为夫婿，那么，士卒若是战死，朝廷自有抚恤。
而其若是在战场立下功勋，一夕之间，说不定就一步登天，授封爵位，荣荫子孙。
那是真正的武夫当国，即便是文官，也时刻想着马上建立功勋。
朝廷指派到各地的太守，完全具备随时从一个文官转成武将的能力。可谓上马能从军，下马能治国。
文武的界限，也并不分明。
全民尚武，是故，汉初虽与匈奴征战，未曾占据上风，但这样的仇怨始终积累在胸中。
是故，刘恒并不担心。只要国力积累足够，锤爆匈奴，不过是早晚的事。
然而在大明，却不是这般。
绝大多数人信奉的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东华府唱名方为好男儿，这就让刘恒有些麻了！
开国之初，经历过刀山火海的勋贵尚在，这般情形还好。
可伴随着时间流逝，承平日久，这种风气越发严重，一直绵延到了今日。
时至今日，武将的地位彻底低到了泥潭里，三品的武夫，未必比得上七品的县官，为了杀敌，武夫们还得去舔文官的靴子。
好男不当兵，是人所共识。
这般情形，指望军队能打，不亚于痴人说梦。
而要彻底扭转这种风气，刘恒知道，非一日之功。
给士卒们娶个媳妇，既是为了收拢士卒，稳定军心，未尝不是对这种风气的一次扭转。
毕竟，还有什么比天子赐婚这个名头更加荣耀？
而这，不过是第一步。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真正让百姓用脚投票，还得是利益。
只要看到从军，能够封妻荫子，能够青史留名，自然有的是人愿意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