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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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7章 变成你书写的影

我冷冷道:“容器。”

她点头,眸中却多出一丝怜悯:“不,是永燃器。你身上那半圆印,是第十一印初生之阳面。它没有阴火,没有止咒。它一旦燃,就永不灭。”

“你不再属于轮回,也无法再入书名。你会成为一个魂体缓冲区——供未来所有写错的人,寄魂为生。”

我听得手心发冷。那不是命,是……囚。而我,居然亲手打开了这座“魂囚之核”。

我忽然笑了,笑得喉间一甜,咳出一口黑血。

“可你知不知道。”我说,“这一步,不是我选的。”

“是你们早就在我身上刻好的。我只不过,是把那枚印火——从魂骨里,拔出来罢了。”

离漪一瞬间沉默。

忽而,她咬牙跪地,手按碑面,低声诵起一段我从未听过的咒文。碑林开始震动。不是晃动,而是“脱节”。

就像一张画布,从中间被撕裂,咒线全数走形,碑缝中喷涌出一道道赤色雾火,那是“天火逆流”!

离漪神情骤变:“不好……印火溯源了。”

我皱眉:“什么叫溯源?”

她一掌拍地,强行将魂杖杵入碑心中心,稳住裂口:“你刚刚激活的初型,唤醒了碑林底下的旧印根脉。”

“那不是火,那是——未成形的众印投影。它们还未被铭刻,却已存念。你这一唤,全乱了。”

我看着四周碑文一根根炸裂,魂火飘起,像千万只脱壳的咒蝶,在空中尖叫。

碑林真的要塌了。镜火倒流,碑文走形,离漪的衣角被冲得高高扬起,她猛地抬头,看着我。

“跑!”她喊,“这地方要崩了!”

我一动不动。因为那枚“忘印初型”,竟在这一刻——自行聚圆!

我大惊失色,急欲斩断识海中的魂线,可那印火已自行上浮,开始构型。

离漪怒吼:“你疯了!你若真让它圆满,连我也活不成!”

那枚“忘印初型”在我识海中缓缓闭合成一个不完全的圆,残印未满,咒火却已自燃。离漪猛地回身,魂杖倒转插入碑心,以封火咒强行镇压印脉反噬,可她身上的红衣却被一道道魂风撕开,像是某种旧誓在她体内裂了缝。

“你疯了吗!”她声如裂帛,“你知道这印要是圆满,整个折渊都会——”

她话未说完,碑林之下忽然传来一声极深、极旧的“脉动”。

咚——!

像是一道从时间深井里反震而出的心跳。我只觉脚下一空,碑地的根脉,忽然撕裂开一道“断界缝”!

那不是普通的地裂,是一种“识域断痕”——将整个空间从历史之流中生生劈出的禁渊,黑得发紫,深不见底,隐约传来咽气般的咒声:【忘者不得立名,名断者,坠。】

我和离漪几乎同时失衡,魂火倒灌,身形一滑,竟双双坠入那条裂缝!

我最后看到的,是那一整座碑林以极快的速度向内塌陷,碑石炸裂如骨雨,咒火如灯盏,熄灭在虚空之中,而“忘印初型”,在我身后缓缓旋转,像一只闭合着的天眼,吞没了整个光与声。

再醒来时,我已经不在碑林。这里……是一片寂静到近乎死绝的地方。

我睁开眼,却感觉眼皮后不是视野,而是——空白。不是失明,而是“被时空剥夺”。

“这……是哪?”我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四周无风,无响,连我呼出的气都凝在原地,像被某种力量定格。

我站起,识海一震,方才发觉此地竟不是现实维度。

而是——烬界内渊。一个不被时间记忆承认的“遗境”。

烬界,是主根彻底焚灭后残存的“逆界后核”,传说中只有“未被魂谱完整记载”的魂体,才可能被带入此处。它不归时间,不纳命轨,也不收魂火。

这地方,是时间的盲肠。是所有“被忘却之物”的归处。

我扶着胸口,才发现身后的“忘印初型”竟未彻底熄灭,而是悬在我背后,如同一面无字之镜,缓缓旋转,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咒光。

而那咒光,照亮了前方一块湖面。那湖……不是水。

是“空忆”。空忆湖——

传说中,所有被人遗忘的记忆碎片、被命谱删去的名字、被魂火烧成灰的残影,都可能坠入此湖,成为“无名之影”。湖面静得可怕,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却不是映物,而是“映识”。

我站在岸边,忽然看到湖心泛起一圈微光。那微光不似魂火,更像一只尚未熄灭的“魂盏”。

它颤颤地浮在湖中央,光色偏青,中间隐隐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心头猛跳三下。那轮廓……太熟悉了。是她。

是——苏雁。我一步踏前,湖面毫无波澜,可脚下的魂链却猛地绷紧,像是要阻止我靠近。

“她还在……”我喉咙干涩,声音颤抖。“可她,不该在这里。”

我明白了。苏雁并没有彻底魂灭。

她是在那场“轮转火渊”时,被主根残识生生拉入了这片遗境。

她被“从记忆中抹除”,但魂火未息——所以,她还漂在“空忆湖”中,像一只残灯,被风挂在天边,不肯熄。我正欲唤她。

忽听身后,一道声音冷冷响起。“别动她。”

我转头。是离漪。

她衣袂不整,眼神冷沉,双掌紧扣魂杖,浑身魂息紊乱,显然方才坠渊时受了不轻的冲击。

“你怎么……”我话未说完,她抬手打断。“空忆湖,是遗境的中心。”她低声道,“它不收魂,不归火,只存——被遗忘之光。”

“你若唤她,就等于用你现在的魂印之名,把她重新写入命谱。那代价是——你自身的魂骨,必须被抽空一半。你懂么?你若写她,你就会忘了自己。”

我站在湖边,手臂剧烈颤抖。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咒,一刀一刀割进我识海。“可她,是为了我才——”我想辩。

她却平静道:“我知道。可这不是你救她的地方。”

“她在此,是因你点燃了忘印初型。你若强唤,她就会变成你书写的影。那时候,她就不是苏雁了。而是你书里的——苏雁。”

我识海一阵混乱,几乎站不稳。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理解,“写魂者”的代价。

不是献身。是“偷天”。是以魂骨为纸,以记忆为墨,把所有消逝过的魂,强行“续写”回来。

哪怕那不是真实。我望着湖中那道青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还活着。但她不能回来。至少此刻不能。我终于放下了手。