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竞拍
叶倾城从身边看客处得知，苏市令名唤苏翎，从六品，是专管东、西市市场秩序的官员。因他样貌俊美，气弱修竹，在长安深受娘子们的青睐，官阶虽不高，却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苏翎到场，现场终于归于平静。
他先在马车处确认了没有人员伤亡后，便径直走到了叶氏门口。
“请叶掌柜出门一见！”苏翎大声喊道。
咯吱——
叶氏大门重新打开。
只见叶清欢独自一人走出来，“小女叶清欢，代阿耶问苏市令好。阿耶及叶氏诸位牙郎疑食用了不净之物，均彻夜未眠，现下仍疼痛难忍，恐难出门迎见，还望苏市令见谅。”
四周的难民们听到此话，又开始起哄。
“怕不是装病不敢出来了吧！”
“定是嫌我们穷，不想为我们找宅子，便百般推诿！”
……
清欢见状，立刻正色道：“苏市令、诸位邻里，叶氏绝无怠慢之意，但实在是能力有限，算上阿耶也才刚足五人，每租一户均需带看数处。何况价格适宜的均在远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欢话虽说的诚恳，众人却仍不买账。
“你话说得好听，还不是不想租给我们！”
“叶家娘子巧言善辩，苏市令可要为我们声张正义啊！”
……
“住嘴！苏市令只是按例巡查，哪有你们造次的份儿！还不快让出路来！”跟班儿的一声呵斥，众人虽安静了下来，但并无疏散之意。
此时，与叶氏一街相隔的郑氏牙行突然走出来位郎君来。
“这不是苏市令么？郑某来迟。”他只喊了这一嗓子，堵在门前的众人，便自觉得让出了条通路来。
“原来是郑书易郑掌柜。”苏翎礼貌作揖。
“郑某身为西市商会会长，竟让叶氏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是郑某失职。郑某定会好好处置，绝不姑息。”
郑书易说着便走到了苏翎与清欢面前，满是得意。
“郑书易，你少假惺惺。谁不知道你早对我叶氏百般意见，我看今日之事你脱不了干系。”清欢反驳。
郑书易并不把清欢看在眼里。
“叶清欢，叶氏何时轮到你掌事了？你一小小娘子在此信口雌黄，小心我告你个污蔑之罪，最后还要你阿耶替你料理！”
“你！”叶清欢正要反驳，就被万一户一把拉住。
郑书易狡黠一笑：“叶氏既承诺了要帮大家租找宅邸，就该说话算话。如今他们已然影响了西市的正常运转。按郑某的意思，叶氏就先关停整顿吧，何时将这些难民的房宅都处理好了，再重新开业。”
“真不要脸。”围观已久的郭子维和叶倾城几乎异口同声。
郭子维压低了声音对叶倾城说：“该你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郭子维一把推了出去。
叶倾城摇摇晃晃地冲出了人群，站到了叶清欢、郑书易等人的面前。
“阿姐！”清欢如见了救星一般小跑过去。
她拉着倾城的衣角，一脸骄傲：“郑书易，我的确没立场代表叶氏说话。但我阿姐就不同了，除了阿翁与大伯父，倾城阿姐在叶氏便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我阿耶此时正病着，叶氏自然应由倾城阿姐掌事。”
郑书易与苏翎均一脸狐疑地看着叶倾城。
“哦？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郑某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
被郑书易一挑衅，叶倾城干脆心一横，直接跳上了街边的石墩。
她长呼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各位乡亲邻里，请听我一言！”
“低价宅房的生意吃力不讨好，除了叶氏其他牙行都不愿接手，大家有目共睹。我二叔父仁善，为了诸位担下了这些买卖。但他也未曾想到，求宅的人数竟如此之多。不过，既然他应了各位，我便一定帮他说到做到！”
“说得倒是好听！你如何做到？”难民们发问。
叶倾城清了清嗓子：“各位，请先稍安勿躁！”
“从明日起，叶氏将每日限量推出五套低价房宅，以猜价格的方式竞拍，参加竞拍需先交一两银钱，做保证金。”
“从明天开市起，按照交保证金的顺序依次竞拍，若连续七次都没有猜中，则需要重新排队。保证金只做保证，待正式成交后，定原样返还。先到先猜！”
一石激起千层浪。叶倾城此言一出，众人瞬间便议论起来。
“苏市令，这样处理可好？”叶倾城跳下石墩，礼貌问道。
“只要不影响西市运作，本官均无意见。”少年虽神色如常，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了好奇。
一旁的郑书易则冷哼道：“叶掌柜倒是别出心裁，那郑某明日也来瞧个新鲜。”
说罢，他抬腿便要离开。
“郑会长，请留步！”人群中的郭子维突然大声喝道。
“郑会长！叶氏小门小户，每日尚且提供五套供百姓们竞拍。郑会长作为西市的商会会长，是众商家的表率，敢问郑会长，郑氏是否也能提供宅源？为百姓们解燃眉之急？”
郑书易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他指着郭子维，怒斥道：“你又是何人？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叶倾城见状，立刻上前维护：“他是我叶氏的牙郎，虽身份低微、不懂礼数…”
咳咳——
郭子维见叶倾城趁机数落起自己，立刻将其打断。
叶倾城见好就收：“我是说，他的意思便是小女的意思。郑会长，可否为了长安百姓们参拍啊？”
郑书易见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再推辞，便装作一副大方的样子。
“那是当然。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己提出来！”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郑氏也每日推出五套好了。”
“好！”叶倾城故意加大音量，“那就请苏市令做个见证，小女代就代在场的各位邻里，谢郑会长的慷慨大义！”
郑书易吃了哑巴亏，气得满脸通红。
向叶倾城他们回了礼后，便头也不回地便拂袖而去。
正当叶倾城得意之时，苏翎面无表情地飘到了她眼前。
叶倾城不解地问道：“小女惶恐，请问苏市令，可是还有其他事？”
苏翎淡定地一挥手，一随从便熟练地掏出了一沓单据。
“叶氏牙行阻碍西市通安街行走一个时辰有余，罚铜钱一贯。”
“在闹市驱车失控造成恐慌，罚铜钱一贯。”
“驾马车撞毁西市街口亭台，罚铜钱二贯。”
说罢，那随从便笑呵呵地将那些单据一股脑儿地全部塞给了叶倾城。
叶倾城目瞪口呆看向了苏翎：“苏市令，这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苏翎面不改色：“叶娘子，罚金，记得按时交足。”
叶倾城极力拉住苏翎的衣角，却被他无情甩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随从们扬长而去。
“苏翎！！”
叶倾城攥着罚单欲哭无泪，只得认了命。
出师不利，这长安未免也太难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